冉松海怒斥反驳几句,又深深叹息,蒋梅则向他们求助有什么好办法。有人答两个孩子总得留一个在身边,把小女儿绑在家里算了;还有人出主意说可以送去精神病院关上几天,再回来就老实了,谁谁谁家的儿媳妇不听话就是这么干的。
冉星听得头皮发麻,一颗心沉沉坠入谷底。
她知道,只要她处在这个环境里一天,她就永远无法和那种了无生气的死气彻底隔绝。
夜深人静,人群渐渐散去。
冉星在房间里枯坐到凌晨,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不要联系我。
她删除了爸妈的微信,拉黑了他们的电话,带着本就不多的行李悄无声息地出门。
临走前,冉星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属于她和姐姐两个人的房间。
它逼仄、冰冷,像一座小小的牢笼。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姐姐在反抗后被打得更惨,最后只能躲在被子里无声哭泣;她还想到长大一点后,拥有姐姐的庇护以及多年忍耐的自己,到头来依然逃不掉被利用的命运。
殊途同归,只能逃离。
当年姐姐离家出走的时候才十六岁,那时候年轻稚嫩的她要鼓足多少勇气才能踏出那一步呢?她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打开的房门?
当姐姐独自走进浓密的夜幕,面对未知的前路,是否感到恐惧和迷茫?是否也和今天的她一样,在沉重和悲痛之余,还怀着一种巨大的期待呢?
冉星坐在网约车的后排,摇摇晃晃中,她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
她听见司机对她说:“小姑娘,我们到海市了。”
第63章甜蜜
冉星几乎一夜没睡,回到寝室后洗澡上床,再醒来已是下午。
打开手机一看,一连串未接来电,忽略掉那几个家里的号码,其余皆来自叶肇宁。
冉星昨晚思绪混乱,也没顾上和他聊天,发了条新年快乐的消息就匆匆搁下手机。想来他到今天还联系不上人,应该是着急了,冉星便立刻给他回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嘟嘟响了两声就接起,他第一句就问:“怎么一直没声音?”
冉星说:“我刚才在睡觉。”
她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叶肇宁觉得奇怪:“大年初一,你睡到现在?”
“嗯。”
她声音恹恹的,情绪听起来不是很高,叶肇宁想着见面再聊,电话里不多问,直接道:“你几点的车?我去车站接你。”
“不用……我已经回来了。”冉星说完补充一句,“今天早上就到了。”
他言语一顿:“你现在是在学校?”
“对。”冉星心情不佳,回答都很简短,委婉地说:“我明天还要上班,没事的话我想继续休息了。”
她这样讲,叶肇宁便不好多打扰,叮嘱几句挂了电话。
傍晚时分,冉星睡饱了,起床洗漱准备点外卖,却发现熟悉的几家店全都已经关门,正考虑今天还能去哪里吃晚饭,寝室门突然被敲响。她以为是宿管阿姨,或者是其他同学,心想阿姨能有什么事,思索同学里又有哪个认识的也没回家。
打开门,看见叶肇宁站在外头。
冉星怀疑自己在梦游,揉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他。
“你怎么会过来?”
叶肇宁说:“来接你吃饭。”
冉星还是懵:“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个房间?”
叶肇宁不答,左右看看走廊,问她:“我俩就这么站在门口聊?”
冉星这才想起给人让路,等他进了屋又觉得不好,急忙跟过去说:“阿姨怎么会让你上来的?要不你还是先出去吧?”
“我说我是你的家长,过来接你回家,她就让我上来了。”
叶肇宁毫无进入女生寝室后非礼勿视的自觉,笃悠悠打量一圈,看向亮着台灯的书桌上方的床铺,问:“你睡这儿?”
“嗯。”冉星暗自庆幸自己比较整洁,桌子床铺都收拾得很干净。
叶肇宁略微点头,习惯性吩咐:“你把东西收一收,这几天搬去我那里住。”
冉星愣住:“为什么?……不用。”
他皱眉:“这房间又小又冷,怎么住人?”
冉星不大高兴:“怎么不能住?我都住四年了。”
叶肇宁看她一眼,缓和语气:“我的意思是过年期间只有你一个人,太冷清,而且周围的饭店都关门了,吃饭也不方便。”
“我明天上班就可以在餐厅吃了。”
“那今天呢?”
冉星还没想好,垂下眼睛没话讲。
叶肇宁见她神情惨淡,一副可怜兮兮的倒霉模样,索性把旁边的椅子拉出来坐下,对她说:“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冉星仿佛回到了高中,自己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被班主任喊过去挨训,她慢吞吞地往前走了两步就站定,跟他隔着半米多距离。
叶肇宁抬眼看看她,略有不满,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冉星下意识要躲,被他一把拽过去,跌坐到他腿上。
“你干嘛……”她挣扎。
“让我抱抱。”
“不要。”还是挣扎。
“想你了。”
“……”
冉星渐渐没了动静。
她身心都觉得累,被他简单的情话和温暖有力的怀抱俘获,闭上眼睛,柔顺地把脑袋搁在他的肩头。
叶肇宁侧过脸来,啄吻她的额头、脸颊、还有嘴唇,隔着睡衣抚弄她的腰。
她今天穿了件软乎乎的睡衣,叶肇宁觉得自己好像搂着一只小兔子,他一边吻她一边解开她胸口的纽扣,手掌钻进去,捉住里面的小兔子。
冉星握住他捣乱的手,红着脸说:“你,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他看着她笑:“但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做。”
冉星别开脸,用力挣了挣。他这才收回手,想一想,开口问道:“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冉星不说话,他又问:“在家里待得不开心?跟爸妈吵架了?”
冉星鼻腔酸酸的,差点要哭出来,但她习惯性坚强,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创伤,她摇摇头说:“没有。”
叶肇宁看了她一会儿,轻柔地贴贴她的脸,低下头来亲亲她。
“不开心要告诉我,我会担心你。”
人最怕脆弱的时候有人关心自己,坚强会在顷刻间瓦解。冉星实在没忍住,用力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窝,“一点点,”她脑袋蹭来蹭去,把眼泪在他衣服上蹭干净,声音闷闷的,“只有一点点不开心……真的。”
叶肇宁笑,顺着她说:“好,一点点。”
他轻拍她的背,耐心等待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才道:“饿了没?要不要换个衣服,我们出门?”
今天的他格外温柔,冉星无意识地撒娇:“要去哪里?我好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不多,只有我们两个人。”
冉星支起脑袋,手指摸着他肩膀上那块被眼泪濡湿的布料,说:“那好吧。”
叶肇宁不由失笑:“怎么带你去吃个饭这么勉强?”
冉星也笑起来,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不说话,彼此安静对视,又要开始接吻。缓慢的、细密的,越来越深入,冉星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叶肇宁贴着她的耳朵说:“不去我那里也行,我不介意每天过来找你。这地方小是小了点,我们就当玩师生 play 了,也别有一番情趣。”
他的手早已伸进衣服里面,冉星被他摸得情动,有点儿无奈有点儿烦恼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
他问:“哪里讨厌?这里?”手上微微用力,“还是这里?”
冉星身体绵软,倒在他身上予取予求,但就是咬着嘴唇不吭声。
叶肇宁身上燥热难耐,也怕自己把持不住,到底还是收了动作,嗓音晦涩地哄她:“乖一点,去我那里,嗯?”
冉星眼神不似方才清明,看着他愣愣点头。
两人这才分开。
换好衣服,冉星收拾东西,纠结要带哪些,叶肇宁说:“带上今天要用的就行,其余东西我会让人买好送来。”
冉星没有推辞,简单收拾一番后跟着他出门。
高档的临江餐厅,一整层只有他俩,小提琴手在不远处伴奏,侍者来回走动都是静悄悄的。
冉星一边吃一边想,自己今天在这里接受服务,明天就得去服务别人,一个月赚的钱可能还没有这一顿饭贵,想想真是搞笑。
饭后喝着饮料吃着甜品,餐厅经理推着小推车出现,将玫瑰花和礼物送到冉星面前。
冉星惊讶极了,转头去看叶肇宁,满脸写着:你怎么会搞这一套?
叶肇宁向来从容,这会儿对上她奇怪的眼神,面上竟有一丝隐晦的懊恼和羞涩闪过。
他移开视线,说:“该有的都得有,你不要嫌我老土就行。”
冉星闻言笑起来,抿抿嘴角说:“不会……谢谢。”她拿起盒子,好奇地问他:“是什么?”
“你拆开看看。”
冉星小心翼翼打开,是一只女士手表。
她取出来在手腕上比对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扣,叶肇宁走过来,细心帮她戴好。
冉星抬头看他,犹豫地问:“是不是很贵重?”
他没有直接回答,微笑着伸出手。
两只手腕放在一处,明显看出是对情侣手表。
冉星心头一暖,好似有一股甜蜜蜜的滋味缓缓灌入身体,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