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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穿越重生 > 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 > 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 第114节
  这日正阳门大赦之礼, 李秉璋郑重地挽着阿柠的手走向玉辂,这玉辂明黄垂幨,以青玉为饰, 上有三层华盖, 绣有鎏金龙纹,车辕更是以彩漆描绘为五色, 华丽堂皇, 为寻常人所不能想象。
  阿柠上辈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但如此奢华讲究的排场,却是从未有过的,此时不免好奇多看了一眼, 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李秉璋见此,挽着她的手, 道:“不必多想,你只随我前行便是。”
  阿柠听这话, 怔了下,之后侧首笑看他。
  其实这话说得有意思, 说的是今日这御道, 可她心里想的却是以后。
  以后,随他前行。
  李秉璋接收到了她的笑意, 抿唇一笑,温声道:“走。”
  阿柠轻轻“嗯”了声, 于是自有礼官上前引导,两个人挽着手,一起登上玉辂,礼乐响起时,玉辂缓缓前行。
  因御驾出行, 皇都中御道早就清理戒严,此时御道分三路,中间为御驾专行的黄道,两边则是随行的龙校尉、卫官和骑兵等。
  这玉辂实在太高,自帷幕处往外看,可以说居高临下,将御道上情景尽收眼底。
  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繁丽壮观的场景!
  各色旗帜翻飞间,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最前面似乎是手执莲形火炬的卫士,手持画戟长矛,裹着锦绣抹额,身穿锦袍,威武雄壮,其后是两头巨大的白象,那白象身披宫锦,头戴金缠络,上面骑了一手执银锣的,驾象前行。
  而就在御道两旁,有举旗的,也有击鼓,更有装束华丽的皇亲国戚以及文武百官,大家簇拥着玉辂,骑马随行。
  李秉璋略垂着眼皮,看着下方的芸芸众生,道:“当我第一次坐在玉辂上看着这些王公贵族时,便想着,若是我的阿凝在该多好。”
  这个世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可是少了身边陪着的那个人。
  手握天下至权,俯瞰万民时,总要有一个人陪着,和他分享这一切。
  没有阿凝,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意思。
  这么想着时,他不自觉收拢了指尖:“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看了。”
  阿柠轻笑:“嗯,我记得小时候,遇到这种热闹,为了看清楚,会早早定下临街的茶楼。”
  其实这时大部分茶楼都会临时查封或者征用,不能让随便什么人去二楼的,毕竟这时候御用车驾经过,万民不可与之齐高,帝王视线平视之处是不能有什么人的。
  不过凡事总有特殊,皇亲国戚或者王公贵族的女眷是有这样的机会,等在稍远一些的茶楼,可以远远看个热闹。
  李秉璋听此,却侧首笑看着她:“我知道。”
  阿柠惊讶:“你知道?”
  李秉璋:“嗯。”
  他望着辇车外的旗帜,天文彩绣的,四方祥物的,日月合璧的,繁密华丽的旗帜在风中簌簌作响,他却想起那一年,他无声地立在众宗亲中,默默跟随,却在不经意间抬眼,看到的那个小姑娘。
  梳着双包头,软糯糯圆滚滚的,贼兮兮地自茶楼探头出来,要瞧热闹。
  天有些冷,她的鼻尖儿绯红,不过眼睛却很大,乌黑澄亮,让他想起在明妃那里见过的黑玛瑙。
  他当时目不转睛地看,觉得这小姑娘好看,看得眼睛都挪不开。
  此时面对阿柠的追问,他并没多提,只是笑了笑:“猜的。”
  阿柠见他不提,也就不问了,偎依着他,好奇地看外面热闹
  显然在自己看着外面时,外面的人也在瞻仰着这高高的玉辂,好在玉辂上设有琉璃瓦,这琉璃瓦是单面的,里面的人看外面一览无余,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她软软地靠着李秉璋,好奇东张西望,看得倒是津津有味。
  谁知道就在这时,人群中,她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蟒袍,头戴玉冠,和众位宗亲一起骑马而行。
  她心里一动,顿时意识到什么,连忙细看,这时那人恰好握着缰绳略侧首,于是阿柠便看到对方的侧脸。
  是睿王。
  之前在宫中便见过,但那时候身份所限,并没细看,如今居高临下,细细打量,十几年过去,他自然和年少时不一样了,面庞更为硬朗,稳妥成熟,也添了一些威严。
  她这么看了好一会,一直到五色旗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才收回目光。
  收回目光后,意识到不对,侧首看过去,李秉璋睁着幽深的眸子,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显然自己刚才的情态尽数落入他的眼中。
  阿柠有些无奈,也有些无辜:“我只是突然看到故人,好奇……”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当初关系也好,虽说亲事没成,但她对他并无怨言。
  李秉璋却道:“我也没问你,你解释什么?”
  阿柠:“啊?”
  李秉璋:“心虚?”
  阿柠当即否认:“才没有呢!我只是怕你多想!”
  李秉璋哼了声,薄唇微抿,淡淡地道:“都陈年老黄历了,我会多想什么?”
  阿柠打量着他那个样子,仿佛不想多提的样子,似乎没什么。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突听耳边一阵礼乐响起,原来已经抵达丽正门。
  当下两个人下来玉辂,瑰丽的地衣已经铺展在眼前,两个人在礼仪官的引导下,缓缓登上台阶,踏上丽正门。
  这丽正门巍峨雄壮,站在上面,可以看皇都长街繁盛,也可以看人潮涌动。
  当李秉璋牵着手面对万民时,天街上的市井百姓,文武百官,并皇亲国戚,尽数跪下,高呼万岁。
  隆重而规整的燕乐声响起,内廷乐队骑在马上,吹奏起钧天之曲,那乐声低沉浑厚,大气磅礴,就这么回荡在皇都天街之上。
  阿柠看着这一幕,心中自有些震撼,在其位便谋其职,当高高站于万人之上时,那种感觉自然和寻常时不同。
  这时,李秉璋略抬手,示意平身,于是一声一声的令往外传,天街上跪拜着的人们这才陆续起来。
  从高处看,那声势,简直犹如风吹海浪一般。
  这时便由御前太监恭敬地呈上黄锦包裹着的圣书,双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呈送在李秉璋面前,李秉璋接过来后,展开,略看一眼,由御前太监交给礼官。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再作声,堂堂天街上不知多少百姓,乌压压的都是人,但是所有人全都噤声,耳边只有旗帜的招展声。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很难想象这么多人,却能做到鸦雀无声。
  但在巍巍皇权面前,又有哪个敢发出半点声响?
  此时礼官宣读圣旨,大赦天下,众人高声齐呼帝王隆恩,三声之后,天街上重新肃静下来。
  有两位着紫衫锦帽的礼者,取来由红锦系住的金风,衔住赦书,并将红锦高高地呈在李秉璋面前。
  阿柠是知道礼仪流程的,明白接下来李秉璋要亲自将这红锦索引着金风自城门放下至宣赦台。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这一刻时,李秉璋却捏着那金凤,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在场众人心生疑惑,不过并不敢言语,一个个都暗自猜测。
  阿柠也觉疑惑,赶紧眼神示意李秉璋,所有人都在等着呢。
  谁知李秉璋却道:“朕虽临御九重,却孑然一身,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如今幸得贵妃贤淑温婉,与朕情谊缱绻,琴瑟和鸣,值此嘉辰令节,普天同庆之际——”
  他的声音缓慢而郑重,一字字地说出,让在场众人心都提起,不知他又要来哪一出。
  阿柠更是懵了,不明白地看着李秉璋。
  李秉璋望着阿柠,温柔一笑,薄唇轻启,清晰而缓慢地道:“朕欲昭告万民,贵妃晋为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六合,与朕共承天命,同抚苍生。”
  阿柠一愣,之后便懂了。
  其实她并不在意,贵妃啊皇后啊有什么不一样,一家子能平安和美在一起就足够了。
  可是他却很固执地在意,甚至急切地要把她放在皇后的位置上。
  她便轻笑了下,他的心思,她当然喜欢,也心领。
  李秉璋看着她的笑,只觉心仿佛被月光抚摸过一般。
  他继续道:“今日双喜临门,特颁恩赦,普天同庆,以彰皇后仁德。”
  说着他将手中的金凤递给阿柠,他要她亲手放下去,要她来颁下恩赦,要天下万民对她感恩戴德,为她积下功德。
  此时在场不知多少人都在竖耳聆听,而宣赦台下,戴荷花枷着褐衣的囚犯更是仰着脸,急切地渴盼着即将到来的宣赦。
  阿柠接过来那金凤,看向四周围。
  周围太过安静,安静到仿佛天地万物都停滞下来。
  她的视线轻轻掠过其下万民,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天街,又看那天街楼宇,最后落在李秉璋脸上。
  李秉璋正看着她,温柔鼓励的,纵容怜惜的。
  这一刻,阿柠知道,为了能够留住这让人心颤的团聚,他可以倾尽一切法子,而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开端。
  天地神秀,机缘玄妙,她是积累了多少福德,今生才得这样的姻缘,才能和他相守一生。
  视线对视间,彼此的眼神黏连交缠,温情脉脉流淌。
  喜欢,彼此喜欢,一千年一万年,这一世下一世,依然会喜欢。
  因为他们是对方心中缺失的那一部分。
  过了好一会,阿柠才收回视线,之后,于那轻风和日中,她望着天街万民,温柔一笑,握着手中的金凤,在万人瞩目之下,将那金凤扔下。
  被扔下的金凤先是快速一个下坠,金凤口中赦文随风而动,之后红锦一个弧度优美的飘荡,金凤微顿,速度略缓,随着风势缓缓降落在宣赦台。
  金凤落下的那一刻,赦文已经被跪在那里的狱官捧在手中,之后便是高呼娘娘千岁之声,更有锣鼓声,鞭炮声,各样声响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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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赦过后,便是连着几日的社祀,诸位宗亲人仰马翻,疲惫倦怠,不过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朝廷于乾德殿大宴宗亲三日。
  李君劢身为储君,又是已经及了冠礼的,这一日率领宗亲进入乾德殿赴宴。
  他头戴簪花,身穿五爪龙袍,挺秀俊雅,神采奕奕,显然心情大好。
  见此情景,有些宗亲实在是好奇,有和李君劢还算亲近的,暗地里打探。
  李君劢一眼扫过去,心里明白众人的想法。
  皇帝后宫空悬十年,如今突然封了一位贵妃,大家往日早就熄了的心思都起来了,以至于生出许多猜测来,甚至也有人只怕存着看热闹的心思。
  他在心里一个凉笑,只作没看到。
  这些年父皇很有些手段,皇室宗亲哪一个敢多说一个字,至于如今他们的心思,也只能想想罢了,原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