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煜还窝在床上熟睡，他没去打扰，只是放下早餐，坐到床边，勾腰去轻轻吻了一下肖煜的额头。
他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上西装，开车往公司的方向驶去。
今天一大早有一个重要的项目开发会议要进行商讨，大家都收到了写计划方案的任务，所以江刑得过来进行查阅。
然而员工们带着方案站在上面一边展示ppt一边侃侃而谈时，江刑只是对着那内容丰富的白板发呆。
如果他没有囚禁肖煜，那肖煜是不是现在也一身西装革履地站在客户面前愉快地交谈，靠着自己的才能赚取自己的财富。他每每在脑子里闪过肖煜现在在地下室的模样，再一做对比，就有一股妥协的冲动，但很快，理智又战胜了他的冲动。
就算把他养成一个傻子，养成一个彻底的废物，他也要这样做。
可那是爱吗？那算爱吗？
江刑在心里不停质问自己，全然没注意他的助理正在叫他。
“江总，江总？大家都汇总结束了，您觉得怎么样？”
江刑被拍拍肩膀，猛地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员工，问：
“几点了？”
“十一点了，江总。”
江刑吐了口气，看到员工对向自己期待的目光，他最终只冷冷丢下了一句：
“自己看着都再改改吧，回头交到我办公室，我再看一下。”
随即，他连“散会”都没说，就匆匆着脚步离开了会议室。
又想肖煜了。该死。
江刑不到十二点就开车回了住处，他从外面给肖煜带了晚餐，静悄悄地打开地下室的门，床上没什么动静，帐帘也没有被掀起，他走进鸟笼，推了帐帘，肖煜在被窝里躺着，伸手把玩水晶台灯的装饰链。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上，早晨做的餐肖煜一口没动。
江刑拉了拉被子，准备整理一下他的头发，肖煜就把被子蒙到了头上，不让他碰。
这样尴尬的让江刑浑身僵硬起来，他放下餐盒，慢慢重新拉开被子，问：
“怎么不吃饭？”
肖煜扭过头去，“不想吃。”
“是不合胃口吗？我又买了新的，尝尝这个。”他打开，里面是乌鸡汤，还有水煮牛肉片，他不能吃重油重盐的，江刑每一餐都准备地十分清淡，这导致本就没胃口的肖煜更不想吃了。
起初他接纳江刑的饭是为了攒足力气和精神等待逃跑的机会，可如今几次逃跑都失败，肖煜没有了任何期许，他只能眼看着时间在无数个日夜交替里流逝。
江刑递过来的食物在肖煜眼里都像腐烂的蛆虫令他作呕，他推开，“我说了我不吃。”
“就一口，就吃一口好吗？”江刑说，“吃完我给你上药。”
肖煜被他递得烦了，坐起身，打翻了所有的餐盒，连同早餐一起，滚烫的鸡汤泼在江刑的裤腿上，隔着西装裤把他的皮肤烫得令他直打哆嗦。
“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说我不吃，滚！滚出去！”
江刑呆滞地看着地上的狼藉，他扔了筷子，一把掐住肖煜的脖子：
“你他妈别作死！”
肖煜却用尖锐的笑声挑衅：
“怎么？又想干 我？来啊！”
“你每次除了会用那点 破 事儿来威胁我，你还有什么手段？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满脑子都是下作手段的人渣？现在想想，真是瞎了眼！”
江刑被一顿侮辱后，松开了肖煜的脖子，因为那双视死如归的眼神让他十分不适。他希望每一次跟他发生 关系是两个人自愿的，享受的，可现在的每一次都是自己在逼迫他就范。肖煜迎着天花板的灯光，迷起眼睛，有种随时随地都会死掉的样子。
江刑垂下了眼眸，跪到肖煜面前，重新拉起他的手，语气变软，如同央求一般：
“别这么想我，好吗？我不想这么做，可我忍不住。”
“这样好不好，除了放你走这件事情之外，你跟我提任何要求都可以，我能满足你的都会去做。行吗？”江刑咬了咬唇，“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可以带你出去，但前提是你把饭吃了好不好？人不吃不喝会死的。”
肖煜甩开他的手，“死了正好，我就自由了。”
“……你真的就……一点都不爱我了吗？哪怕有那么万分之一也好。”
“不爱。”
江刑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不断的央求，妥协，退步，向爱低头。
“那你……就当是为你自己，吃一口东西好吗？”
“不吃。”肖煜说完，补了一句，“你要是敢强制喂我吃，我就杀了自己。”
刚有这种念头的江刑瞬间又被一盆冷水浇灭，凉了大半截。
那这样，吃不吃他都是在伤害自己啊。
江刑始终双膝跪在肖煜面前，他恳求似的问：
“我求你，我求求你，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吃？”
肖煜没回答，只是默默扇了他一耳光，转身钻进了被窝继续睡觉。
其实他脑子都快要炸了。
人长时间不出门，和社会一开始脱节，语言能力，社交能力，身体机能都会随着退化，思想迟缓，举止迟钝，整个人变得充满了钝感力，摇摇欲坠的狼狈模样。
他难受得要死，就是不肯对着江刑心软。
之后他就听到了不断送进耳边的巴掌声。
是江刑。
他以为肖煜给他的那一耳光是在暗示他什么，就一直扇自己脸，一边扇一边说：
“如果你希望这样惩罚我，我接受，我可以用所有事情交换你的安全，你的健康，你的爱。”
肖煜不想再跟他废话，强忍着陷入睡眠。
江刑大概扇了自己一个多小时，顺带在那里一直跪着，下午他没有再去公司，而是一直跪在床前，等待肖煜睡醒。
肖煜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那是比现实还要可怕的梦，江刑化作一只失了控的野兽，每一次松开他，又抓住他，让他在属于江刑的圈套里一遍遍撞墙，他像是那无头的苍蝇，躲避着天敌带来的生理性的恐吓。
他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身，身下一阵剧痛，在视线聚焦后，看到了依然跪在床前的江刑，他本来垂着脑袋，察觉到动静后抬起了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藏在额前的头发里，和梦里的野兽一样，只是多了些疲惫。
肖煜：“……”
他睡了多久？
江刑双手搭在大腿上，他看到睡醒的肖煜，用讨好的笑慰问他：
“阿煜，你醒了，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肖煜透过灯光看清楚了他的脸，被自己扇得红肿，他从未见过这么丑的江刑。
那一刻，他像缺氧似的，大脑一阵空白，全身的神经都死掉了一样，让他眼前一黑。
“我睡了多久？”肖煜问。
江刑回答：“五个小时。”
“你就跪了五个小时？”
“嗯，你不是要惩罚我嘛。只要你肯吃东西，我愿意接受惩罚。”
“……”
这到底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自己。
肖煜被困在这里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对江刑心软了。
在长达一刻钟的沉默对峙后，肖煜吐了口气，向他伸出手，说：
“我想去看江叔叔。”
江刑听到他妥协般的话语，先是一脸震惊，很快，他露出了满足的笑，抓住了肖煜的手，像在抓救命稻草，忙点头答应：
“好！等我忙完公司的项目就带你去。”
“我明天就要去。”
“……行，那我晚点再处理工作。”江刑依然选择妥协。
他高兴肖煜答应他吃饭，不虐待自己，于是不顾发麻打软的双腿，扶着墙出去给肖煜做饭。
江刑走了之后，肖煜又开始后悔起来。
真是疯了。
第二天，江刑给他梳洗打扮干净，给他的双手双脚锁上了铁铐子，肖煜眼看着他把钥匙塞进了兜里，他想偷钥匙，但他做不到。
江刑准备了两束鲜花，开车前往江盛的墓园。
不知道为什么，肖煜的心上总是惴惴不安的，他从未有过这种情绪。
车拐过一个十字路口，江刑看到那绿灯在闪烁，索性打算最后冲个黄灯，车子刚开到十字路口的最中间，从车的左边冲来了一辆快递三轮车，直冲冲地就朝着这边跑来，车里的快递员眼看刹车刹不住，干脆从车上跳了下来。
“江刑！小心！”肖煜看到车冲过来，本能地想要起身护江刑，但当江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江刑打了个拐，踩住刹车，将身子侧过来，在最后一刻挡在车门边，挡住车子带来的冲击……
“嘭———！”一声巨响划破天空。
肖煜再次尝试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事儿，只是腰扭了，车子安安静静地停住，在十字路口正中央。
那个跳车的快递员在跳出去后被另一辆电动车撞了出去，人躺在地上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