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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囚她 > 第139章
  段伏归听她这么说,竟笑了起来,这笑牵动伤口,疼得他面容扭曲。
  “阿吟,你为什么要回来?”他又问。
  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火光在两人脸上跳动,隐隐有种天地之间,只有两人抱团取暖的孤独与温馨。
  纪吟想到男人执拗的性格,垂下眸,轻声说:“你救了我,我自然不能丢下你不管。”
  “只是因为这样?”
  “不然还能为什么?”
  “我以为……”
  纪吟吸一口气,嗓音清晰起来,“我虽是因你才被段伏成算计,但你在余家确实又救了我,遇袭后,要不是你替我挡刀挡箭,我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你最后还用自己吸引敌军帮我争取逃生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若只顾自己逃生,我还是人吗?”
  段伏归眸中的光暗了下去。
  她不肯承认,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不肯说,要不就是她对自己真的没有情意,只是出于内心的良知,要不就是,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这感情还没深到她愿意接受他的程度。
  纪吟看到男人的表情,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难过。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放不下他,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回来了。
  “对了,你有所好转,说明那药是有用的。”纪吟换了个话题。
  她捡起刚才搁到一边的小瓷瓶,打开瓶塞,又倒出一粒,碾开蜡壳,将里面的药丸取出,“来,再吃一颗。”
  段伏归乖乖张嘴,将药丸含到舌下。
  接着,纪吟又摸索了一通,找到个油纸包,打开来,是一个被水泡得发软的面饼。
  正好,都不用嚼了。
  她将饼子用芦苇杆支着在火堆边烤了会儿,待烤热了,掰下小块,送到男人嘴边,“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段伏归顺从地张开嘴,“你也吃。”
  纪吟奔波了将近一天一夜,此时亦是又困又累又饿,但她不知道两人被河水冲走了多远,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才能来,不知道两人还要被困多久,身上唯一的食物就是这个饼,自然要优先照顾伤患。
  “我已经吃过了。”她只能用这个老套的借口。
  段伏归看着她。
  “我在刺客身上搜刮到了两个,你先前昏迷时,我已经吃过一个了,这个是留给你的。”纪吟继续说。
  “你撒谎。”
  “阿吟,你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纪吟不吃,段伏归就坚决不肯吃,她最终只好妥协了,你一口我一口,两人分完这个巴掌大的被水泡胀的饼。
  这是段伏归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饼。
  天光越来越亮了,纪吟甚至能看到棚子外,一大片芦苇正在随风飘荡。
  两人穿上烤干的衣裳,原以为终于度过最难捱的寒冷,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段伏归烧起来了。
  纪吟大惊,只好将先前那片裹药瓶的布料裁成两半,一半用芦苇上的雪水打湿了,敷在他额头上,一半给他擦拭腋下和手心降温。
  又是一通忙碌,纪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累了,睡会儿吧。”段伏归说。
  纪吟摇摇头,她怕段伏归出什么意外,而且两人现在并不绝对安全,她是还算完好的那个,总要为两人的安全负责。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忽然,段伏归住了声,抬手捂住纪吟的唇。
  “外面有动静。”
  纪吟拨开他的手,做了个口型:我去看看。
  段伏归摇摇头,他不想让纪吟冒险。
  正警惕间,远处传来呼喊,“陛下、娘娘!”
  隐隐约约,但纪吟听清了。
  她连忙跑出屋子,不过她也存了个心眼,藏在芦苇中暗暗观察了眼,看到那些人穿着禁军服饰,这才招手:“我们在这里!”
  元都看到纪吟,心中一喜,飞快拨开芦苇过来,“娘娘,陛下呢?”
  “就在里面。”
  然而待进到棚子,看清段伏归的模样,元都心中一惊。
  “主上!”
  段伏归看到来人,亦放下心来,强撑到现在的精神一松。
  元都正要背他出去,段伏归却拂开他递过来的手,“我此番伤得颇重,若是万一……你便安排人手护送她出京,叫她安稳活下去。”
  这不是纪吟第一次听到他说这话,可再次听到,她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95章
  元都拿出披风裹到段伏归身上,小心将段伏归背出棚屋,又让人把纪吟扶到马背上,直到出了芦苇荡,来到大路上,才换了马车。
  两人躺到车中,这时纪吟也撑不住了,意识越来越模糊,昏睡过去前,她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瓶子递给元都,“先前情况危急,我给他吃了这药,你记得让太医验一验。”
  “嗯。”
  交代完这件事,纪吟便彻底没了意识。
  段伏归重伤在身,按理应该第一时间找个地方安顿治伤,元都出发时也召了几个太医分派到了各个搜救小队,然而这太医简单诊治过后,却道陛下中毒颇深,以他的本事,加上现下条件简陋,没办法解毒,元都只好派出人手回去报信,又一连催马,以最快速度回到皇宫。
  大约一个时辰后,马车驶入皇城,太医院不管当值不当值的,全被叫来含章殿。
  等看到段伏归的状况,众人都骇了一大跳。
  “太医,快过来!”
  “快,小心些,把陛下平放到床上。”
  “娘娘也烧起来了。”
  众人一阵忙碌,含章殿里烧着暖烘烘的炭火,张太医和秦太医领头,把太医院的人分作两拨,分别照料段伏归和纪吟。
  段伏归伤得太重,身上的口子又多又深,还有卡在肌肉里的箭头,秦太医擅外伤,张太医擅施针,张太医先拿了颗珍贵的紫雪丹吊住段伏归一口气,继续施针稳住段伏归的状态,再由秦太医给他清创、缝伤,
  冯全领着太监们进进出出,不停往屋中送着热水和干净的帕子、烈酒等物,生起药炉,备好药材,太医们要用就能直接拿,又按秦太医的吩咐撤去灯罩点起烛火。
  “还好先前处理过伤口止住了血,不然……”秦太医将被烈酒浸润过的薄刀放在火苗上燎过,划开段伏归的皮肉,小心将其中的箭头取出来。
  张太医则在一旁验着从段伏归身上取出来的毒血,
  眉头紧皱。
  元都站在旁边,看得心急如焚,想知道主上究竟怎么样,却又不敢贸然打断他们诊治。
  忽然,他冲到张太医面前,“对了,娘娘给了这个瓶子,她说她给主上吃过这个药。”
  张太医眉毛一跳,连忙看过来。
  元都将小瓷瓶递给他。
  药丸剩得不多,只有两粒了,张太医碾开其中一颗,嗅了嗅,又刮下些许粉末放在舌尖尝了尝,眼睛一亮。
  “是解毒丸,上品的解毒丸,我虽还不能确定跟陛下身上的毒是否对症,但陛下吃过这药,至少能避免毒素继续侵入肺腑。”
  元都一听,狠狠松了口气,“这真是太好了。”
  心里不由想到纪吟,不管怎么说,她算是帮了主上一把。
  另一边,纪吟躺在帐子里,由太医诊了脉,同样先给她服了一粒牛黄退热丸。
  她面上看着没什么伤,实际并没有轻松到哪儿去。
  况且,也不是真的没伤。
  男女有别,太医不敢擅自冒犯她,冯全便叫宫女替她解了衣裳,本以为只有些小伤,结果她后背、胳膊、大腿全是擦伤、撞伤,挫伤,脚底板也被扎出许多口子,被河水一泡,皮肉都要烂了,实在看得人心惊,加上她还发着高热,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
  接着太医又诊出她体内残留的药性,心道,真是福祸相依,要是没有这药,以娘娘的身体,或许早挨不过昨夜那刺骨的寒冷,然而熬过后,现在的高热同样是道险关。
  太医们昼夜不停地守在两人身边,一日过去,两人都没醒。
  元都撒出去大把禁军,将段英等仅剩的几个人救了回来,个个都受了重伤,尤其是周里,能捡回一条命简直是奇迹,太医说,要不是有人及时替他绑了伤口止血,根本捱不到援军过来。
  段英伤势较轻,还有意识,很快就将前晚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死了这么多兄弟,他们心中自是愤恨不已。
  “逆贼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等主上醒了,我要让主上将他挫骨扬灰!”元都恨恨地说。
  又是一日过去,段伏归还没醒。
  偶尔也清醒了片刻,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可不等人跟他说话,他便又昏睡了过去。
  虞国夫人也进宫来了。
  此前因为她助纪吟假死逃跑的事,祖孙俩生了隔阂,她自觉减少了进宫次数,可现在关乎到段伏归的性命,所有的顾虑都要抛到一边去。
  卢硚、贺兰坼等几个朝中大臣也忧心不已,日日进宫探望,还不得不努力稳定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