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终究是无用功。
为什么会想起来……
好痛苦啊。
那些记忆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连带着那些染着鲜血的皮毛，还有猫僵硬的躯体。
生命的重量是很沉重的，那是艾玛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重量。
只要一回想那一天，只要触摸到过去的影子，她的泪水有止不住。
“别哭啦。”
猫过来了，是带着倒刺的舌头，一点一点舔掉了她的眼泪。
“我本来就要离开的，只不过是多在这个世界上待了一会。”
“……那能不能再多陪我一会。”
艾玛像是往常那样抱着猫，是很温暖的手感，但是很轻很轻。
死掉的猫是冰冷的，是很重的。
两者的手感是不一样的。
那为什么又会代表着同样的后果——猫会离开她的身边。
“在多陪我一会，或许等我长大了，我就不会难过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猫缓慢地眨眨眼。
“等到……”
等到她长高一点，长到像是妈妈那样高？
还是等她不会再因为这种事而流眼泪的时候？
艾玛想不出来，究竟要到多大才不会因为离别感到悲伤呢？是不是经历的足够多，才不会因此感到难过。
她不知道。
“那不如，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猫突然这样对她说。
“我在终点等你好不好。”
“终点？”
“就是，活着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途，可能要走很久很久。”
“但是如果我在终点等你的话，是不是就会感觉好点？”
“会好一点吗？”
艾玛重复着猫的话语，有些呆滞，她也不知道这样的形容会不会好受一点。
花香越发地浓郁了，吸引来了不少停留在花朵上的蝴蝶，漆黑的花丛变成了一片深深浅浅的紫色。
“就像是你放学的时候，每次妈妈都会在家里等你。”
猫在循循善诱。
“这样的话，是不是上学的时候也会感觉不是很痛苦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
艾玛抱着小猫，脸颊贴在猫白色的毛毛上。
“你看，我没骗你吧。”
猫用肉垫推了推艾玛的脸，从她的怀中挣脱开来，跳到地上。
“时间好像到了。”
“这么快吗？”
艾玛大惊失色，她知道她们会有别离的时候，但始终没想到，这份离别来的这么快。
“是的，因为天要亮了。”
猫的表情很正经，它就这样坐在原定，用很认真的表情看着艾玛，一眨也不眨。
“你也该回家了。”
楼道口突然迸发出一股及其刺眼的光芒，从那里吹来了一股猛烈的风，几乎要将艾玛挂到。
她眯着眼睛向前看，只看见猫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没入那片白色的光芒，再也看不见任何形状。
“再见……”
她的梦中再次涌入一片又一片瑰丽的蝴蝶，但这次带给人的感觉，很温暖，也很柔和。
搅局者怀中的小孩落下了一滴眼泪，金色长发的少女似有所感低下头看了一眼，将女孩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
她将女孩放在了她母亲的身边。
等到白天的时候，会有人上门帮助她们度过此次的难关的。
这一夜，哥谭很多人都做了类似的梦境，无一例外都是告别。
是已逝之人向生者的告别。
大家的反应各不一样，有的人似乎早已预见了这一结局，眼眶中凝满了泪水却忍着不落下；也有人仍旧心不甘情不愿，她们没有办法接受所爱之人的再一次离去。
但梦境十分温柔地让所有死者与生者都做了一次告别，用一种安静而又温暖的方式。
这并不是一场美梦，或许对某些人来说，甚至于十分痛苦。
但——在与家人告别之后，继续向前走去吧。
走到很远很远的时间之后，等待着与他们的再度重逢。
第84章
“老朋友——”
“终于见面了！”
黑色的乌鸦和白色的鸽子出现在了艾丽娅的面前。
她就说这里还来了其他人。
他们穿过了那片如同云霞一般的蝴蝶,张开身后的翅膀，伴随着夜晚的风，缓缓落在了天台之上。
就像是小说或者影视剧中的形象,眼前的二人，倒是十分符合刻板印象中的天使与恶魔。
不同于身边提姆一瞬间做出警觉的态度。
艾丽娅则表现得十分平常,似乎早就知道二者会来到她的面前。
“你们是？”
提姆下意识将艾丽娅护在身后，手中的长棍一刻也不愿意放松。
刚刚混乱的局面还没彻底问个清楚，眼前又来了之间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
哦对，他们还甩掉了当时他的追踪。
“如你所见。”
黑衣服的男人先一步上前,二者都已经将那巨大的羽翼收回,如果不是刚刚那一幕令人印象十分深刻，恐怕现在也会被对方一副普通人的外表所迷惑。
“我们只是来见见我们的老朋友。”
“不，我觉得用朋友这个词实在是不太准确……”
白衣服男人的华云紧随其后,他们看上去十分熟悉。
“恶魔——克劳利。”
黑衣服的男人将自己脸上的墨镜微微掀起，露出了那双如同蛇类一般冰冷的双眼。
白衣服的男人则相对而言更加礼貌，在二人看过去的时候，他甚至如同老派的英国绅士一般行了个礼。
“天使——亚兹拉斐尔。”
天使与恶魔,真是稀奇。
蝙蝠洞对于地狱的了解大多来自于扎坦娜与康斯坦丁,但其中对于真正的天使与恶魔的记录十分稀少。
曾经的确有一位天使和康斯坦丁在其他城市闹出了大乱子，不过好在康斯坦丁最后结局了。
至于恶魔,多多少少还是能从一些教廷中出现的真实例子窥见恶魔的可怕,如今这二者都出现在了哥谭，还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是有什么目的吗？
提姆并不觉得艾丽娅会是他们口中的老朋友。
可笑,艾丽娅在认识他之前到底有没有朋友这件事，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
“艾丽娅。”
察觉到提姆的紧张，艾丽娅上前一步，从对方的身后走了出来。
只是她还牵着提姆的手,像是用这种方式让对方安心一般。
“你们，称呼我为老朋友？”
“而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你们的存在。”
黑发的少女对二者吐露了真名，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
对方知道她的过往吗？知道在更久之前，还没有成为艾丽娅的时候，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吗？
艾丽娅眨眨眼。
那样的话，那个时候她是她吗？
黑发紫眼睛的少女有些想不通其中的逻辑，但她很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况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归她不会被所谓的过去绊住脚步，也不会轻易听信眼前这两个人的胡诌。
她看着二人，从对方过来的方向，远处的城市为背景，紫色的光束依旧未散去。
她同样记得在不久之前，她和提姆在哥谭的街道上，曾经与这二人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当时对方的态度，似乎与现在有些不同。
当时这个黑衣的男人——也就是克劳利，似乎更多的是一种好奇，带着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探究欲。
而现在的的他。
是终于确定了什么吗？
“当然——”
“我的老朋友。”
黑衣服的男人张开双臂，漆黑的羽毛从天而降，他像是一个因为老朋友回归而真切感到欢乐的普通人。
“……”
白衣的男人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他皱着眉将一片飘向自己的漆黑羽毛吹开，表情有些嫌弃。
“其实我们并不是朋友。”
他终于纠正了克劳利那莫名其妙的自来熟。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和眼前的存在的确有过一段同行的时光，但也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共存而已。
并没有所谓的友情，也并没有成为所谓的朋友。
天使与恶魔几乎是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来到了这里。
那个时候地狱与天堂之主作为神族，还能够行走于人间，又或者穿梭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是几千年前……不，是更加久远的，就连生活在其中的他们，也早就放弃了计数，只能通过尚且蒙昧的观感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天使与恶魔来到这个世界，是为阻止世界末日的再次降临。
在生命都尚且没有诞生的土地上，他们要在此等待着人类文明的诞生，要等待着命运之子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