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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孤木成舟[双] > 第43章
  见这孩子终于开窍,陆宛失笑,“体统……倒不是顶重要的,只是怕传出去,白白损了柳公子的名声。”
  “仅仅是为了我的名声?那便无所谓了~”
  柳慕云似放下心头大石,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又在陆宛错愕的眼神中昂头看向梁蕴识,“识哥,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今生今世,非我不娶,非我不要?”
  这回梁蕴识没有半分迟疑,正色道,“是。”
  “今生今世,梁蕴识只会娶柳慕云一人,非你不可。”
  “那不就好了~”
  柳慕云眸光流转,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神情,可染上红霞的耳根却出卖了他,揭穿了一颗隐藏于离经叛道之下的少男怀春之心。
  “识哥同我说过,兄嫂都是克己慎行之人,或许瞧不上我这般放纵不羁的毛头小子。”
  柳慕云缓了缓脸热,正色道,“可慕云自问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心。既然如此,为何要委屈自己去守那劳什子陈规陋习?又为何要在乎旁人的目光和闲言碎语?”
  “……”
  又是一阵沉默过去,梁蕴品终于幽幽开口,“柳……慕云弟弟多心了。”
  “我同你大嫂从无瞧不上你的意思。”
  他顿了顿,又道,“且不知二弟是如何同你说道的,梁家子弟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拘俗守常之人,往后你进了门,便知道了。”
  这下轮到柳慕云一怔,却见梁蕴识忍俊不禁,笑着将一只大手抚了上来,按在他后脑勺上轻轻蹭了蹭。
  “好了,我们在此处耽搁已久,也该出去了。”
  梁蕴品牵起陆宛的手,刚要离开却觉不妥,“蕴识,你二人在此谈情说爱,那老三、老四和表弟呢?”
  “呃……三弟和小礼同曹公子到后厅,斗蝈蝈去了。”
  梁蕴识突然被问,站得板板正正,面露羞惭之色,“四弟他……他只来了片刻,一炷香不到便回房了。”
  “四弟回房了?”
  顾不上管老三和栾礼斗蝈蝈一事,梁蕴品忙问,“是哪儿不舒服,还是又受刺激了?”
  梁蕴识缄口不言,朝梁蕴品递去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在此时乱了阵脚,提起不该提的事。
  梁蕴品会意,眉头一松,在陆宛和柳慕云探究的眼神中泛起一个牵强的笑。
  “许是老四年纪太小,见家中人多,一时有些犯怵。”梁蕴品看向陆宛,“明日给父亲母亲请安,我再带你见见我的兄弟们。”
  “……好。”
  “对,四弟有些内秀,不喜人多,我待会儿便去看看他。”梁蕴识也适时搭话,“兄长今日大婚,只管陪着大嫂,招待好贵客即可。家中琐事有我,兄长无需过分挂怀。”
  “嗯。”
  陆宛直觉不妥,却不知这对兄弟在打什么哑谜,只懵懵懂懂地被梁蕴品牵出正厅,喝下阿生捧来的解酒汤后又囫囵咽下许多酒。
  酒过三巡,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见过谁,同谁碰过杯,只记得曹夫人拉着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夸,被曹公子边拽边喊——“人家蕴品兄大婚,您老搁这又哭又笑的!”
  还见到了传闻中十分难请的江守义。
  江守义姗姗来迟,在一片议论声中穿堂而入,将贺礼亲自交到他们二人手中,盯着他难得说了句好话——“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既然选择嫁入官宦人家,往后受了苦,便不是你爹花点钱便能解决的了。”
  “若有千难万险之事,莫要忘了,你在京城并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陆宛醉得神志不清,却也知江守义是在明明白白替自己撑腰,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江守义还想同他说些什么,却被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官员搂过去,半推半拽地拉走了。
  是了,还有那个留着八字胡的人……
  陆宛在混沌中想起那人的身影,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寒意——那便是官人当日揭穿他身份时,疑心与陆家勾结的官员之一,太史令,王仪。
  若不是他在襄州休养时,曾派阿生暗中调查过此人,还取回了他的画像,他万万想不到此人竟会出现在他大婚的席面之上……可他怎么敢出现在梁家?他不是……梁家的仇敌么?
  陆宛越想越觉得不对,心中的疑团顺着这根麻线越滚越粗。
  ——王仪同梁家,究竟结下了什么梁子?给梁蕴品下迷药又是在图谋些什么?大相公和夫人,又缘何会给害了自己儿子的人递帖子?
  陆宛越想越觉得头疼,恍惚间,他听见房中那位碎嘴公子从他身旁走过,朝太史令的方向高喊一声“叔叔”,又见那八字胡转身,笑着回应——“青松,快来拜见你江伯伯!”
  陆宛扶了扶额,脚下一个不稳,被梁蕴品牢牢拥在怀中。
  “去把少夫人扶入婚房,我随后就来。”
  这是陆宛在婚房中被摆弄着苏醒前,记起的最后一句话。
  第34章 34.一生
  宴席已歇,梁府的宾客正陆续散去,但洞房花烛夜才刚刚开始。
  张灯结彩的婚院外,阿生正硬着头皮,面朝一众家仆,履行本应属于一心的职责。
  “方才的话,诸位都听清了吗?”
  阿生看着众人黑黢黢的脸色,心中把一心翻来覆去骂了数百遍,强耐着性子道,“不打紧,若诸位还需要一些时日接受,那便请先谨记第一条——入夜后,除了沙卓兄弟的府卫和陆府陪嫁来的仆奴,任何人入院都需经由我或一心的同意。”
  “违令者,逐出梁府,永不复用。”
  “……”又是一片沉默过后,终于有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响起,“明白了。”
  阿生心累不已。
  他知晓这样的命令下去,势必会造成梁家家奴的不满,但事有轻重缓急,为了他家少爷的秘密,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还好,不日他们就要启程回襄州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不愿同这群人纠缠过多,“那今夜便先散了吧,守夜的留在院外,亭子里已经备了棉被、热水和厚衣裳。诸位都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转身就走,只留给众人一个形单影只的脊背。
  “切,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使绞着袖口,咬牙切齿埋怨,“这男妻才登堂入室,便如此苛待我们……往后走着瞧吧,鸡不会下蛋,就只有待宰的份!”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站在她身侧的梁府二等女使翠儿怒斥一声,瞧着没旁人听见,才压下火苦苦劝导道,“往后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少夫人既已嫁过来,咱们院的事便是他说了算,任你是夫人院里长起来的女使也得听他的,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嗯,知道了翠儿姐。”
  那女使表面附和,心中却憋着一团火:嫁过来是嫁过来,得不得宠,能得宠多久,还且看呢!
  ……
  秋风将细碎的闲话通通拨到后头,吹得阿生神清气爽,终于恢复了些许元气。
  他自入陆府便是陆宛的贴身奴仆,陆府上下皆有陆夫人打理,无需他操心半分,从未干过如此累心的活儿。
  可这活儿本也不该由他来做,沙卓也好一心也好,总比他这个“外人”更能叫梁府的家仆信服。
  但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不着调……沙卓也就算了,今日人多,他负责通府的守卫调配,俨然是忙不过来,可一心又是怎么回事?替大人挡了两杯酒就不见人影了,难不成他敢抛下主子,独自一人歇息去了?
  阿生越想越气,原想先回房中洗把脸再去守夜,可气着气着就走到了小厨房外的偏院,肚子也十分不争气地发出了“咕——”一声长响。
  啧,今夜净顾着照料少夫人,忘记用饭了。
  想到这,他一回身登上台阶,顺着偏院的长廊朝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外的长廊缀着好几个里间,一间大的是奴仆们轮流进食的膳堂,两间是柴房,还有数间用途不明,看上去像是暂时空置着。
  阿生目不斜视地一路走过去,他轻功了得,走路像只猫一般悄然无声,边走心中还边盘算着若没有剩余食材该如何是好,脚步越发急促。
  行至离厨房最近的一个柴房门前,阿生顿住脚,伸手便要推门取柴,忽觉手上一空——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攫住他伶仃的细腕,趁其不备将他一把扯了进去!
  “谁!”
  阿生万万没想到,这样毫不起眼的角落居然藏了个毛贼,还是个身手不凡的毛贼!
  沙卓到底干的什么活计?看他明日不告上一状,让少夫人把他这个月的月钱都给扣光!
  还好他身上的功夫也不是花拳绣腿,被扯进门后便回身一绕,甩开了那毛贼擒住他的手,但那贼回手掏的速度极快,见一擒不成便直探他腰间,他眸光一凝,一脚横踢过去,勾起拳头便直冲那毛贼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