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用手背摩挲着陆宛的脸颊,瞧着陆宛因心安而微微凑上来磨蹭的小动作,他眸色沉了又沉,还是忍不住用指腹顺着陆宛的脸皮往下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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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梁蕴品稍稍抬起身,与陆宛清亮又有些羞涩的眼神对上,蓦一挑眉,“夫人这是酒醒了?”
“……”陆宛抿抿唇,点了点头。
“嗯,那往后醒酒,都用这个奏效的法子。”
“?”
陆宛抬起眼,吃惊地看向梁蕴品。
他虽早知梁蕴品平日里的清冷大多源于世家长子的自持,也见识过梁蕴品毒性发作后,口不择言向他百般求欢的模样。
可当梁蕴品头脑清醒着,顶着一张刀削斧凿无可挑剔的脸同他缠绵,还正经八百地说着一些不着四六的荤话……
陆宛脸色“腾”地一红,耳根迅速涨上绯色,微微发烫。
梁蕴品瞧着陆宛不好意思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一勾,伸手将他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顺势刮了刮他的耳垂。
“夫人现下既清醒了,是不是该好好还我一次?”
“还……”陆宛懵懂地抬起头,“还什么?”
梁蕴品眉梢又是一挑,“方才那次,夫人醉得迷迷糊糊的,不能作数。”
“再者,夫人不是应了我,今夜不眠?”他大言不惭,“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夫人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陆宛听着,脸颊眼瞅着又红了些,“可是,可是我身上还黏糊糊的……”
他把眼一垂,忽而看见了银光闪闪的腰链,心尖倏地一颤,“这是……”
“这是我请汴都最好的工匠,为夫人添的妆。”
梁蕴品眸色极深,“配上夫人这身甚是合适。夫人喜欢么?”
陆宛已然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垂下眼轻捶梁蕴品一下,反被他抓进手心里握着。
“官人惯会取笑我。”陆宛半嗔怪半为这奇怪的行头解释,“这肚兜是杭州最负盛名的一位阿婆所绣。阿生打听到,成婚之日身着她肚兜之人,姻缘皆平顺美好,能与夫君白头偕老……”
“……所以此物,是你自己要穿的。”
梁蕴品敏锐地提取到话中重点,看着身下眉眼如画的男子咽了咽喉咙。
“……”
陆宛几乎是霎时便感受到了,他腰间一紧,瞧着梁蕴品的目光有了半分慌张之意。
“官,官人你别——”
这么一小会儿,他根本缓不过来!
却见梁蕴品并未顺势而动,而是笑了笑,抬身拾起红袍,披在他身上。
“说了要满足夫人,只一会儿哪儿够。”
他不怀好意地弯唇一笑,“我知夫人脸皮薄,专程为夫人备了东西,就放在屏风后面。”
“夫人不如,自己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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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宛披着缠枝莲纹绣样的大红婚袍,光着脚一步步走向梁蕴品所指的屏风。
那屏风乍一看与别的屏风并无二致,走近了才叫人看出一丝端倪来——
这俨然便是沁荷居里放着的那座。
那上面绣着的两尾金丝鲤鱼,还有接天莲叶花开并蒂,皆是陆宛一针一线,亲手所制。
认出它的瞬间,陆宛心头一热——这么丑的绣工,也只有梁蕴品把它当宝。
他浅笑着绕到屏风后头,倏忽顿住脚,眼神出现了片刻呆滞,须臾,他瞳孔微睁,亦步亦趋地走向梁蕴品为他备好的“物件”。
这,这些是……
一个精致的小罐子和一根熟悉的白玉静静地卧在红丝绒布铺就的灯挂椅上,不必多说便叫人浮想联翩,面红耳赤。
陆宛拢了拢衣衫,同椅子上的家伙什儿大眼瞪没眼,却听梁蕴品的声音自门户处传来,“夫人看见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物件了么?”
“夫人请自便,我到偏舍换件衣服,等夫人准备好了再过来。”
那声音俨然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叫陆宛心下有些羞恼——什么自便?得了便宜的人明明不是他!
“官人——”
陆宛还没来得及驳嘴,门“吱呀”一声开了。
那始作俑者仗着陆宛脸皮薄,临出门前还十分贴心地留下一句,“对了,屏风后太暗,我怕夫人绊着自个儿,夫人还是点一盏灯罢。”
“……”
穿堂风拂过,门页“咿呀”阖上,屏风后的油灯也亮了起来。
陆宛吹灭火折子,转身走到那两个物什面前,红着脸踌躇良久,才下定决心般弯下身,将它们一一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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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蕴品喘着粗气,半跪在地上掰过陆宛的脸,与他接了柔情似水的绵长一吻。
“今夜还长,阿宛。”
他用手指摩挲着陆宛的唇角,“慢慢来,往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第47章 番外二·马车
陆宛是在回程的马车上觉察出不妥的。
回汴都前,姬青曾替陆宛把平安脉,算出他腹中孩儿大约一月有余。
她本想劝他待在汝州好好安胎,奈何陆宛一口咬定自己若不跟着,梁蕴品为了他,指不定会在汴都做出什么骇人之事。
“青姐,你便给我制些安胎的药丸罢,我去去便回。”
姬青要出门去筹备陆宛生产的一应物件,无法随侍,又拗不过他,只好依言照办,却在某日臼药泥时猛然蹦出一句,“阿宛,你胎象未稳,本就不适宜劳动身心,此番回程路途遥远,切记莫要同大人同房。”
“什……咳咳咳咳——”
阿生正在伺候陆宛喝茶,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整盏茶泼到陆宛身上。
而陆宛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心神俱震,才喝到嘴里的茶如化实形哽在喉中,呛得他一度上不来气。
“哎哟,怎么了这是?”
姬青连忙放下手里的器皿,碎步走来同阿生一起拍顺陆宛的后背。
她瞧着陆宛微红的眼角,忽然扑哧一笑,乐得合不拢嘴,“瞧你如今这脸皮薄的……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
“青,咳咳咳,青姐……”
陆宛深吸一口气,扬眼带了些嗔意,“此话我早就知晓。在杭州时,嫂嫂们每每有孕,您都会在边上嘱咐一声,还不避讳旁人……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旁人?哪儿有旁人?”
姬青举目四望,和阿生面面相觑,“你吗?”
“?”
陆宛抬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我是指——彼时的‘我’,是嫂嫂们的‘旁人’。”
“噢……嗐,那有什么的,我那时还是故意说与你听的,这叫寓教于日常。”
姬青见陆宛缓过来,便慢悠悠晃回去磨她那药泥子,“那时我便觉着,你身子异于常人,若一朝嫁人,说不准会有孕,早些知道便能早做防范,青姐总不能护你一辈子。”
陆宛听着姬青的话,又好笑又有些感伤,“青姐怎么不能护我一辈子,若我缠着青姐,黏着青姐,像一方狗皮膏药似的,青姐不就甩不脱我了么?”
“你才不会黏着我,你只会黏着你家大人。”
姬青笑着调侃陆宛,暖意却止不住心里冒,但一想到陆宛的身体,她嘴角又堪堪压了下来。
“不同你说笑了,我方才的话,你记到心里去,三个月前切莫,切莫冲动!知道了吗?”
陆宛耳根一红,捧起茶盏诺诺低下了头,“……这话您同他说去,同我说些什么。”
“呵,你以为我没同大人说过?”
姬青操起石臼,用力碾碎一颗枸杞,“他是他你是你,我是怕你忍不住!”
陆宛从未思索过姬青话中深意,直至回程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向前,伏在梁蕴品肩头昏沉睡去的陆宛被一阵酸胀感唤醒,他本想挪挪身子活动活动,却敏锐地察觉到腹下传来一丝怪异。
我这是……怎么了?
“夫人怎么了?”
梁蕴品似有所感,将陆宛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揽住他肩膀的大手顺势滑到他腰侧按了按。
“你受苦了。”他略带愧疚道,又将另一只宽大温暖的掌心抵上陆宛小腹,“若是实在想吐,我便叫马车在前头停下,陪你下来走走。”
“不,不是……”
陆宛有些难堪地推开了梁蕴品的手,气息有些不稳,“我……”
“嗯?”
梁蕴品看着陆宛的欲言又止有些困惑,他眼瞧着红晕一寸寸爬上陆宛的两颊,心思一动,“夫人是想如厕?”
……是,又不是。
陆宛感知着自己的变化,困惑掺着羞耻一并涌上心头,他微微挪动身躯,坐得离梁蕴品远了些,垂首喃喃,“官人不用管我,我没事,别耽误了行程。”
梁蕴品瞧着陆宛的举动皱了眉,心知自己这位夫人是个好逞强的主,若叫他忍痛,他必能忍个三日三夜,咬着牙吞着血也不往外说道半句。
可再硬的盔甲也有软肋,他盯着陆宛瘦削的下巴,悠悠应道,“夫人若是身子不爽又不愿告知为夫,那咱们便原地停下,找个客栈先住着,一直休整到夫人身子爽利为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