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蒲青云说过他俩关系亲近。
可能只是字面的亲近,是同学和朋友之间的不同,是她自己想错了意思。
谭熙文第一次这样讨厌蒲青云的有求必应。
来到楼下,停好车子,蒲青云没急着上去,他暖了暖被风吹到僵硬的手,再给柳燕林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到家。
北方冬天的风张牙舞爪地从四面八方过来,温度堪比冰箱里的冰霜。
蒲青云站在隔壁单元的楼道里,险些吓到一个从外边回来的奶奶,奶奶拿着绿色扇子,应该是跳广场舞去了。
老人的精神劲儿,他自愧不如,按他现在的作息,能不能活到这个年纪都是问题。
奶奶走到电梯口,看了他好几眼,问:“没带钥匙?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
“不用了,我妈一会儿就回来。谢谢您。”
奶奶走进电梯。
蒲青云没在这里等,怕又遇到几位奶奶,便出去了。
大约过了六分钟,柳燕林才回复,说刚到。
蒲青云拨过去,柳燕林很快接了。
“什么事儿?”柳燕林问。
“柳燕林……”蒲青云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重新说起崔敏瑕,站在柳燕林的角度会怎么想,是不是认为蒲青云把他想得太小气,可这些天,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冷淡不少,这让蒲青云多少有些不自在,到底如何不自在,他也说不清楚。
柳燕林不知道蒲青云的心思,只在那边静静等着,手机里传出蒲青云均匀的呼吸声。
“我觉得,”蒲青云终于开口了,“学习这种事不能半途而废,明天我还要抽查你的物理知识点。”
柳燕林突然放松,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要负责我的物理?”
他多怕蒲青云问:“你是不是在生气?”“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之类的话,这些话没有意义,他一定会说不是,接着……没有接着,话题会到此为止。
“可以这么说。”蒲青云说。
柳燕林坐在床上,“你负责几个人的?”
“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我还能负责几个。”
柳燕林没有问原因,只要这一句话就够了。
这说明他对蒲青云还是不一样的,在朋友这个位置上,他起码排第二,第一的位置可以让给关榕,那谭熙文呢?他还是排第三吧。
柳燕林却喜欢问没有意义的话,“蒲青云,咱俩算朋友吗?”
他想他可真双标。
蒲青云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合着你一直没把我当朋友啊。”
柳燕林一下子弹起来,在房间踱步,“我是觉得你没把我当朋友。”
“你这个错觉哪儿来的?”
既然这是错觉,那他们确实是朋友。
柳燕林胡诌:“我做梦梦见你和我绝交。”
“梦都是反的。”
他们没聊多少便挂断电话,蒲青云才上楼去,手上的油渍已经洗不干净了,
他关掉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他在笑,这让他想起了蒲荷心。
其实他们姐弟长得不像,之所以想起她,大概是因为蒲青云撞见她在这里傻笑。
“姐,你这次考试考七百五了?笑那么灿烂。”
蒲荷心横他一眼,“要你管!”
后来他才知道,蒲荷心谈恋爱了。
第二天柳燕林说他梦到物理考了八十分,“梦是反的,我下次不会只考八分吧。”
“……”
蒲青云不知道柳燕林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柳燕林额头贴着玻璃窗,好像还在想昨晚的梦。
蒲青云目不转睛地看他,“柳燕林。”
柳燕林扭头看过来,“干什么?”
蒲青云不说话,和他对视。
大概这举动太过奇怪,柳燕林站直,“什么事儿?”
“没事儿,回班吧。”蒲青云转过去,感觉到心跳频率越来越快,心想:完蛋了。
柳燕林向物理和占有欲屈服,无论哪一个原因,他都需要蒲青云。
但蒲青云是可以扔掉你去帮陌生同学搬书的人。
柳燕林觉得他比山西老陈醋还要酸。于是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冒酸水,在吃午饭的时候选择不去食堂,躲在教室吃饭团,还可以玩陈丹卿的手表。
他还想打开多媒体放音乐,但是教室里有其他学生在刷题。
蒲青云总有回来早的时候,看见柳燕林,便进班里,问他怎么不去吃饭。
“太冷了,懒得跑,我买了饭团吃。”柳燕林说。
话音刚落,便有学生来问题,蒲青云走到讲台上讲。
这日晴空万里,阳光斜着洒进来,蒲青云和他处在同一片阳光下。
蒲青云的声音徐徐传过来,像春天的柳絮,让人耳朵发痒,而手表里的英文歌就是吹动柳絮的风。
声音停下时,柳燕林刚好写完一篇完形填空,“蒲青云,你怎么对谁都这么好,以后你出家当和尚得了,还能普度众生。”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蒲青云笑着说。
“当然有。”柳燕林转着笔,掉了几次。
蒲青云笑着没说话。
柳燕林又问:“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蒲青云想了想,“没有。”
柳燕林才不信,“我在你朋友里排第几啊?”
蒲青云用板擦打扫桌上的粉笔末,“你像个小学生一样。”
“我就是小学生。”柳燕林没脸没皮的,“你告诉我。”
“你想排第几?”
“第三?”
“前两个是谁?”蒲青云看着他。
“关榕和谭熙文。”
“你是不是只知道他们俩?”
“你还有别人?”柳燕林几乎脱口而出,渐渐回过味儿来,总觉得像情侣间质问对方外面有人一样,于是收起英语试卷,拿出化学试卷,装作很忙的样子。
蒲青云当然可以有别的朋友,他的初中同学,他的小学同学,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擅长交朋友。
蒲青云应该没有留意,他接得很快,“其实我没什么朋友的,严格来说,只有关榕一个吧。”他顿了顿,“还有你。”
第22章
越是临近考试,越觉得时间不够用,咖啡香在教室里酝酿发酵,可上课犯困的人却不在少数,陈丹卿带来一瓶风油精,这味道,简直“沁人心脾”。
学生惯会的是苦中作乐,平安夜、圣诞节这种节日怎能放过,老师办公桌上摆满了平安果,不过高中生的平安果比小学、初中的要简陋许多,大多都很实在,苹果真空上阵,更有甚者,把苹果掰成两半,一人一半,还说别客气。
陈丹卿就带了两袋苹果,每个苹果上都印着【平安果】三个字,几乎见者有份,魏然比他少一袋,给了关系不错的人,夏琼禾说她忘记平安夜这回事儿了。
当然也有用礼盒包的,比如谭熙文,她把蒲青云的那一份儿放在最后一个,蒲青云说了“谢谢”,然后把平安果放进桌下的袋子里,和其他人送的苹果一起。
彩纸包的最为少见,关榕就有一个,说要送给谢语棠。
但是谢语棠没有准备平安果,他的理由是:他是住校生。
事后谢语棠又来找关榕,给他两块巧克力,合不合平安夜的规矩暂且不说,价格比一个苹果贵多了。
这是柳燕林第一次见谢语棠,很瘦,薄薄的一片,像羽毛。
却很有气势。
谢语棠对关榕说:“明天再背不出《六国论》,我就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关榕笑得很灿烂,好像把他扔下去也没事儿,只要能得到这两块巧克力。
“你又在发呆。”
试卷扑面而来。
柳燕林拿下试卷,正和谢语棠对上视线,他笑了笑,谢语棠也笑,然后谢语棠就回班了。
蒲青云的声音响起来:“帮我给你们课代表。”
柳燕林点头,便有女生风一阵跑来,塞给蒲青云一个苹果,说:“学长,平安夜快乐!”
“谢谢。”蒲青云笑着说。
女生便开始自我介绍,然后说了再见。
“你的苹果都能拿出去摆摊儿了吧。”柳燕林说。
他话里的酸味连关榕都听出来了,但是关榕理解错了,也难怪,他语文本就不好。
关榕把手臂搭在柳燕林肩上,一副和他统一战线的样子,“可不是,怎么就没人给我送呢。”他拍拍柳燕林,问:“柳燕林,你觉得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这个问题柳燕林也想问很久了,“那你觉得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关榕想也不想就说:“那还是谢语棠好看点。”
“……”
蒲青云斜靠在墙上,笑着看他们俩,“要不你们去分点儿带走?”
柳燕林摇头,“你这就是糟蹋了人家的心意。”
关榕把手从他肩上放下来,点头,“说得不错,而且我也不喜欢吃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