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瑾爱辞盈一辈子。”
如果将爱人比作养花,谢怀瑾更像是那朵花。
很久以前他就落光了枝叶,光秃秃地等待着腐烂,可辞盈的爱如阳光如雨露,滋养浇灌着他,在某一个不起眼的春日,要腐烂的花长出了一小片新叶。
花尚未为新生感到雀跃,辞盈却已经欢呼,辞盈欢呼的声音很大,大到谢怀瑾捂住耳朵也听见了心跳。
于是花又长出了一片叶子......
于是花拥有了生命。
于是在某一日,花开了花。
于是,谢怀瑾开始说:“我爱你。”
辞盈并未因为一句爱语表现惊奇,哪怕埋在青年怀中的嘴角其实已经压不下去,她抱紧身前的人,轻声道:“嗯,要一直爱我。”
说着说着,辞盈就笑了起来。
可谢怀瑾没笑,只闭上眼吻住了辞盈。
于是他分享了辞盈的笑。
就像很久以前,辞盈慷慨大方地分享给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爱。
他得以存在。
两日后,寻一个天气好的日子,辞盈和谢怀瑾上了小船。
虽然是小船,但也足够两个人躺下肩并肩看星星。
小船在水中摇晃,辞盈有些怕摔下去,晃荡着有些掌握不好平衡,却又想起自己和谢怀瑾都会水。
青年在一旁扶着她,辞盈安稳坐下来。
她手撑住自己脸,想起很多事情,也隐晦的明白一些东西。
她们关于船的回忆并不算美好,甚至算得上很差。
她睁大眼睛看向谢怀瑾——
青年也看着她。
见她眼睛炯炯有神,笑着问:“怎么了?”
辞盈用手撑着脸,此时夜空中星星一眨一眨,风将船头的灯忽明忽暗。
“你当初为什么觉得我喜欢李生?”
两个记忆力都很好的人翻旧账就是,辞盈说起一句话,谢怀瑾就想明白了缘由。
他看了一眼在水波上缓慢挪动的船,实话实话:“我看见了那些诗。”
辞盈思索了一下,大抵是当初为了塑造“姜薇”人设填补的几首情诗,她顺着船躺下去,青年也随之躺在她身旁。
他低着头,提起当初的事情,心中总有歉疚。
辞盈看了许久,漫天星河,她却只能看见他。
“是写给你的。”
犹豫良久,辞盈还是说道。
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写给谢怀瑾的,但她写下那些诗的时候,脑中只闪过过谢怀瑾的身影,哪怕含着无数的怨恨、怨怼和恩怨,那时谈起爱,她却又只能想到他的名字。
即便过去已不再重要,她仍旧不希望他带着误会。
记忆中谢怀瑾其实曾经同她提起过,她那时被误会好像就直接承认了,那时的嘴比什么都硬,被误会仿佛是天大的事情,第一想法不是化解而是“你怎么可以误会我”,是“你既然这么想我那我就是这样”,计较,较真,然后倔强从眼泪中落下。
一次次,又一次次,循环往复,仿佛有消耗不完的爱和精力。
回忆中,辞盈看见谢怀瑾的沉默与悲伤,也看见自己泛红的眼。
还有那些,散于岁月中的无声的辩驳。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那些疤。
爱是什么?
每当辞盈问自己这个问题,她总是习惯性地找寻谢怀瑾的身影。
人间爱千千万万,她的爱只与一人有关。
如若一定要她形容——
她大抵会说——
你是很高很高的月亮,长明于我的年少。
谢怀瑾,你是月亮。
月光照在两个人身上,两个人拥吻着,船身摇晃起来,星河也随之颤动,辞盈感受到自己衣衫被解开,想要阻止谢怀瑾的手却被亲得没有力气。
等青年修长的手指顺着滑落的绸带滑过颤抖的身体,涌起的|情|欲|随着月色缓慢地将理智湮没。
荷花垂着花瓣,湖中溅上去的水恍若莹白晶莹的露珠,青年修长冰凉的手指安静而温润,在辞盈迷离的眸中溅落点点的泪珠。
衣衫半解,辞盈俯在船上看着青年晃动的影,亦或者是船,是水,荷花也难以承载如此的泥泞,身上冰凉的触感,肌肤颤栗的瞬间,轻拢慢捻,酥|麻从指尖散开,身下时而轻时而重的挑|逗恍若耐心醒开春日的花苞。
温热的呼吸,被包裹得温热的手,和喷开的水,一阵白|光后,辞盈眼神茫然迷离,泪盈盈望向青年的方向,急切地需要一个能抚平颤动的拥抱。
她翻身剥开青年始终未解的衣衫,自己半褪的衣衫并未管顾,衣带垂落,青年的身躯在月色之下莹白如玉,辞盈眼睛同着泪一起贴上去,如三月春花之处,柔软细腻,心跳顺着花茎传来。
清甜的花蜜混着淡淡的药香,七月的夏恍若三月的春,感知到心跳的那一刻更为情动,爱意喧嚣,似夏日蝉鸣,潺潺流水淌入水中,爱人的衣衫遮掩半幅身躯,月色如纱。
青年适时拥抱住她,用湖水随意涤净的手指上还有晶莹的露珠,残留着剔透黏腻的温热。
辞盈缩在谢怀瑾怀中,身躯有小幅度的颤动,心跳也随之一顿。
她眼眸微红,埋在谢怀瑾怀中,能感受到青年同样加速的心跳,两个人的脉搏之间恍若连着一条红线,亦或者血线,鲜红的,黏腻的,将一切相缠。
她纾解的情|欲化作眼角的泪,抬眸望向谢怀瑾时无言地拥紧。
这个时候说“不用”似乎已经晚了,她凝视着他尚带着水光的唇,温软的舌和冰凉的手,身下一阵颤|栗,闭着眼抱紧人,随意是新一轮的沉沦,恍然中她想擦去青年唇上晶莹剔透的粘液,但青年始终避开她的手,只轻柔地吻在她的脖颈。
混着荷花香和山间清泉的味道成为辞盈那日晚上的回忆。
她起初没来得及看的星星,后来在晃荡的月色中看了个遍。
眼直直看着夜空,星星和云混在一起,然后是月,然后是水,佛经中常言极乐之地,人间......将这称之为极乐。
......
辞盈不知道谢怀瑾偷看了多少书,但她要没收谢怀瑾的书。
......
她没能没收。
......
绵南的天气很好,最热的时候持一小扇,炎热也就过去了。
即便是出来玩的,隔三差五辞盈也不免处理一些紧急的公务,每当这时候,谢怀瑾就持着辞盈平日用的小扇,饶有兴致地为辞盈扇风。
红袖添香?
辞盈不知道,只觉得不热的天气又热了起来。
八月初的时候,燕季悄无声息回去了漠北。
辞盈看向谢怀瑾,谢怀瑾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
辞盈本来也没准备插手,这件事情上燕季和泠霜都未向她开过口,泠月倒是提过几回,但是想法也是变了又变,最后只说“我也不知道”。
辞盈自然也不会在没有人同她提起的时候顾自插手,她只是觉得,世事遗憾,很多很多人都没有相守,她只是又想起了朱光墨愉,她不知道又几年过去了,两个人在地下是否相聚,应该会吧,要幸福呀。
世事无常,她更加珍惜眼前的人。
八月下旬的时候,辞盈和谢怀瑾也准备回去了。
漠北的公务越堆越多,即便泠月泠霜和燕季都在漠北帮忙,辞盈仍旧放心不下。其实也没有一定要她回去的事情,只是一连两个月都在外面,她总觉得自己有些懈怠。
泠月泠霜燕季都是自己人,但自己人不是自己,每个人有自己擅长的部分,于是也有一些一眼可见的缺陷,辞盈很明白有一些事情长久下来就会出错。
从前谢怀瑾说她不适合做一个掌权者,因为她会下意识负担他人的命运。
时间让这句话变得拥有道理。
辞盈明白每一个命令,每一个决定后都是鲜红的人命,于是她兢兢业业,她谨慎,她始终无法拥有谢怀瑾从前的从容。
但当她再次同谢怀瑾谈起这件事情,青年却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致歉。
谢怀瑾同辞盈说:“是我错了,当我以你为主体,我不愿意你背负数以千万人的命运,我怕庞大的命运将你压垮。但你没有......你做的很好。”
谢怀瑾真心实意地觉得,同为掌权者,辞盈做的比自己好。
她共情于处于他们这个地位上,入眼卑微渺小的一切。
谢怀瑾同样明白,哪怕是这句话,他的语气仍带着磨灭不去的高高在上之感,但这并非他一时能改变的,他的每一寸血肉都是由权势滋养生长的,他永远无法像辞盈那样去对待世间的一切。
他放下偏见与成见,放下让辞盈不适的过度的关心和干涉,才明白辞盈于最初展现出来的可贵。
无论是犯错的婢女,还是路边惨死的孩童,辞盈从来都尊重且敬畏生命。
她拦在她们身前,愤怒地、沉默地、哀求地望向他,她不是将他当做敌人,她只是自然地保护更为弱小的人,她维护人有犯错不至死亡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