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在一边远远地看着,都有点心疼那几瓶好酒。
男人更是被吓得剧烈挣扎,紧闭着眼,使劲蠕动:“不是!操,误会!!”
“误会什么了,你刚不是对我员工这样砸吗?”他语调听着一贯懒散,偏头问,“要不要帮你报警啊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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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了就交给警察吧。”贺臻说,“职场性侵犯本来就难界定。”
下午围绕合楽的这起事件又开了个会,法务部和市场部的人都从不同角度给出了解决措施。
警车抵达度假村门口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有风波谣言。
周蝶在浏览网上发贴的一些评论,闻言抬起头:“为什么难界定?你作为酒店高层领导,不应该说出这种话。”
“这儿又没别人,我也只是说事实。”贺臻有条不紊地给她分析,“这位邬女士一定会被开除,如果告不倒上司,那总要找酒店要赔偿。找几个媒体曝光,就为了狮子大开口信不信。”
周蝶懒得回应这种揣测。
她回到办公室,他又跟了进来。
贺臻如今调回亚洲市场的区域营运官职位,也没想到第一天做酒店评估就遇到危机:“你打算怎么做?这家门店至今才开业半年。”
“沟通的本质是博弈。”她找到那位邬女士的工作邮箱,继续发邮件,“我要先和客人联系上,再探讨解决方式。”
贺臻站在门口:“下班时间到了。本来想约你出去小酌几杯,但我想你应该会想先回去换身衣服。”
周蝶下意识看了眼西装袖口,油渍还在。
是下午和贺臻一起用餐时不小心蹭倒了料理瓶,在洗手间简单地冲洗了味道,但还是留下印迹。
至于他说的谈公事,也只是这几句车轱辘话。
她关闭电脑,拎起包:“贺教授。”
贺臻抬了抬镜框:“不喊职称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贺教授。在家里还会经常见面,我会和贺西承一样,喊*你小舅。”她脸色平静,“请你对你外甥的妻子,多一些边界感。公事之外,不要再邀请我。”
贺臻表情如常,只弯唇笑。
周蝶对他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早就习惯。
当年前脚说帮她留学,后脚被她发现他有未婚妻时,他也是这种态度。仿佛做错的是给她打电话的未婚妻,又或是将遮羞布迅速撕开的她。
她那时顾忌着他的教授身份,甚至都不敢靠得多近,只借着学习名目在课后小心翼翼地问:“等我拿到交换名额后,您会陪我一起留学吗?”
根本不用周蝶说出口,也能从她脸上看出仰慕向往的少女心,男人眼底是千帆过尽的从容:“当然。”
他本来也是要调去海外岗的。
她正好陪他消遣几年。
贺臻喜欢她的聪明和纯真脾性,热心帮她申请名校,动用人脉帮她解决推荐信,给她描绘毕业后的蓝图。
他帮她铺好所有路,一度让周蝶以为遇到贵人。
不知道是该感谢托福考试被母亲打断,还是该感谢在考前接到他未婚妻的“捉奸”电话。
打破了她的留学梦,也狠狠地嘲笑她千挑万选送出的真心。
名利是筹码,地位是糖衣。
待人温柔也只是狩猎前的虚情假意。
可哪怕是现在,贺臻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小蝶,那时我比你想像得要喜欢你,我对你也是真的很珍惜。”
“以前我居然会信这种话吗?”周蝶不解,“还是说,你觉得这种话现在用在我身上,依然管用?”
“……”
“我承认,在决定和贺西承领证前,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家人。”
恋爱三年,周蝶确实对此一无所知。但领证前一晚,她在贺西承住的公寓,看见了他们在国外一场橄榄球赛上的合照。
那时贺西承在读美国大学。
“你上次问我和贺西承结婚是不是因为你。我也想了很久,到底有没有你的原因。”她得出结论,“没有。”
周蝶看着他:“我对你的感情,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没那么重。充其量,你只是担任了我一学期的选修课教授而已。”
“那你爱谁啊?”贺臻笑道,“阿承他跟我有差别吗?”
贺西承在长辈那也是一副游戏人间的姿态。贺曼会误解他这么多年,家里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你和他结婚三年,手上连婚戒都没戴过。小蝶,其实我们是一样的。”
他多情,是无情。她薄情,也是无情。
贺臻说到这,又提一句:“对了,下午阿承打过电话给你,我帮你接了。”
周蝶停住脚步:“你脑子有病吗?”
“……”
“我以前只是觉得你道貌岸然,虚有其表,装腔作势。没想到你连基本礼貌都没有,就这样活了几十年吗?”她这会儿是真有些火气了,攥紧手里的包,“你这种人,跟贺西承永远没法比。”
周蝶大力拉开办公室的门,送客。
贺臻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疾言厉色,愣住几秒。想起贺西承挂断电话前,说她发脾气会很凶。
确实凶,还很能羞辱人。
“你不敢让他知道我们的事。”贺臻有些狼狈地哂了下,“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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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蝶回拨了贺西承的电话,但显示已关机。她打开手机里的家人共享位置,看到他的最后定位,是在一家酒吧。
酒吧名字叫:welcome。
【欢迎光临】
是他自己投资的那家吗?
……
周蝶找到酒吧时。
王寄和几个朋友也在那,看她面无表情,赶紧替兄弟多说了几句:“阿承好像心情不好,喝得多了一点,早前还有醉鬼在酒吧闹事儿。”
喝得多了一点——
周蝶看向贵宾卡座上,一排五颜六色的酒杯,都只剩底液,也不怕酒精中毒似的。
打不通的手机也找到了,被贺西承浸在冰桶里。
王寄那边几个损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拿柠檬片砸他:“承子,你老婆来了!”
“他肯定还以为我们在骗他,狼来了的故事正式上演。”
“结婚结这么早,现在知道坏处在哪了吧?”
“回去睡书房吧哈哈哈哈哈!”
“话说周蝶是第一次来这酒吧啊,老邵都没见过她。”
喧闹之外,是劲爆的舞池伴奏,繁华都市下的夜场才刚开始,
贺西承手肘抵膝,颓懒地坐在沙发上。身上那件白衬衫被酒打湿,肩线流畅锋利,嘴里还咬着一根糖。因干冰白雾绕在他肩身,显得像在抽烟。
他头始终低着,一身酒气,视线落在走近的那双高跟鞋上。
“我去过宠物医院,前台说你落下了这个。”
周蝶微微俯身,把掌心里的狗牌给他看了一眼,然后放回自己包里。
她想去捞起冰桶里的手机。
手刚伸过去,又被贺西承拉住。他拔出嘴里那颗糖,塞进烟灰缸里,言简意赅地说:“别碰,冷。”
光线暗沉杂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周蝶发现他侧脸似乎贴了个什么东西。她正要凑近看,贺西承却察觉到她想看什么,故意在躲。
她伸手,强硬地掐着他脸,转到朝光的方向。
是被刚才乱砸的酒瓶玻璃溅到,划伤的侧脸肌肤上贴了方形的超小号创可贴。
调酒师特意去给他买的。
周蝶认真观察两秒后,疑惑地问:“贺西承,你和别人打架了吗?”
【作者有话说】
此男受情伤选择单方面暴打别人出气罢了
26
第26章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我们家周蝶不容易。”
徐芒露到的时候,王寄那一伙人停止了无聊的纸牌游戏,在卡座对面边喝边聊,边看戏。
“斯多亚的不动心法则听过吗?我一直觉得她就是这种。回避冷漠的爸、强势的妈、还有个总对她抱怨的弟弟,你能指望她怎么正确表达自己啊……”
周蝶还有个连贺西承都不知道的毛病:极度难过和极度生气的时候,她是说不出话的。
因为在家总是和母亲交流。
初中时,有一次她和周母吵架。周母用手语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吵?因为我说不出来,哭不出来吗?
后来许多年里,周蝶都很能忍受争吵或避让争端,也不靠眼泪发泄情绪。
不是没脾气,只是有脾气时,她习惯了要安静。
王寄碰了碰杯子,说道:“那我们家贺西承也很惨的。”
贺曼总说他贪玩,但就算贺西承回到家也难受。她不喜欢这个儿子,偏爱小儿子,又有新的丈夫。
他在母亲家里已经是多余的存在了。
周蝶过年还有个妈妈家能回去,还有自己的外婆。
可贺西承年年年夜饭都是一个人在家吃。连唯一对他亲厚的外婆也没法独占,因为外婆手底下还有这么多外孙、曾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