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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的声音像被按了暂停键,骤然稀落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万鹏飞告诉我,他是在一个特定的小众论坛上,结识了一个自称‘太子’的人。是这个‘太子’,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理解’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是‘太子’在他被捕前,精准地指导他,让他对外宣称自己是吕希和随泱案件的凶手,尤其要准确说出那些只有凶案亲历者或者内部人员才可能知晓的现场细节。”
  话音刚落,技术科的李刚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也来到了刑侦队办公室。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却带着亢奋的红光。他将电脑放在最近一张空桌上,屏幕亮着,是一堆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窗口。
  “多得江老师撬开万鹏飞的嘴巴,我们技术组连夜加班,修复出来了,万鹏飞那台手机的数据恢复出来了,大家看这里!”
  所有人的脑袋立刻凑了过去,屏幕上有一串头像灰暗的账号记录,发送时间正是万鹏飞被捕前几天。
  太子:【进去后,认下吕希和随泱的案子。】
  太子:【捅吕希的刀在护城河边第五座桥墩下,埋的刀柄朝东南角。】
  太子:【随泱的配枪被拔出过,弹匣是空的,保险没开。】
  太子:【说的时候,记得带点“回忆”的痛苦。】
  万鹏飞:【他们真会信?】
  太子:【按我说的做,你会赢得我的赞赏和更多人的注视。】
  李刚滑动着页面,脸上兴奋褪去,露出遗憾:“可惜关键的地方,就是‘太子’明确指示万鹏飞顶罪,还有身份指向信息,都被人删除了,还有些用了撤回功能,即使我们尽力恢复,这部分核心内容,还是缺失了。”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温焰抬起头,问李刚,“这个‘太子’,不止跟万鹏飞一个人聊过吧?他还在那个论坛上,跟其他人进行过类似的‘指导’吗?”
  李刚手指在触控板上飞速滑动,调出另一份数据列表:“我们都排查了。同一时间段内,‘太子’高度活跃,联系过的重点可疑对象,筛选下来有三个:一个id叫‘油墨滚子’,真实身份是临江市盛达印刷厂负责夜班调色的工人孔祥;另一个id‘针线盒’,是蒿单县伊勒坊服装店的店员傅早早;最后一个id‘沉船’,查实是省厅沈副厅长的儿子沈河。”
  “沈河?”宋丞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惊愕。
  这三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被一个匿名的“太子”串联起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度被人推开,局长高昌盛裹着一身呢子大衣走了进来。他面色沉得像块铁,眉眼间是压不住的凝重和疲惫。
  他对着温焰两人打了个手势,“小温,宋丞,跟我进来。”
  温焰和宋丞立刻起身,紧随其后走进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探询的视线。
  高昌盛解开大衣最上面一颗扣子,直接切入主题,语速快而有力:“刚接到省厅急电,就在刚才,两条线同时出事了。孔祥所在的临江市,发生了一起手段极其凶残的印刷厂杀人案。蒿单县那边,傅早早住处附近的小区,也发现一名年轻女性被虐杀。”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年三十发生这种极端恶性事件,社会影响极坏。省里震怒,已经成立了联合专案组,代号‘除夜’,由省厅直接指挥协调。”
  他对着温焰下达指令:“温焰,你带上郑林、小张和你队里的人,立刻出发去临江,给我钉死临江这条线。”
  他又转向宋丞,“蒿单县傅早早那边,情况复杂,地处偏远,你负责带队。至于沈河那边,省厅专家和其他兄弟单位会抽调精干力量,组成后方核心组。一切技术支撑和外围排查,则由李刚他们负责协调。”
  高昌盛最后看向温焰,带着沉甸甸的托付:“小温,我知道三年前的事是你心里的刺。‘太子’这条线,很可能就是解开所有疙瘩的关键绳头。你们两队,随时保持联络,有任何关于‘太子’的动向,第一时间同步后方核心组。大年夜惊动大家,辛苦各位了,立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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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焰和江远舟的车子开进盛达印刷厂的大门时,天阴沉沉的,空气里有一股混合着油墨和灰尘的味儿。
  因为放假的缘故,厂区没什么人影,空落落的。他们把车停在办公楼前面的空地上,熄了火。
  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从办公楼里快步走出来。这人脸晒得有点黑,看起来很精干。
  他走到温焰和江远舟面前,伸出手:“温队是吧?久仰。我是临江市局刑侦的李文浩,负责这边的现场。”
  “李队你好,麻烦了”,温焰跟他握了握手,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省厅的犯罪心理专家,江远舟。”
  “江专家,你好你好”,李文浩又赶紧跟江远舟握手,眼神里带着好奇,估计是没想到专家这么年轻。
  江远舟淡淡地点了下头:“李队。”
  “都在里面了,跟我来吧”,李文浩侧了侧身,引着他们往里走,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啪嗒啪嗒。
  他们进了一间像是值班室的地方,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正亮着光。
  李文浩走到电脑后面,指着屏幕:“监控录像都在这儿了。调出来了,你们过来看吧。”
  屏幕被分成好几个小格子,其中一个被放大了,画面是厂区后院靠近仓库装卸区的地方,时间是昨天晚上。
  画面里,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看身形和后来的对比,就是搬运工陈大壮。他背对着镜头,靠着墙,像是在抽烟休息。
  另一个穿着深色外套的男人走了进来,帽檐压得挺低,看不清脸,但看走路姿势和身形特征,跟厂里其他人指认的孔祥一致。
  孔祥似乎很随意地走近陈大壮,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在打招呼,聊了两句什么。
  陈大壮没什么防备,还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说话。
  这时,孔祥突然动了。他左手一把捂住陈大壮的嘴,力气看起来很大,整个身体压上去,把陈大壮按在杂物和墙壁之间。
  陈大壮显然懵了,挣扎起来,手脚乱动,但被卡在角落,使不上劲。
  孔祥的右手,从口袋里攥出个东西,反着光,看形状是把刀的样子。
  他拿着刀,对着陈大壮的胸口很稳地捅进去了。刀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点深色的东西,溅在他自己外套袖口和旁边的纸筒上。
  他又捅了第二下,陈大壮的挣扎弱了下去,身体软塌塌地往下滑。
  孔祥弯下腰,在尸体上捣鼓了一会,但他的动作被身体挡着,看不太清。
  做完这个,他很平静地把刀揣回兜里,拉了下帽檐,转身沿着刚才来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出了监控画面的范围。
  整个过程,从捂嘴到离开,也就不到五分钟。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电脑散热风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江远舟皱了下眉头,问李文浩:“李队,这个孔祥,还有死的陈大壮,他们两个平时关系怎么样?有什么过节没有?”
  李文浩叹了口气,摇摇头:“问了一圈厂里的人,车间主任,还有跟他们一起干活的工友。都说这两人就普通工友关系,见面打个招呼那种。工作往来也不多,陈大壮是搬运工,孔祥是机器操作工,岗位不同。没听说他俩吵过架,更别说有啥深仇大恨了。”
  温焰转过头,也看向李文浩,“一点矛盾都没有,平时连口角都没有?”
  “真没有”,李文浩很肯定,“我们也反复确认过。俩人都是闷葫芦性格,陈大壮老实巴交,孔祥这人呢,在厂里存在感很低,干活还行,但几乎不跟人闲聊,独来独往的。谁能想到他能干出这事儿?”
  他指了指屏幕,“你们也看见了,这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是有准备的故意杀人。”
  温焰点了下头,抬手指着屏幕上那个摄像头的角度,“还有,孔祥他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动手,就在监控底下?他应该知道这里有监控吧?”
  李文浩一听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还带着点“老天开眼”的意味:“我们最开始也觉得怪,这个凶手胆子也太大了。后来一问才知道,这个位置的监控探头,坏了大半年了,厂里效益不好,一直拖着没修。就偏偏是案发前一天下午,厂里有个安全员路过那儿,发现线路被老鼠啃了还是怎么的,他就顺手给接好了。这事儿特别小,就那安全员自己弄的,他谁也没通知,连他们车间主任都不知道,孔祥更不可能知道了。要不是这么阴差阳错修好了,这案子可就真成了无头案了,只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突然,李文浩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眼,立刻接通了:“喂,是我……嗯……嗯?!确定吗……好,哪个店?……地址发我……行,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你们千万别惊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