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热。她加快脚步越过张叙:“丑死了。”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和一句飘散在夜风中的:“嗯,丑点好,辟邪。”
宫墙上,两只夜莺一前一后飞过,惊落几片花瓣。
第44章 恋爱必备吵架冷战中好不……
好不容易得闲,陆昭昭坐在长春宫树下的石凳上,像只偷食的松鼠般捧着一块玫瑰酥啃得欢快。酥皮渣子沾了满嘴,连鼻尖上都蹭了点粉色的糖霜。
如今她身为尚宫,只能在无人处偷偷吃这些点心了。
“陆尚宫,尝尝这个。”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昭昭抬头,只见新来的暗卫林宴半蹲在墙头,手里托着个精致的雕花食盒。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修长的剪影——墨发高束,剑眉星目,腰间佩剑旁还挂着三四个油纸包,活脱脱是个人形点心铺子。
这是沈知意特意选中保护长春宫的暗卫,不得不说,沈知意眼光真不错!
这个林宴长得的确好看,但是陆昭昭眼里只有那些点心。
“不合规矩。”陆昭昭嘴上这么说,眼睛却黏在了食盒上,“林侍卫当值期间……”
“娘娘特许的。”林宴一个漂亮的翻身轻巧落地,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说陆尚宫近日操劳,该多吃些好的。”
他笑着打开食盒,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荔枝酥:“城南新开的铺子,掌柜的说这是限量供应。”
陆昭昭的指尖已经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视线突然从回廊处射来。
张叙拎着食盒站在廊柱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可是特意绕了三里路去买的杏仁酥,就因为陆昭昭上个月随口提了一句想念那家的味道。
“师父!”小皇子齐琮像颗小炮弹似的从殿内冲出来,一把抱住张叙的腿,“你看林侍卫给昭昭带了好多点心!”
小家伙仰着脸,天真无邪地补刀:“比师父带的还多呢!”
张叙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目光死死锁在陆昭昭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上——这丫头已经整整三年没对他露出这种笑容了。
上次她这么开心,还是……还是他离京前偷吃她最后一块桂花糕的时候。
“侯爷安好。”林宴从容抱拳行礼,腰间那串油纸包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活像在炫耀战利品,“下官正要去试新到的碧螺春,侯爷可要一起?”
“不必。”张叙冷声打断,手里的食盒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本侯只喝龙井。”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小皇子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灵机一动:“师父的杏仁酥!”说着就要去扒拉张叙手里的食盒。
这一动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
林宴变戏法似的又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包:“陆尚宫,这是配套的荔枝蜜茶,解腻最好!”
张叙的剑鞘“砰”地杵在地上,青石砖顿时裂开一道细缝。
陆昭昭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荔枝酥差点掉地上。
她抬头对上张叙黑如锅底的脸色,突然福至心灵——这厮该不会是在……吃醋?
“那个,”她试图打圆场,“娘娘还等着我!”
“正好。”张叙大步走来,硬生生插进她和林宴之间,“本侯也有事禀报娘娘。”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眼林宴腰间的点心:“林侍卫既然当值,就别到处乱逛了。”
林宴不卑不亢:“侯爷教训的是。”说着却朝陆昭昭眨眨眼,用口型说了句“晚点再来”。
张叙冷眼看着面前两人的相处模式,俨然如同三年前的自己和陆昭昭。
去正殿的路上,张叙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手里那盒杏仁酥被攥得咯吱响。
“侯爷,”陆昭昭忍不住开口,“食盒要碎了。”
张叙这才如梦初醒般松了力道:“天热,酥皮容易软。”
陆昭昭偷偷撇嘴——这借口找得,还不如小皇子撒谎说功课写完了来得可信。
正殿门口,沈知意倚在门框上,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本宫是不是该改名叫'点心铺掌柜'?”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张叙手中的食盒:“这都第几盒了?”
张叙耳根一热,强作镇定:“娘娘说笑了。”
“行了,进来吧。”沈知意转身时轻飘飘丢下一句,“某些人再憋着,怕是要把剑柄捏碎了。”
午后,陆昭昭在整理账册时,窗外突然飞来个小纸团。
展开一看,是张歪歪扭扭的画——明显出自小皇子之手,画上两个小人正在打架,一个戴着张叙的玉冠,一个顶着林宴的高马尾。
“殿下!”她急忙探头出去,只见小皇子躲在假山后冲她招手。
“昭昭快来!”小家伙压低声音,“师父和林侍卫在演武场比试呢!”
陆昭昭眼前一黑——她就知道!
等她气喘吁吁赶到演武场时,场上两人已经过了百余招。林宴的袖口被剑气划破一道口子,张叙的发冠也有些歪斜。
“住手!”陆昭昭叉腰站在台阶上,“成何体统!”
两人同时收势。林宴笑着掸了掸衣袖:“陆尚宫别误会,下官是在向侯爷讨教。”
张叙冷哼一声,却悄悄把右手背到身后——陆昭昭眼尖地发现他虎口处有道血痕。
晚膳时分,陆昭昭的案头堆满了各种点心。
左边是张叙送的杏仁酥,右边是林宴给的蟹黄汤包,中间还摞着小皇子偷偷塞给她的芝麻糖。
“这!”陆昭昭对着小山似的吃食发愁,“当我是猪吗?”
“陆尚宫。”林宴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口,“汤包要趁热吃。”说着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碟醋,“特意配的姜丝醋。”
陆昭昭刚要道谢,忽听“咔嚓”一声——张叙立在门外,手里的剑鞘把门框生生压出一道裂痕。
“平南侯有事?”林宴笑容不变。
张叙大步走来,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刚出锅的酥油鲍螺。”他顿了顿,“某人三年前说想吃没吃着的。”
陆昭昭的手悬在半空,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昭昭!”小皇子蹦蹦跳跳跑进来,“林侍卫说今天教我轻功……咦?”他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在玩谁的点心更好吃吗?”
陆昭昭差点被口水呛到:“殿下,食不言寝不语!”
“那我要师父的酥油鲍螺!”小皇子一把抓过张叙手里的油纸包,“林侍卫的蟹黄包给昭昭!”
林宴忍俊不禁:“殿下英明。”
张叙的脸黑如锅底。
“这日子!”她内心暗叹,“没法过了。”
赶走两人后,陆昭昭吃饱喝足准备休息了。
长春宫外,两个修长的身影一左一右立在月色下。
“侯爷何必如此?”林宴轻笑,“下官不过是奉命保护陆尚宫。”
张叙眯起眼睛:“奉谁的命?”
“自然是……”林宴故意拖长音调,“皇后娘娘了。”
说完纵身跃上屋顶,留下张叙一人站在原地,手里的剑鞘又在地上杵出个新坑。
屋檐上,林宴掏出个小本本记下一笔:「七月初八,侯爷砸坏地砖两块,醋坛子打翻次数:不计其数。」
这天傍晚,陆昭昭正蹲在小厨房偷吃新出锅的糖蒸酥酪,忽然被人拎着后衣领提溜起来。
“张叙!你发什么疯!”她手忙脚乱地护住碗,一回头对上一张黑如锅底的脸。
张叙冷着脸把她拽到无人处,开口就是惊雷:“林宴不适合你。”
“啊?”陆昭昭一哆嗦,酥酪差点扣在自己裙子上,“什么适合不适合?”
“他老家在江南,口味偏甜。”张叙咬牙切齿地列举,“你爱吃咸豆花;他惯用长剑,你喜欢短刀;他……”
“停停停!”陆昭昭满头雾水,“我跟林侍卫清清白白!”
张叙眯起眼睛:“那你为何收他十八次点心?”
“那是因为……”陆昭昭突然语塞——难道要她说是因为想看某人吃醋?
“无话可说了?”张叙冷笑,“本侯送的点心你都扔库房落灰,他的倒是天天吃!”
陆昭昭瞪圆眼睛:“谁扔库房了!那些明明都……”她猛地住口,总不能说每晚都偷偷拿出来配茶喝吧?
“都什么?”张叙逼近一步,身上松木香混着醋味扑面而来。
“都……都……”陆昭昭急中生智,“都喂老鼠了!”
张叙的脸色瞬间精彩纷呈,活像生吞了十斤青梅。
“好,很好。”他额角青筋直跳,“本侯三年里跑遍大江南北给你找点心方子,倒不如个认识半月的小白脸!”
陆昭昭也来气了:“你还好意思提三年?回来就摆侯爷架子,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本侯不会说人话?”张叙气得剑穗都在抖,“那林宴会说?天天'陆尚宫长''陆尚宫短'……”他阴阳怪气地学舌,活像个深闺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