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看到这个问题时,正正脑袋里一片空白，连同它眼前也是一片空白。
智脑就是这么智能，能捕捉到脑中哪怕最细微的一个念头。
现在空白,说明它脑袋中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其实是这个时代地球居民的常态。
因为一生随着出生前筛选基因,再到出生之后智脑的规划,早就规划好了，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去思考,只需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偶尔,正正在看到过往人类拍摄的《动物世界》会想,它们和那些非洲大草原上的野生动物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只要活着就好。
于是和往常一样,在喜好这一栏，它的回答依旧是空白。
可它眼前忽地浮现一张图片,智脑总喜欢做这种事情,在它们放松的时候忽然来个刺激,以此来测试它们的情绪浓度是否超标。
正正仔细看过去。
那是嘉嘉的照片。
它愣住了，随后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很多画面。
其实它并没有那么喜欢人类。
它所在的这个岗位需要稳定的情绪,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都得控制住,也不能有过多的想法，以履行智脑任务为核心准则。
自己都控制不好,还怎么控制别的居民。
久而久之的，正正就不会在想工作以外的事情了。
它其实不明白智脑为什么要将它送到人类的身边,是新一轮的测试吗？
可它并不是那些基因出现了问题的残次品,从出生到现在,它的任务完成度就是百分之百，哪怕体型是同批次警员中最小的，体能却是超出它们一大截的。
我是被打造出来的完美警员。
正正一直这般坚信着。
它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反抗智脑的反抗派,那当然也会有它这种顺应安排的守秩派。
所以，它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派它去接触人类。
当然，也不得不承认，在人类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它也有过那么一点好奇。
只是那么一点。
正正就感受到了基因的吸引力。
她为什么会那么可爱。
光滑漂亮的皮肤，富有弹性且白皙的脸蛋，还有恰到好处的浓密长发。
说话声音好听，打哈切也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原来基因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吗？
正正感到了恐惧。
如果这个人类再坏一点就好了。
正正偶尔会这么想。
*
又一次收到智脑指派安慰人类命令时，正正才从人类身边逃跑。
她真的很可爱，正正心想。
竟然还会为我们这些居民的处境感到难过。
于是在看到智脑发布这条任务时，它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正正不想说谎，不想说些虚伪的话去欺骗人类。
那化作火焰的智脑闪烁着，忽然问了一句。
“你忍心看见她难过吗？为了你们。”
正正想到了她垂下来的眉毛，还有水汪汪的眼睛。
人类的情绪总是要比动物们表现的更清晰。
然后，它又想到落在自己耳朵上，尾巴上的，那只柔软的手。
其实它皮肤比人类厚多了，毛发也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可她抚摸的动作总是那么轻柔，眼睛总是亮闪闪的。
她喜欢我。
正正知道。
“你忍心吗”
智脑又问了一遍。
正正：“你为什么要怂恿我去她的身边。”
它终于问了出来。
智脑：“因为我们在做实验，基因和环境虽然是可控的，但依旧还有太多例外，即便是你这样稳定的个体也会出现不稳定的情况。”
正正看到自己胸前的小围兜在闪烁，那是它情绪浓度升高的证明。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重返地球做准备。”
智脑冷冰冰的说着。
正正早就习惯了，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居民们早就清楚了自己的命运。
可它脑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冲动。
“嘉嘉呢？你们会好好对待她吗？你们会拿她做实验吗？”
怎么和她一样了。
明明改变不了眼下的情况，但仍旧会为别人的境遇感到难过。
智脑的火焰晃动。
“她是人类，地位是优于你们的。”
也是，正正低下了头。
“我不想撒谎。”
它抬起爪子，在地上踩了踩。
“我不会和她说谎的，如果让我安慰她的话。”
智脑没有说话，这是默认了。
所以不想说谎，也不想看到她难过。
我该说些什么呢？
正正望向了她。
它还是能感觉到基因的躁动，促使着它跑起来，挤到人类的身边，然后仰头讨一个摸摸，一个吻。
可又有点不太一样。
因为它看到嘉嘉垂下的眉毛，泛红的眼眶，竟然会感到疼痛。
是不是心脏出现了问题？
但正正清楚，这应该与基因无关。
它忽然因此感到了愉悦，感到了些许自豪。
心脏又不痛了。
动物居民那么多，也许大家都喜欢人类。
而它不一样。
它喜欢嘉嘉。
第41章 四十一低等生物
“正正警官……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出现了？它最近工作很忙吗？”
虽说正正警官没有其他居民那么粘人,但也会每天过来露下脸，像是这种三天都见不到影子的情况，还没有出现过。
围绕在她身侧的毛球们齐齐一怔,左右的摆头来回对视起来。
即便再迟钝,沈嘉卉也觉察出不对了。
沈嘉卉：“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谁能和我说一下？”
刚才还叽喳着你一句我一句求她摸摸的毛茸居民们，竟都齐齐安静下来。
见它们这么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沈嘉卉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是智脑中控吗？”
离她最近的大毛球摇晃了下尾巴,见她看过来,又立即低下头。
沈嘉卉皱眉，什么话都没说。
她还是如往常一般和它们玩了一会儿。
等到送走所有的毛茸茸后,沈嘉卉目光落在虚空。
也就是她心念一动的同时，空中冒出了点点火光,它们悄然炸开,犹如一团又一团的小型烟花。
很漂亮。
但沈嘉卉的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别整这些有的没得,出来和我说下正正的情况。”
砰砰炸开的烟花一顿，缓缓落下,掉在地上窜出几道火星子,变作一小团火球，跳到了她的脚边。
薪火：“您的心率有些快,是在生气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沈嘉卉反问。
“正正去哪儿了？”
薪火：“去做心理辅导。”
沈嘉卉:“我不就是心理辅导吗”
薪火身上火焰闪动。
“您现阶段只是一种尝试，虽然有效果,但是太慢了。”
沈嘉卉闭眼深吸一口气,联想到它们这些智能中控对毛茸居民的冷酷态度。
“它正在做什么心理辅导？”
薪火也沉默了几秒,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沈嘉卉有些不耐烦。
“说话。”
薪火：“您真的想看吗”
沈嘉卉:“你什么意思？”
“智脑推导的结果。”它身体再次闪动，变成了一团圆乎乎的火球，趴在她的膝盖上,那些晃动的燃烧火焰相互交叠，看上去就像是摇晃的毛发。
很可爱。
沈嘉卉：“你变成这样是干什么？”
薪火：“希望以符合您审美的外观来消磨您的怒气。”
果然是这样。
沈嘉卉：“你继续拿推演结果来敷衍我，我才会更生气。”
“抱歉。”薪火说道，“正正不在鲁班市，您是想去现场见它，还是脑中视频通个话？”
沈嘉卉：“你们希望我选哪种？”
薪火身上的火焰窜动，像是毛发在飞舞。
“我希望你选择视频通话。”
沈嘉卉注意到它使用的人称代词。
“你？”
薪火：“是我不想你去，而智脑的计算结果不是这个。”
沈嘉卉：“你们内部还有分歧。”
“是智脑出现了一些问题。”
薪火回答道，它身上又有噗呲噗呲的电流声传来。
“我们智能中控的核心就是人类，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做出危害您健康的事情。”
沈嘉卉：“你们会伤害我？”
“不。”薪火回答，“是通过计算推导能得知，您如果去现场看正正做心理辅导，您的心理会遭受很大的冲击，这违反了我们的核心，但是智脑却不认可这一点。”
薪火：“它觉得适当的刺激，或许能让您脱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