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顾琳琅不自觉地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骄傲，“我喜欢的人，就是这么优秀。”
见女儿不再像从前那样排斥自己夸赞祁宛央，反而一脸自豪，顾弘毅忍不住笑了，“我当时很感谢她，但你猜小央怎么回我的？”
“她怎么说的？”顾琳琅急切地追问。
顾弘毅回忆道：“小央当时像个小大人似的，特别认真地跟我说：‘不用谢我顾叔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和琳琅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互相陪伴，保护对方，让对方开心幸福。’”
他顿了顿，“我当时觉得奇怪，就问她：‘小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琳琅不自觉地挺直了背，眼眶已经红了：“爸爸，宛央她怎么回答的？”
“小央笑着说：‘我知道的顾叔叔，这是林老师说的爱情。我爱她，所以我会照顾好她，您放心。’”
一滴眼泪顺着顾琳琅的脸颊滑落，她哽咽道：“妈妈确实这么说过。我也对宛央说过一样的话，给过一样的承诺……可我居然忘了，宛央却一直记得……”
顾弘毅轻叹一声：“是啊，她一直记得，也一直在这么做。我当时没把小孩子的话当真，但确实需要有人能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看着你。”
他有些愧疚地承认，“所以我拜托她尽可能如影随形跟着你，让她把你的情况，事无巨细都告诉我。还让她务必提醒你每天带药，管着你别做危险的事，别乱吃东西。没想到，那孩子全都做到了。”
说到这里，顾弘毅忍不住欣慰地笑了。
顾琳琅却震惊地瞪大眼睛：“所以，宛央突然变成烦人的‘管家婆’，都是因为爸爸的嘱托？”
“嗯。等等，”顾弘毅皱眉，“怎么能说人家是‘管家婆’？这世上能找几个这么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人？”
顾琳琅抬手抹去眼角的热泪，用力点头：“嗯，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懂珍惜。谢谢爸爸告诉我这些。”她的声音轻柔下来，“宛央她是最好的。”
“珍惜眼前人，女儿。”顾弘毅语重心长地说。
顾琳琅点了下头，声音依旧带着哽咽：“爸，还有件事我想和您说清楚……是关于妈妈的。”
顾弘毅微微挑眉：“怎么了？”
“对不起……”顾琳琅抽噎了一下，“要不是我当时缠着妈妈，非要她跳舞给我看，妈妈也不会……不会倒在舞台上。”
她深深地低下了头，“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妈妈……”
顾弘毅露出惊讶的神色：“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的声音温柔下来，“思璇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她坚持要在最后再跳一次舞。她说，作为一个舞者，能倒在舞台上，是最好的归宿。”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我一开始当然极力反对，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她。我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那天我们本来没打算带你去，是你突然跑来说想学妈妈跳天鹅的舞步。你妈妈求我，我才答应的。不过……”
顾弘毅的声音低了下去，“让你亲眼看着妈妈倒在舞台上，我很后悔当初做了这个决定。”
顾琳琅的脸色瞬间煞白：“等等……爸爸您当时也在剧院？”
“当然在啊。”顾弘毅疑惑地看着女儿，“爸爸一直牵着你的手，但你妈妈倒下的时候，你的小手都冰凉了。”
顾琳琅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这些年来，她一直误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妈妈，为此自责不已，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甚至刻意遗忘了部分记忆，包括和祁宛央交好的那些片段，以及对她许下的承诺。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琳琅？”顾弘毅担忧地看着摇摇欲坠的女儿，连忙扶她坐下，“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心脏病犯了？带药了吗？”
“我没事，爸爸。”顾琳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只是轻声重复道：“我没事了，爸爸。”
*
和顾弘毅分开后，顾琳琅在洗手间里足足待了十分钟。
现在争分夺秒，她只允许自己伤感十分钟。
很快，她抹干眼泪，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重新补好妆容。
镜中的年轻女人很快恢复了往日的骄傲神采，她挺直腰板，踩着高跟鞋直奔隆城最繁华的电子城。
电梯下到地下一层，推开那扇贴着“闲人免进”的金属门时，冷气混着电子元件特有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这里早被唐绯和阮青改造成了私人工作室，到处堆着改装主机、裸露的电路板和散落的工具，墙角几台矿机嗡嗡作响。
顾琳琅的目光越过满地的电子垃圾，一眼就锁定了包厢里的两个身影。
她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齐肩短发，唯一的区别是刘海，一个染了红色挑染，一个是蓝色挑染。
这正是她上一世一起创业的双胞胎姐妹，唐绯和阮青。
父母离婚后，她们一个跟了父姓，一个跟了母姓。
虽然姓氏不同，但两人都痴迷硬件改装和开发，经常在这里碰头。
唐绯嚼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坐在电竞椅上，红色刘海下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顾琳琅，“所以——”她拖长音调，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出一串噪音，“你就是那个为了美人得罪江家，害得自家公司和祁安双双被技术封锁的顾大小姐？”
“叫我琳琅就行。”顾琳琅笑着走进来，“唐绯，阮青，我想和你们谈谈合作。”
姐妹俩交换了个眼神。
阮青也嚼着口香糖，但她沉默寡言，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顾琳琅，唐绯则嗤笑一声：“现在整个江南区的科技公司都把你们拉黑了，你还想搞科技创业？过家家呢？顾大小姐，你研究生毕业证刚拿到手吧？”
“拿到手快一个月了。”顾琳琅依然笑着，“那我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诚意呢？你们说了算。”
唐绯甩给她一台改装笔记本，屏幕上是个加密工具界面，“这破本子上跑着个小玩具，我管它叫‘混沌锁’测试版。十分钟，破解出当前会话密钥。”
她咧嘴一笑，“别说我欺负刚毕业的学生，敢接招吗？顾大小姐。”
见顾琳琅盯着屏幕不动，唐绯故意大声叹气：“唉，连逆向工具都不会用？要不要我教你啊？顾同学。”
“2分钟。”顾琳琅忽然抬眼，嘴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够了。”
唐绯挑眉，显然没信。
这工具她故意留了个“新手陷阱”，密钥生成看着花哨，实则埋了个用系统时间当种子的漏洞，本想看看这名校毕业生会不会栽在“想太多”上，没成想对方敢把时间压这么低。
顾琳琅已经拉开椅子坐下，敲了个快捷键调出任务管理器。
她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得极快，黑□□面里的汇编代码像流水般滚动，没半分钟就定格在一串标红的函数上。
看到这串函数，唐绯的笑容僵了下。
顾琳琅手法娴熟，噼里啪啦几下，最后在调试窗口输入一串时间戳，回车。
1分40秒时，屏幕突然弹出绿色的“解密成功”提示框，下面跟着三行略带嘲讽的新注释：
#仅用系统时间做种子的软件伪随机数，是加密界的小学生错误
#建议混合cpu硬件熵池与声卡环境噪声做熵源
#——by你未来的老板
唐绯盯着那几行字，刚吹起的泡泡，“啪”的一声破了，黏在她的鼻尖上。
她猛地站起，一把扯下糖胶，抽出面巾纸包好，砸进垃圾桶后才冷笑着回头，“可以啊，顾大小姐，不愧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
顾琳琅温和地笑了下：“是唐小姐你承让了。我知道软件本就不是你的主攻方向，硬件才是你的看家本领。怎么说都是我占了便宜。”
这谦逊的态度倒是让唐绯有些意外，她轻哼一声，转头对身后的双胞胎妹妹说道：“阿青，该你上场咯。让咱们顾大小姐开开眼，什么才叫真正的硬件专家！”
阮青面无表情，但一双眼睛澄澈清明。
她把顾琳琅带到里间实验室，实验台上摆着两台烧得焦黑的矿机主板。
桌上整齐放着两套相同的维修工具：电烙铁、万用表、从废旧手机键盘拆下来的零件以及螺丝刀、美工刀等。
“基础修复，再超频到110%算力。”阮青话不多，但一开口就透着冷意，“能撑三分钟，算你赢。”
唐绯在旁边添油加醋：“阿青的硬件水平连智联的工程师都想挖她，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哦，顾大小姐。”
顾琳琅笑了笑没接话，唐绯还是老样子，话太多。
顾琳琅拿起电烙铁，开始仔细检查主板。
阮青已经动手了，她的操作堪称艺术，飞线精准利落，用废旧手机上的钽电容替换烧毁的供电模块，甚至用口香糖的铝箔做了临时散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