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朕看你敢得很,一天看不住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萧允安扶住额心苦笑,“叶勉,朕是天子,若想夺权,何须费那么大劲把你架上那个位置,你是朕捧上来的将军,你的一切,全都归咎于朕,朕若真想杀你,一句话就够了。”
“所以,陛下您终于……要杀臣了吗?”叶无忧抬眼,眼中是雀跃过后的释然,是暗藏着无尽伤情的期盼。
“朕杀你做甚!”萧允安心脏猛猛一抽,抬手一掌拍向叶无忧脑袋,顾惜着叶无忧刚产子的躯体,没敢用力,更像是在叶无忧头上轻轻按了按。
“……臣拥兵自重,每日酣睡帝王身侧,馋陛下身子,还自作主张给陛下生了个孩子。”叶无忧垂眸掰着手指头细数,惊觉自己竟如此放肆!
“是啊,叶卿数次欺君,前有扮做采花贼绑架圣上,后有带着皇嗣潜逃北疆,真是让朕恨得咬牙切齿!”萧允安顺着叶无忧的话往下数落,嫌不够,又给叶无忧加了条新罪责,“怀着龙嗣还不安分,以大将军之身秽乱宫闱,害朕难以准时早朝。”
叶无忧倏地红了面,他磕磕绊绊抬眼问:“那……陛下准备何时将臣打入诏狱?总不能今夜就让臣血溅龙榻,怪不吉利的……传出去也不大好听,听上去像马上疯。”
“呵,朕岂敢把叶大将军放进大牢,打入诏狱事小,若哪夜朕又不慎招了身染寒梅信香的采花贼,那事可就大了。”萧允安欺身逼近叶无忧,用拇指挑起叶无忧下巴,眉下一双含情狐狸眸,写满势在必得,“那采花贼,要是又给朕搞出个孩子,岂非大患?”
“那,那陛下要怎样?臣如今虚弱无力,任陛下宰割,虎符藏在将军府被塌过的床底下,陛下要杀臣,恐怕得尽快,再晚几月,小拖油瓶就记事了。”叶无忧艰难地把目光从萧允安深沉的眼底移开,心脏砰砰狂跳,“杀晚了,恐怕对陛下父子和睦不妙。”
“叶勉。”萧允安的手指从下颌移到面颊,乾君温热的掌心移上叶无忧面颊,他凑到叶无忧耳边轻笑道,“朕想如何,叶卿当真不知?”
叶无忧呼吸凝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眼中瞳孔地震,他面上的绯红瞬间染到脖颈和耳根,叶无忧咬紧牙关,红着眼摇了摇头:“臣不知。”
“朕想,叶卿从此只为一人之下。”萧允安炙热的呼吸,喷在叶无忧唇边,萧允安一手捧住叶无忧面颊,一手握住叶无忧手腕按向自己胸膛,他的双唇近到稍稍低头就能贴上叶无忧的面颊,萧允安清了清嗓,郑重开口,“不知叶卿可愿做朕的心上人?”
“臣……臣……臣……”叶无忧激动到难以呼吸,他捂紧胸口,张开嘴大口汲取龙帐内稀薄的空气,可却只能嗅到淡淡的青竹香,他双唇微张,正欲答应的话语未落,倏然呼吸急促,脑袋眩晕,白眼往上一翻,倒在了萧允安臂膀间。
“叶勉!!!”萧允安抱紧倒在怀中的叶无忧急切地朝帐外怒吼,“传太医!!!”
第78章 回应
“将军, 醒醒,再装下去您不会有事,但老夫脑袋得先落地了。”憔悴的刘太医感觉自己十分命苦,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 陛下召见那日, 怎么就偏偏只有自己当值。
叶无忧眉峰微微耸动,艰难地睁开了自己万分沉重的眼皮。
此时, 距叶无忧呼吸困难晕眩过去,已过一个半时辰, 距叶无忧恢复意识, 也已过半个多时辰。
叶无忧的眼珠子在眼眶内轱辘轱辘转圈,他稍稍朝龙帐外偏过头, 探了一圈, 发现目之所及,只剩刘太医一人。
“陛下呢?”叶无忧把被褥拉过面颊, 只露出一对怯怯的眼眸。
刘太医:“被高公公劝回御书房操劳了。”
叶无忧眨眼:“本将军能下地了吗?”
“可以下床稍加走动, 但前三日还是静养最佳, 不可剧烈运动。”刘太医卷好银针,拎起药箱准备去御前告退,“将军既然醒了, 那我也先告退了。”
然而, 才拎起药箱, 刘太医便被突然坐起的叶无忧拽住了衣角,他看着满面春色的叶无忧倒吸凉气,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刘太医,本将军想麻烦您一件事……”叶无忧捏着刘太医的衣摆小幅度摇晃,“求您了。”
……
半个时辰后, 零一从暗道内鬼鬼祟祟钻出个头,叶无忧站在架子后,偷偷摸摸接过零一手中用锦盒包着的玉料,感激地朝零一摆手。
“谢谢零一,本将军会记得的。”叶无忧难得和零一如此客气。
零一不敢置信地极速后退,生怕叶无忧下一句便要坑害自己。
在叶无忧身上吃的亏,已经够多了!
拿到想要的锦盒以后,叶无忧把盒子夹子腋下,一手扶着酸痛的腰,一手捂着还在阵阵发紧的肚子慢腾腾挪回龙榻。
一边挪一边龇牙咧嘴倒抽凉气。
生孩子果然很遭罪,难怪在军营时,杨棯和军医会是那样的表情。
叶无忧迫不及待打开锦盒,看着里面早就准备好的馒头玉雕和金龙发簪愣神,没一会儿,面上又重新烧成赤色。
激动到晕过去,对武将而言,十分丢人,但他才刚遭生孩子的罪,身体虚弱一些,也是合理的。
叶无忧只要回想起萧允安凑到眼前的面庞,呼吸就不受控制地急促,他握紧手中准备寿宴告白用的馒头玉雕,低着头,嘴角不住上扬。
从十四岁起,频频推开自己的萧允安,终于对自己松口了。
果然,那些话本子说得没错,两个人睡久了,真的会日久生情。
九五至尊的陛下,竟然,竟然在请求自己做心上人!
叶无忧倏然又觉呼吸困难,他急忙把头够到龙帐外,平缓自己胸腔内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心情。
而在御书房的萧允安,草草扫过几本奏折后,也停下了笔,开始盯着高肃才奉上的茶发呆。
“朕和叶卿说那些话,是不是太突然了。”过了许久,萧允安又开一本奏折,却没有拿起笔,反倒吐出句没头没尾的怨念。
突然?您和叶将军孩子都会哭了!还突然呐?
但高肃只敢心里想想,他摸了摸手中的拂尘眯起眼笑道:“陛下实在多虑了,将军肯定是高兴才晕的。”
“又或许是羞怒交织,毕竟朕,天威难测。”萧允安彻底没了看奏折的心思,他把才翻开的折子又撂回桌案上。
高肃闻言跺脚干着急,只觉叶将军奇特的脑回路传染性太大,才一会功夫,就把陛下带偏了。
“将军哪会对陛下发怒,奴这么多年瞧得真真的,将军对陛下,绝对是那种心思。只是将军身子太虚,才在蛮贼那受了委屈受惊早产,刚睡了一觉还不清醒被,又在陛下这收到大喜事,将军这个孩子怀得辛苦,身子骨哪能和之前比较,太高兴了才晕在陛下怀中。”高肃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掐着手算了算,硬着头皮继续劝,“奴猜呐,将军现在该醒了,陛下可要去看看?”
高肃话音刚落,外边的小太监进来通传,说是刘太医拎着药箱候在御书房门口。
不等刘太医告知,萧允安先一步开口急问:“叶卿的身体如何了?”
“回陛下,将军的身体已无大恙,只是产后情绪难免多有起伏,容易思虑过甚,恐怕要请陛下多多担待。”刘太医从脑子里掏出许多漂亮话明里暗里劝诫,只希望自己能尽快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休沐日。
“朕知道了,朕多包容便是。”萧允安又看高肃,“送刘太医出宫罢。”
刘太医拎起药箱,高肃硬生生从拎箱的动作中,看出刘太医的欣喜过望。
“高公公,您是陛下身前的红人,可要劝住陛下,近一月万不可和将军亲近!”临到宫门前,刘太医又忍不住回头提醒。
高肃大为失望地点头应和:“奴家知道啦。”
——
已近黄昏的寝宫内,叶无忧刚从零一口中得知,萧允安取消了五日后的寿宴,换作休沐。
叶无忧正垂眸思索所为何故,高肃掐着嗓的通报声抢先一步杀入耳中。
“陛下到——”
叶无忧匆匆把手中摩挲了许久的玉雕塞到枕头下,抽着气龇牙咧嘴地往床边靠,在萧允安视线看过开的一瞬,痛苦地迈开腿准备下床。
“臣参见——”
“叶卿免礼!”萧允安疾步走上前,搀住刚挪到床边的叶无忧。
叶无忧低头,看见和萧允安交缠的袖口,面上一红,飞快地扭过头遮掩情绪。
萧允安也被叶无忧的羞涩感染,僵着身体收回手,干巴巴问道:“多少先吃些东西,朕让人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