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叶无忧一想到萧允安堂堂皇帝,生辰宴竟要孤零零一人过,便闲不下来。
提早备下的馒头玉雕贺礼因一时冲动提前送了出去,叶无忧十六号生下小拖油瓶,初产的身体,也不足以让他继续上蹿下跳去备礼。
于是,叶无忧在堪堪能下床走动的第三日,萧允安生日前一天,提出要亲手给他的陛下煮一碗长寿面。
“生辰长寿面是必须要吃的!陛下要是不放心臣的身体,往御膳房的路,可以抱臣过去,然后把臣用披风过成球,也不会受寒。”小机灵鬼叶无忧开始掰着指头细数计划。
“好啊,等正午日头最好的时候,朕抱叶卿去御膳房大展身手。”萧允安嘴角擒着笑,忍不住抬手揉上叶无忧柔软的头发。
产后至今已有六日,被萧允安亲力亲为地抱了这么多日,叶无忧不再羞赧惶恐,反而隐隐有得寸进尺之势,萧允安没在叶无忧面上瞧见之前一晃而过的绯红,失落地叹了口气。
“有臣和小拖油瓶在呢,陛下不必担忧冷清!”叶无忧听见身侧的叹息,转过身握紧了萧允安垂在身侧的手。
萧允安忍不住又叹口新气:“叶卿一人,便足以让朕的皇宫每日热闹得五花八门。”
哪怕产后被叮嘱不能剧烈运动的这几日,萧允安只要去御书房,待他准备打道回府时,总能在门口嗅到几缕淡淡的寒梅信香。
像是被谁刻意留下。
有的人,如小狗一样,爱给贴身物件做标记。
没了夜间运动的两人,都醒得很早,叶无忧也恢复了在军中的生物钟,天刚擦亮就准时睁开眼。
他翻身往萧允安摊开的手臂上滚,把自己整个人拱进萧允安怀中。
萧允安眯着眼“迷迷糊糊”地偏过头问:“又胀了?”
叶无忧捂住胸口面一红:“没,没有!”
终于,熬到了煮面的时候。
叶无忧兴致勃勃舀了一勺面粉,加水,揉面。
没一会,叶无忧瞧着黏了满手的面糊,淡定地又舀了半勺面粉。
但这一回,面粉却沾不上面团,干巴地裂开,叶无忧又舀水……
又加面——
案板上的面团体积缓缓增至够做一笼馒头,叶无忧面上的表情,逐渐转为凝重。
他心虚地偷看一眼把奏折搬来御膳房廊间批阅的萧允安,见陛下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手中几张纸上,叶无忧鬼鬼祟祟跑去求了外援。
叶无忧只取了需要的一小团面,他把剩下不小心繁殖的大面团交给了御厨,让御厨发挥面团该有的作用。
比如,蒸成美味漂亮的大馒头。
剩下的步骤,叶无忧便得心应手多了,他飞快地把面在手中拉出花,然后漂漂亮亮地摆好放在案板上。
然后,意外便发生了。
轰隆一声巨响——
御膳房,炸了。
叶无忧立刻捂着鼻子从所在的房间小跑出屋,他好不容易被养回白净的面容此刻糊上了一层漆黑的锅灰,连来之前梳得很好看的马尾都被轰得乱七八糟。
当乌黑的浓烟从御膳房飘到廊间时,萧允安撇断了手中正在批阅的毛笔,面色比浓烟还黑。
“……臣好像,不小心,把御膳房炸了。”叶无忧背着手,小步挪到萧允安面前,低着头,眉头紧皱,目光飘忽。
“噗。”萧允安才和叶无忧对视上,便忍不住破了功,见叶无忧重回初见时的狼狈,他忍得嘴角哆嗦,颤着声开口揶揄,“这里是御膳房,不是蛮敌的大本营。”
叶无忧:“……”
叶无忧在萧允安眼中看清了自己焦糊的模样,紧急抬起双手试图擦去满面漆黑。
然而,他的掌心,也是黑的。
“臣还是想再试一次,这回让御厨站臣旁边指导,臣就下个面,绝对不乱动其他东西。”叶无忧抹不开面上乌黑,干脆又把目光挪回还有其他灶台的屋子。
“去……噗,去吧。”萧允安看叶无忧的样子实在憋不住嘴角,他掩面点头,让伺候的宫人把桌子又往远挪了些,他坐在桌上,没忍住在奏折上画了个潦草小人。
没一会,御膳房又冒出如出一辙的浓烟,御厨和叶无忧先后跑出屋,哪怕已到安全的天井,御厨的神情依旧写满震惊。
抬手,把面条丢入水中,盖上锅盖。
叶将军只做了这三个动作,厨房为什么!还!是!炸!了!
短短半个时辰,御膳房连炸两次。
萧允安微笑拦住试图再进御膳房的叶无忧,把眼前乌漆麻黑的黑团子拦腰抱去宫内的热池边。
“臣想不明白!”叶无忧猛拍水面,溅了萧允安一身水花。
“无妨,朕也不是非得在今日吃上这口长寿面。”萧允安极为惜命地一同入了水,面无表情抬手用软布擦上叶无忧没洗净的面庞。
而后,为了避免叶无忧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御膳房较劲,萧允安提议搬来将军府小住。
今天,正好是搬来的第六天,叶无忧终于放弃和厨房较劲,他穿上新装,漂漂亮亮坐在萧允安旁边逗小拖油瓶。
杨棯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把叶无忧推出厨房。
“热水而已,我自己烧就行了,你这摇摇晃晃的身体一看就还没出月子,快点回陛下身边去,别到时候受风,迁怒到我脑袋。”
叶无忧:“……”
杨棯,你嫌弃得好明显!
叶无忧把石子当成杨棯踢着一路,而萧允安看见从厨房方向过来的叶无忧,也一脸凝重。
好在,今天没有可疑的巨响,叶无忧也还是一团干净整洁的毛团子。
萧允安低头,低声贴着小拖油瓶的耳朵说:“你爹爹又去厨房了,快哭两声留住他。”
小拖油瓶惊恐地瞪大眼。
刹那间,嘹亮的哭声炸得叶无忧快步变小跑,他边走边晃手里新得的拨浪鼓。
叶无忧紧张地凑到襁褓面前:“他他他他又饿了?臣今天已经没有……”
“一刻钟前乳娘才喂过,小拖油瓶或许是见了生人,怕生才哭嚎不休。”萧允安不慌不忙打断叶无忧已经到嘴边的虎狼之词,短短半月,叶无忧对孩子的口癖已成功传染到萧允安。
“怕杨棯啊……”叶无忧扒开襁褓摇晃手中的拨浪鼓,笑道,“那等会给小拖油瓶看蛊虫情况时,岂不是得要臣一直抱着才好?”
“说起这个,不知叶卿何时,把朕的孩子,许给了别人做儿子。”萧允安瘫起脸,下拉的嘴角却让这张长在叶无忧审美上的美人面越发可口。
“臣错了。”叶无忧凑过去快速啄了一下萧允安嘴角,试图蒙混过关。
萧允安面无表情往叶无忧面前又凑了凑:“要真有治蛊的本事,朕倒也可以给他这个恩赏。”
见叶无忧不说话,萧允安不虞道:“叶卿下回想给至交什么名分,也可提前同朕商量,朕并非不通人情……唔。”
叶无忧娴熟地盖上小拖油瓶襁褓,卷起萧允安酸味十足的舌头,进行了长达数十秒的交换气息。
“陛下,臣哪敢呐。”叶无忧又撩开襁褓,继续摇晃手中的拨浪鼓转移小拖油瓶的注意力,“只是他当真救了好几次小拖油瓶性命,臣军营被夜袭那几晚,差一点就……”
叶无忧及时噤声,偏过头偷看萧允安的神色,却不见往日的愠怒。
萧允安压下胸口的躁起,平静道:“是朕不好,没早些接受叶卿心意,才让叶卿兵行险招,怀着孩子还要作战。。”
叶无忧眼底闪过惊讶,睫毛微微煽动:“陛下竟然在那时就……”
“朕对叶卿的心思,早就起了。”萧允安颠了颠臂膀间的小拖油瓶,父子俩一起对着叶无忧露出漂亮的微笑。
叶无忧手中拨浪鼓声骤停,他呆呆望着萧允安。
“陛下——零……杨将军求见!”高肃踏小碎步跑入院中,气恼地摸着搭在臂上的拂尘。
萧允安转身,向高肃点了点头。
“天子一言九鼎,叶卿信朕,朕绝对会护叶卿一生周全,圆叶卿效国之心。”萧允安没解释再多,只是又一次和叶无忧承诺。
叶无忧听萧允安如是说,不安的心跳声缓缓趋于沉稳。
“臣没有不信陛下。”他朝萧允安展颜一笑,“那臣,先谢过陛下了。”
杨棯也人模人样地到了圣驾前,在听完后山猎场的情蛊情缘后,微微长大了嘴巴,他上下打量过叶无忧,略微为难地开口:“臣确有涉猎蛊术,但也解不了他人情蛊,只能试着为小殿下稳住体内活跃的子蛊……至于将军,陛下可探查将军后腰红痣可还在,情蛊跟着小殿下排出,将军腰后的红痣,应该也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