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蛊虫
摆满佳肴的木桌被怒气冲冲的店小二掀翻, 叶无忧下意识护住其中一盘红烧肉捏在手里,他急忙捏了几块丢到嘴里。
但也没往嘴里塞几口,手里的红烧肉连肉带盘被店小二抢走, 之前打探消息花的碎银也被很有气节地弹回脑门。
叶无忧捂住弹出红印的脑门, 和杨棯一起被大堂内的老老少少群起攻之 , 两人窘迫地边跑边撤掉身上的伪装,好不容易才拐进一个小巷, 才甩掉身后的扫帚,锅铲, 菜刀。
“吓死本将军了, 南疆的民风果然彪悍!你听见没有,那个小二竟然要操.死我们。”叶无忧从领中翻出新的人皮面具换上, 把塞在袖口腰间充当肥肉的装束全都扯出来, 一番忙碌后,他和杨棯又变回两位相貌平平的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也不知道图你叶勉什么, 你在南疆竟有这么好的名声, 难怪会撞见给你下情蛊的西南王世子。”杨棯也缓过气, 他鬼鬼祟祟扯着叶无忧从后院翻回宅中,然后匆匆赶去前院顶紧了大门,生怕被人尾随。
“……你可别提那虫子了, 那段时间我肚子里还有小拖油瓶, 因为那小虫子, 我腰差点被陛下折腾断了。”叶无忧回想起来依旧后怕,他捂住隐隐发酸的后腰,下腹紧绷。
“这里没有人想听你和陛下的私事。”杨棯绷起脸。
“虽然挨了一顿打,其实也算得到个好消息。西南王那老匹夫这么不得民心,那我们出兵就只需要和他的私兵周旋, 不用与整片疆域为敌,省事很多。不过话说回来,先帝继位后他就在西南了,在南疆这么多年,竟还要借我一个外地将军挽名声。”叶无忧重新引回正题,他给自己猛灌几杯水,看向杨棯,“杨棯,你在南疆的朋友还能信吗?”
杨棯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诶杨棯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本将军就确定下消息真伪,免得中那老混蛋的计。”叶无忧静下来,就不受控制想起刚才得知的自己绯闻,啐了口嫌弃道,“本将军早就身心都给了陛下,南疆这位为老不尊,仗着天高皇帝远,竟在南疆平白造小爷的谣言,妄图给陛下戴……唔。”
杨棯果断把昨夜吃剩的点心往叶无忧嘴中塞:“住嘴吧您嘞。”
三句话不离自己乾君的热恋坤者真是太可怕了,叶勉再多说几句,他脑袋就又要面临落地的危机!
——
如今,距叶无忧离京已有二月,萧允安又看见了奔波的零一鸽,南疆路远,一来一回飞了几次,原本的一辆零一,终于瘦回正常白鸽体型。
“陛下,将军又来信了!”高肃捏紧已经混成陛下和叶将军之间专属信鸽的零一,从双目无神的鸽子腿间,拆下信筒。
“嘚……爹……嘚爹!”摆在萧允安桌案边上的摇椅内,萧景逸听见高肃的话,眼前一亮,举着小手着急地往信纸的方向够。
自叶无忧前往南疆,萧景逸半刻也离不得萧允安,小小的肉团子每天过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没盯住,另一位父亲也看不见了。
于是,萧允安除了上朝,干脆都把萧景逸带在身边。
高肃抱起萧景逸惊叹:“诶呀~小殿下好生聪慧,才五个多月大就已会叫爹爹了。”
听到对自己的夸赞,萧景逸自豪地抬起自己肉乎乎的小脑袋,拽紧高肃的领子咯咯笑。
高肃屏住呼吸,突然很想埋进襁褓中大吸一口,但他偷偷瞅了瞅萧允安,还是艰难忍住了自己的心情。
呜呜!陛下和将军生的小殿下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边高肃被萌化了心,另一边萧允安迫不及待打开信纸。
[陛下陛下!臣和杨棯潜入南疆疆域的主城内,得到个极好的消息!如若消息属实,臣应该能速战速决,尽快归京!]
内容戛然而止,萧允安翻来覆去又看数遍,也没能看见半点其他关怀内容,他皱着眉头捏紧信纸,从桌案上扯下一小张碎纸落笔。
[景逸已会喊叶卿“爹爹”,朕亦惦念叶卿,望速归。]
萧允安把信筒绑回零一鸽腿上,零一生无可恋地举起绑着信筒的鸽腿,扑腾翅膀抗议!
“朕许你去零一那吃饱了再飞。”萧允安特赦。
鸽,瞬间活了过来!
零一鸽兴奋地绕着萧允安飞了两圈,循着零一扬长而去。
萧允安扭了扭疲惫的肩颈,没让高肃过来捏肩,反而站起身接过从看见信纸就瞪大双眼的萧景逸。
“叶勉在信中说时时刻刻惦记景逸,朕方才也和他说,我们景逸已经会喊爹爹了。”
“啊呀~嘚……嘚爹!”被抱在萧允安怀里的萧景逸兴奋地蹬了蹬腿,又张开嘴喊了一串“爹爹”。
“总赖在朕身边,什么时候也能喊朕一声?”萧允安颠颠臂膀间的小祖宗,越长越开的萧景逸眉眼和神态越发地像叶无忧,萧允安看着十分欢喜。
“呼……呼呼……呼……呜哇——”小团子歪着脑袋努力,张着嘴努力往“父皇”二字偏,但还不会说全乎话的舌头却像打了结,怎么也念不出来,小家伙一着急,又咬着指头开始哇哇大哭,边哭还边试着继续发声,结果着急到岔气,开始打起嗝。
萧允安急忙竖起臂膀中的孩子,轻拍萧景逸脊背,边拍边板着脸安慰:“朕不听了,别哭了。”
——
叶无忧一抹脸上的灰,拆开零一鸽送来的新信,噔噔噔跑去掀杨棯的营帐。
“杨棯!!!小拖油瓶会喊爹爹了!!!”
才领兵试探过西南王私兵实力的杨棯刚睡下,他被叶勉的动静惊醒,哀怨抬眼,捂住因突来的惊吓而乱跳的胸口,怒斥:“叶勉你有病啊!你孩子会管你叫爹了你来烦我……不对?谁会喊爹了?我干儿子吗?”
杨棯掰着指头算了算,一愣。
“是啊是啊!我们努努力,争取明日把西南王老巢扬了吧!”叶无忧的脑子被信纸末尾的“速归”二字硬控,眼角微微的酸涩化成满腔的思念,他巴不得立马飞奔回京都。
“……你冷静下吧祖宗!我们刚和西南王府的私兵碰了碰,那位金贵世子就赖回府里当门神,昨天才传信过来,说我们再进一步,就用蛊术让你儿子同归于尽!”杨棯猛敲自己眉心,看叶无忧越看越想趁乱起义,暗杀主帅。
“是不是你不行啊,要不过俩天本将军亲自去谈,顺带在百姓面前露露脸。”叶无忧兴致勃勃。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叶无忧不知先帝究竟耗了多少精力在南疆宣传自己,竟让南疆一个偏远之地,男女老少都听闻自己无往不胜,护卫大景的故事,甚至还有地方在准备修建庙宇……
叶无忧把自己打扮成逃难的小叫花过去问了问,差点被抓去给自己塑了一半的像磕头。
“哦,你是想瓮中捉鳖,让南疆百姓替你出头……多损啊叶勉。”杨棯在魏昭身边时,在魏昭多次脱口而出的怒骂中,了解了先帝在叶勉身上下的大棋,而他恰巧从往太子府自荐起,就追随了萧允安这位准新帝,对先帝没多少情分。
杨棯在听闻先帝算计魏昭的三十万大军的荒唐作为时,就一度被这位先帝硬造叶勉做抗击北蛮战神的脑回路震惊。
北蛮连年进犯,先帝得位不正,后又为了争所谓的天命,荒唐隐匿魏昭,让其和三十万大军一同藏在离叶军营地外的关内,而哪怕叶勉陷入苦战,先帝也不会主动下旨命魏昭出兵,打的就是逼魏昭这位忠臣主动出兵杀敌。而无诏擅自发兵,足以让先帝给魏昭安上谋逆的罪名。
杨棯在听魏昭说完前因后果就蹙紧了眉,如今来到南疆地界,看见本该归西南王统治的区域,竟比京都还崇拜叶无忧,他更是感觉脊背发凉。
杨棯不禁暗暗庆幸:幸好,当年迷路踹开的府邸是太子府……
“我再损有那老鳖孙损?抢皇位自己争不过先帝,逃到西南,不想着起兵夺权,窝囊地把先帝熬走后竟然诅咒我的陛下压不住国运,必遭天谴!他和北蛮可汗勾结,绑架小王爷也早就铁证如山,既生谋逆之心,我替陛下镇压反贼,就是人心所向!”
叶无忧听不得别人说萧允安半句不好,他在萧允安面前表现得不大聪明,但一路摸爬到手握重拳的将军之位的叶无忧,怎么会不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
陛下因为亲缘稀薄,心生不忍,已经放过这位皇叔一回了,结果西南王还是按捺不住野心,对小拖油瓶和小王爷下手——虽然因为自己机智地勘破诡计,先下手为强假意中招而破局,但这种残害陛下后嗣的事情,下手一回就肯定有第二回……
叶无忧想起早产诞下的小拖油瓶虚弱的样子,越发握紧拳。
西南王自己抢不过皇位,报复先帝就好了,凭什么祸害他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