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拦网外,清一水的漂亮短裙和运动鞋。
陆予琛每进一个球,就有女孩子欢呼雀跃,还有女孩商量着要去小卖部给陆予琛买矿泉水,等陆予琛打完球从球场下来,就上去给他送水。
女孩子们很矜持,说到要给陆予琛买水,既兴奋,又都有点不敢。
江稚听见有个女孩犹豫着道:“要不我们一起买吧,就说大家一起送的,给球场上每个男生都送一瓶,这样陆予琛就会收了。”
另外一个女孩戏谑笑着道:“小绵,明明是你自己最想送,我们没关系的,这里你最漂亮,你去代表我们送水,要是陆予琛收了,我们都高兴,要是陆予琛能看上你,那我们……”
女孩子撞了撞那个提议大家一起买水每个人送一瓶的女孩:“你要请我们吃糖!”
女孩子们都笑起来,推推搡搡。
提议每人送一瓶的女孩犹豫着道:“可陆予琛从来没收过别的女孩送的水。”
“你不一样,你最好看啊!”大家都在怂恿。
江稚忍不住回头去看。
果然,那个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女孩有一头飘逸的长发,皮肤很白,嘴唇水润,有着一张漂亮的鹅蛋脸。
江稚忍不住笑了笑。
他想,自家的小脏猫果然长大了,这几年个子抽条似的长,五官越发长开,在人群中简直耀眼得不像样,怪不得会讨那么多女孩子喜欢。
看来他从小眼光就不错,以后当了明星,小脏猫一定更加不得了。
女孩子们你推我挤地买水去了,不一会儿从小卖部里出来,只有那个漂亮女孩手里拿着两瓶水。
看来她们最终还是商量好了要单独送。
这个年纪的孩子,感情都是那么纯粹与单纯,觉得谁长得好看,就喜欢谁,觉得好看的人一定要配好看的人,仿佛这样才完美。
半场球赛结束,陆予琛从球场上下来。
他刚才在球场上运动量最大,衣襟全部汗湿,不过陆予琛全部在意,随手撩起自己的衣摆,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汗水。
“陆予琛!”女孩子举着一瓶水,热情地上前,将水瓶递给陆予琛,“累了吧,喝口水。”
陆予琛摇摇头,板着脸:“不好意思,我自己会买。”
江稚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
他想到钟向说的话。
果然没错,这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然学会了在外面装酷。
拒绝了女孩子送的水后,陆予琛无意间一抬头,看到站在拦网外的江稚。
“哥哥?!”陆予琛的眼睛亮了起来,一瞬间脸上的酷劲全无,他原本是想拿过椅子上的毛巾擦汗,此刻却什么也顾不得了,飞快地绕过拦网,朝江稚跑了过来。
“哥哥……”陆予琛在江稚面前刹住脚步,用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让自己尽量不显得那么傻气,他改了口,对江稚道,“江稚,你怎么来了,中午这么热,要喝水么?”
说完不等江稚回答,他便牵起江稚的手,拉着他往小卖部方向走:“你不是中午都要午休的么?怎么不好好休息,到处乱跑,下午上课会有精神么?”
他居然还先教育起了江稚,江稚忍不住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你班主任跟我告状,说你在他的课上睡大觉,这次期末考,你要是不能比上回期中考得好,看我教训你!”
“哎呀,哎呀!”陆予琛被江稚捏得直叫唤,“好疼!”
但实际上江稚根本就没有用劲,他只是为了撒娇:“你别这么拽我耳朵,会拽坏掉的,那么多同学看着呢!”
这小子装酷归装酷,还知道注意形象呢!
两人来到小卖部,陆予琛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冰汽水。
江稚眼疾手快地掏钱。
陆予琛没说什么,举起表面上沾着水珠的汽水瓶,一边笑一边贴在江稚的脸颊上。
江稚被冰得往后一退。
二人举着汽水瓶,站在小卖部门口一人一口地喝着汽水。
午后的天,带着闷热潮湿的阳光气息,深深地镌刻在江稚记忆里。
伴随着的,还有陆予琛望着远处蓝蓝的天,对江稚说的那一句:“你放心,哥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为了以后能配得上你。
不过这句话,只是埋藏在陆予琛心底,没有告诉江稚。
后来,陆予琛向江稚告白。
那几天,为了陆予琛参加艺考的事,刚上大学的江稚赶回了费城一趟。
高三学习任务很重,陆予琛临艺考前报了个考前突击班,由自电影学院毕业的资深教师来指导考生们如何展示才艺,在考试中凸显自己的长处,以获得一个理想成绩。
大部分艺术生从高二就已经开始上培训班,陆予琛这样都已经算迟了。
陆予琛的班主任觉得,以陆予琛这样的成绩,考个普通本科应该没问题,以后未必没前途,艺术生这条路难走,她希望陆予琛能再和家人商量一下,考虑一下。
陆予琛没有家人了。
艺考需要向学校请假,还要家长同意签告知书,陆予琛拿着班主任给他的空白告知书,不知道该找谁,最后没办法,他打电话给了江稚。
江稚二话不说就从京市坐了高铁赶回来。
高三是关键期,每一个决定都对陆予琛的将来至关重要,江稚必须亲自把关。
帮陆予琛签署了学校的家长告知书,江稚就要赶回京市。
陆予琛的目标是京市电影学院,或者京市戏剧学院。
因为江稚的学校在京市。
对于他来说,如果大学三年距离江稚太远,那对他来说将毫无意义。
毕竟在他大四那年,江稚就要出国留学。
陆予琛上的那个艺考班,有很多和他一样的艺考生。
这些艺考生学习成绩普遍不如陆予琛,主意却很多。
陆予琛刚进艺考班,他们就已经打听清楚,陆予琛有个喜欢的哥哥,在a大上学,陆予琛想考京影就是为了他。
在得知江稚为陆予琛特意从京市赶来,就为了给陆予琛签家长告知书的时候,那几个培训班的艺考生都很羡慕。
其中有一个男生拍了拍陆予琛肩膀,问他:“你‘哥哥’长得好看吗?”
陆予琛高傲地回答:“比我们都好看。”
参加艺考的学生哪有长相丑的,那男生不以为意地笑了:“既然长得好看,好多大学生可是一上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你不怕他被人抢走?”
被抢走?
陆予琛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在艺考班很少跟那些同学聊天,关于江稚的事,也是他们问了,陆予琛才说。
在那男生说出那句“你不怕他被人抢走”之前,陆予琛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江稚可能会离开他。
那不行,江稚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陆予琛请教了艺考班的男生,在几个男生的建议下,他很紧张地准备了台词,买了玫瑰,在江稚临出发回京市前,追着他到机场。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陆予琛捧出藏在背后的玫瑰,叫住即将步入安检口的江稚。
江稚听到陆予琛的声音,意外回头。
周围全是来往游客,或带着善意,亦或是惊讶的目光望着这两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陆予琛青涩的脸上泛着红晕,他第一次在艺考班反复练习反复彩排的内容,就是他即将说出口的台词——
“江……江稚,”陆予琛紧张地道,“我喜欢你,你……你可以……可以跟我交往吗?”
一句早就准备好的告白词被他说得七零八落,如果要细数,这漫长的几秒可能是陆予琛一生中最想重新来过的时刻。
当时江稚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比如“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艺考班上课吗?”,又或者“你都快高考了你来跟我表白?”,又或者“小琛喜欢我?我应该感到惊讶还是生气?我是不是应该骂他一顿,然后把他赶回艺考班?”,“艺考突击班可贵了报一次名花了一万多块钱这小子居然敢翘课不要命了?”……
最终多番念头在江稚脑海中反复闪现,最后只剩下唯一一个:要不要答应?
然后江稚发现,答案居然是肯定的。
他和陆予琛一路成长,一路相伴,不仅仅是他在陪伴陆予琛,陆予琛也在陪伴着他。
他早就和陆予琛一样,把对方的名字都刻在心底里。
如果这一生,陪着江稚一起走到最后的不是陆予琛。
江稚忽然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江稚从来不会将“有没有意义”这件事作为他行事的准则,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