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舆清覺得自己應该惊喜, 但似乎惊喜过头, 让他和程思遠切换了性格,变得迟钝又没主见,甚至有点反應不过来,只能顺着程思遠说:“好。”
程思远生活了二十多年, 没主见、拖延犹豫、稀里糊涂的这么过了, 很多想要做的事情, 拖着拖着就没影了,但这一次,说出这句话后, 他内心涌着陌生的勇气,让他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去想其他的,拉着裴舆清, 去买戒指、坐到婚禮策划工作室里。
婚禮策划师见多识广,并没有对顾客的性取向指手画脚,还拿出之前策划过的同行伴侣婚禮案例来给他们看。
沙滩、古堡、遊戏专题……应有尽有。
程思远一个个翻过去,每一个都覺得很有趣,却覺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手指上的戒指坚硬冰冷,箍在无名指上,宛如和裴舆清十指相扣时的触感,他每一次心脏跳动,都穿过这枚戒指,让他指尖酥麻。
微微垂眸,裴舆清的手放在自己身边,无名指上同样的戒指,素色银戒没有钻石没有装飾,但亮闪闪的,闪得程思远眼睛发酸。
程思远伸手,盖住裴舆清手指上的钻戒。
裴舆清不动声色,握住他的手指。
十指相扣。
婚禮策划师给播放了个主题视频,介绍:“我们还可以结合主题给拍这样的短片,在婚礼上播放。”
程思远看着视频,那种缺了点什么的感覺越发严重。
他想。
自己也能拍啊。
对啊。
婚礼上要放的短片,他们自己也能拍啊。
程思远看裴舆清。
裴舆清接收信号,说:“我们再考虑一下。”
于是就怎么热血上头过来的,就怎么热血上头回去了。
程思远旋着自己手指上的钻戒,冷不丁提议:“我们出去玩吧?”
裴舆清:“嗯?”
他想和远远老婆办婚礼耶,办完婚礼才能去度蜜月吧。他家里没什么人,但老婆家里人多,酒席要办好多桌,要准备很久。刚刚婚礼策划师给看的案例实在是太土气了,婚礼上需要的照片可以自己拍,到时候换大房子,洗出来挂在床头。婚礼上的礼服要穿什么样的?他家里人不出场会不会不好?要不还是和爸媽说一声,就算把他们气到脑溢血也没什么,总之要薅一个出席,不能让老婆家里人觉得自己不重视,都不让长辈出面。
程思远:“开我们的新车,去采風,去玩,自己拍婚礼上要用的视频。”
裴舆清心念一动。
程思远还在看他,在等他的回答,眼里都是期待。
裴舆清很难拒绝程思远。
他说:“走。”
=
趁着那点热血,两人开始准备。
裴舆清找出两人必需的证件,拿上相機。
程思远打电话给堂姐,交接了工作相关内容。裴舆清打电话给爸爸媽妈,告诉他们自己和程思远要出去玩一段时间,程爸爸有好多叮嘱要说,但想到妻子和自己说的那些事情,又什么都没说,只叮嘱他们路上小心,说一路平安。
两人打过电话,裴舆清拿上证件,就要帶程思远出发。
程思远交接完工作,听爸爸妈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期待平缓些许,紧张就升起来了。他在客厅转了两圈,看什么都觉得要帶上。
是不是要帶上衣服,是不是要帶上水和路上垫肚子的面包,网上那些旅遊攻略说酒店很脏要自己带一次性用品,相機都带上了要拿一个包……隔壁鱼缸里他还买了小鱼,裴舆清都还没仔细看过呢,他们现在一走了之,小鱼怎么办……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还没吃晚饭,再过两小时就到了他平时休息的时间了,真要这时候出发吗?
程思远团团转,npc第一次做完全脫离原由剧情的事情,觉得外面的一切都需要再三考虑才能做出判断。
裴舆清揽住他的肩膀,什么都还没说,程思远的心就安定下来了。
“東西都可以在路上买,你只需要带上你觉得最重要的东西。”
程思远握住他的手。
戒指碰在一起,清脆的一声响,就像两人此刻的心跳。
程思远这时候真想说一句,带上裴舆清就够了。
但没说出口,他想到什么,松开裴舆清的手,去找自己用惯了的相機:“我的相機呢?”
裴舆清把他的相机找出来给他。
程思远拿上相机,再次牵住裴舆清的手,还是有点担心,但确定的说:“都拿上了。”
于是出发。
路上,程思远给程思博发消息,请他来帮自己喂小鱼。
最后一件事也解决,他彻底安心,不再去想任何事情,只是看着旁边开车的裴舆清。
——出发了。
=
他们并不是目标明确一路直奔目标去的,在路上花了很长时间,宛如进入新副本探索地图的玩家,看到什么都要停下,截图拍照。
他们不怎么走高速,而是在路上到处跑,看不同的景色。路上连绵的山、蔚蓝天空大朵的云、刚下过雨弥漫着雾气的湖面……看到喜欢的景色就停下,记录下这一刻,也为了看到景区绕路去不在路线范围内的城市,到处跑。
在路上花了好多时间,很累,但程思远很开心,在陌生的地方,觉得天地都是宽广的,完全没有桎梏,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虽然他也不太想得出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只觉得很自由。
真正到达目的地那天也是很平常的一天,程思远开车,没有看导航,而是跟着落日的方向一路往前。
裴舆清坐在副驾驶看手机,趁这个时间检查素材,把觉得可以用的素材放到一个文件夹里。
后车座放着他们的東西。
出发时除了证件和相机什么都没带,在路上这么久,一直在添置東西,看到有点花样的特产就要买,后备箱都塞满了还是放不下。程思远有时候想用快递把东西寄回家,又担心暴力快递会把自己的东西弄坏,只能一股脑塞进车里。
程思远开着车,和裴舆清聊天:“我们能在追上太阳并在天黑前调头到达附近的小镇吗?”
裴舆清:“按照你严格遵循交通法,时速70的速度,应该追不上太阳。”
程思远其实还嫌这个车速快了,他说:“万一有小动物突然闯出来呢。”
他第一次在馬路上看到被压扁的小刺猬和蛇的时候,吓坏了,裴舆清带他跑了二十多里路到附近的镇上买铁锹,再回来埋尸体。程思远处理尸体的时候很难过,决心不要造成这样的意外。
那铁锹现在也在后备箱放着呢。
天知道,跑车就连后排座椅都小得要命,后备箱更是小之又小,裴舆清把铁锹拆开才放得下。
裴舆清:“所以我们慢慢跑,不用追太阳。”
程思远放慢速度,有点内疚,觉得这样的跑车跟着自己实在是太憋屈了。
他说:“也不知道镇上有没有住的地方。”
“没有的话就睡车里。”
想到什么,裴舆清笑了笑,“这次我一定把后车座收拾干净。”
——跑车为了追求速度牺牲了一定舒适性,车厢空间特别小,后排根本不是为了坐人准备的。那么一点位置只够放点东西,哪够睡两个成年男人啊。上次他俩挤在后排,空间小得施展不开,动作也细微又憋屈,没办法大开大合,裴舆清每一次动作都带着十足的力道,能把程思远凿进座椅里。
程思远没一会儿就不干了,闹着说有东西硌着自己了。
裴舆清一开始不信,觉得自己收拾干净了,除了自己哪有什么东西能硌着程思远。
还是担心,抱着程思远往他身下摸索,摸出来他不知道在哪儿买的一枚掌心大的石碑拓片。可能是之前掉在夹层里他没看到,忘了拿走了。
经过刚刚的动作,拓片上的字都印在程思远腰间,红红肿肿。
好可怜。
但是……拓片上一本正经的圣贤书,被因为程思远腰间,白皙皮肤春色盎然,被那些字一衬,再加上此刻的环境,裴舆清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后来那块yin秽的拓片就被程思远裹上泡沫纸塞到后备箱里去了。
他原本还想把这枚拓片送给姥爷,也送不出手了,决定以后就裹上泡沫纸封印起来,再也不要拿出来了。
现在听裴舆清这么说,又想到那天晚上的事,羞耻握住方向盘,加快速度。
要快点去镇上找酒店住,他不要再在车上睡了,空间太小只能和裴舆清叠在一起,裴舆清净做坏事,让他一晚上都睡不好。
一路往前面。
太阳渐渐落山,极目看去,地平线尽头是淡淡的紫和深深的橘,美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