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忙?”
会议即将开始,今天拟定的是沿海金三角区域的出口经贸变策,其实许多都和ares主营业挂不上钩, 但人际交往大于来参会的意义。
白念安的位置位列于第三排,在现场各界大亨里他最年轻,位置可以靠这么前不少人也高看他一眼, 还有些上了些年岁的人问起过白祥君的身体近况,简单寒暄几句他又坐下。
被调节成静音模式的手机放在一旁,会议进度到后半程,白念安竟然有些犯困,他下意识的拧上大腿逼迫自己清醒些,这样的小动作却不小心掀走了面前的一支笔。
滚落在地,好多圈,就算白念安去弯身捡也够不到。
而他的裤管却被溅起的墨汁弄脏了。
白念安的心骤然一紧,他紧咬着牙根,内心抗拒着即将到来的风雨,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这次出差来的赶巧,预约好了的医生一再推辞,白念安头疼起来只能靠更大剂量的止痛药来控制,而他今天刚好没有带药。
会议大堂两侧站满了人,各大媒体的代表记者扛着摄影机直播现场,黑压压的犹如眼睛一样的镜头从白念安脸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右腿已经被他掐的失去了痛感,他又换另一只腿,努力保持着镇定与风度。
一个大型科技集团的主话事人,一举一动都是媒体的焦点,白念安在要是在这撑不住了,等他缓过神后面临的就是蒸发的市值和舆论的风波。
靠着自残一般的小动作白念安坚持完了这场会议后,他连站起都有些困难,一只手支撑着他站起,是宁岩,他的表情很凝重。
“白总,我找到了。”
……
回到车里后,宁岩从一个包裹着厚重牛皮纸的纸袋里掏出了一沓照片。
在递给白念安之前,宁岩的手又一顿:“白总,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白念安最讨厌这种废话了,脏东西都到他面前来了,他怎么会坐视不理?
拆开沾了些雨渍的牛皮纸后,一沓颇有分量的照片没拿住,散在后车座里,宁岩立马道:“我帮您捡起来。”
“出去。”
宁岩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白念安那盛着怒火的眼缓缓抬起,他才立马下了车守在一旁。
白念安半弯下腰,将几十张照片笼络在一起,一张不落的重新放回手心里。
照片拍的很模糊,也很朦胧,一张张翻到了最后,白念安才看清了三人的脸。
司北坐在中间仰着脖颈抽烟,那两个模样姣好的小男孩倚靠在他的身边,对着镜头比出了个耶,举止亲密,眼神暧昧。
只看清的这一眼,白念安就认出来了。
这是他和司北时隔六年第一次打过照面后,在酒店大厅看见的那两个鸭子。
在婚后白念安曾让宁岩去收集司北违法召妓的证据,所以宁岩在第一时间拿到照片后才会对他说“找到了”。
找到证据就可以威逼司北交出视频和他离婚,这是白念安最初的想法。
目光下移,在一堆照片里找到一张另一个角度的,可以清晰拍到司北的侧脸,以及——那枚即使在黑暗中也依然闪烁着迷人火彩的红钻耳钉。
那一瞬间的侥幸心理,此刻都成为了凌辱在白念安身上的利刃。
这就是背叛的滋味吗?
白念安笑了出来,他弯着腰,捂着剧痛的腹部,原来酣畅淋漓痛快的笑出来也是会痛的,痛到无法呼吸,痛到干瘪的腹部被挤压出丝丝酸水,痛到从口腔里畅快的吐了出来。
意识模糊时白念安回想起了那年母亲的歇斯底里,他似乎有些懂了。
再次醒来,白花花一片的天花板刺入了他的眼。
手很痛,沾染在衣服上的呕吐物已经被清洗干净了,但还是有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病房里没人,白念安拔掉碍事的针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脸色太平静,甚至在和护士擦肩而过时礼貌的说了句“借过”,怎么看都像个探病的而不是生病的,所以在没有任何人的注意下白念安走出了医院。
好在内衬没有脏看着还算体面,白念安松了口气,他走到临街的一家小卖部买了盒年少时最爱抽的烟。
白念安戒掉烟不是自己想,他的大部分压力只能通过去做许多这样看起来“恶劣”的事情去排解,过量的抽烟有时候会让他产生幻觉,可以看到自己想看见的人。
只是有天排解的过了头,他居然不间断的抽了三四包烟导致尼古丁中毒昏厥,被白祥君发现后送去医院,在他醒来后得到的不是慰问,而是一巴掌。
“你太让我失望了。”
白祥君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哭了的。
自那之后白念安戒掉了烟,也再也见不到司北了。
白念安点燃一支烟叼在嘴边,干燥的柑橘香在口齿间崩开,轻呛了好几次才勉强吸入鼻腔,他打开手机,密密麻麻的全是司北发来的消息和来电。
点进去,来回翻动了下,最后定在了最后那一句玩笑话。
:再不回复咱俩就离婚!哭哭x3
白念安很想在这时候回复个“好”字,但是他知道提前和司北掀桌没有任何意义。
甚至在此刻他没有一丝愤慨,从最开始白念安就知道司北是回来报复他的。
是白念安选择的重新开始,也是他自甘沉沦进去,更是他被片刻的幸福冲昏头脑,失去了判断能力。
是白念安该。
只是司北的报复方式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明明他也知道的,白念安最讨厌背叛。
思来想去白念安还是决定怪自己,就当偿还了十七岁做过的所有错事。
第一通电话,白念安打给了司北。
和闹小脾气一样,故意卡着挂断前的最后一秒才接起,司北问:“你也知道给我打电话,要不是我现在在忙,不然一会立马过去突击你。”
白念安把烟头碾在脚下,面无表情:“最近还是少来吧,忙。”
“啊?晚上也要忙吗?”
“是的。”
“我就在你旁边待着不打扰你。”司北有些懵,还是缓下语气又道:“我这次真的不打扰你。”
“不方便。”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念安深呼吸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没有那么冰冷:“大概一两周之后吧。”
“那我可以抱你的衣服睡觉吗?”
“随你。”
“你怎么了?”司北从细枝末节里察觉出白念安的不对劲。
“你不要来。”
白念安当然知道司北的性子,他又强调了一遍:“不要擅自过来,这样真的很烦。”
哔——
白念安挂断了电话。
第二通,他打给了邵越。
“你现在还接离婚诉讼吗?”
“你结婚了?”这是邵越的第一反应,六年过去他的声音变得沉稳,却又少了几分意气。
“嗯,你认识。”白念安又点燃一杆烟,道:“苏瑜鱼还记得吗?”
听筒那侧沉默许久后,才道:“嗯。”
“他的弟弟司北,我和他已经结婚两个月了。”
邵越并不意外,但他还是问:“想好了?”
“嗯。”
“怎么快怎么来吧,该分割的分割,该公证的公证,报价你随意,别透露风声,拟定好协议后寄来就行。”
邵越本着专业的态度问:“走司法程序离婚的话,是需要提前通知对方的。”
“不要通知。”
“为什么?”邵越有些好奇:“既然都走到了离婚这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白念安仰着头吐出口白雾,单薄的身体伫立在灯光下,清风微动,吹过他的衣角,白念安再次睁开眼:“他太任性了。”
白念安怕司北要是真的任性的闹了起来,他连这种事情都会选择原谅。
他将不知道抽到第几根的烟熄灭:“尽快准备吧,有事和我联系就行,谢了。”
结束完通话白念安长长的呼出了口气,宛若泡沫的美梦应该要结束了,他越了轨的人生将再次回到安全区,他的世界也不再会有司北这个人。
这么想,白念安的心情忽然变得畅快起来。
啪嗒——
忽然,白念安的指节一颤,他低下头,又是一滴水珠落在了那枚戒指上。
今日海港无雨。
第68章 烟
白念安又开始抽烟, 持续了一周,每天结束工作后都会定点去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上一盒。
他沉浸在工作中,只偶尔抽空回复下司北的消息, 不频繁, 也不主动,更不说有多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