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工作,杨祉亭就顾不上在陌生人面前哼歌的窘迫了,自然地拍拍身侧的位置:“坐。”
“录过歌吗?”
仇觉晟莫名很紧张:“录过。”
“我带着你唱一遍,看看调准不准。”杨祉亭想了想又道,“不准也没关系,可以后期调。”
门外。
穿着职业西装的女士透过玻璃窗观察着正在教学的两人,若有所思道:“这资源也是那谁给他的?”
唐星的眼睛一直放在杨祉亭身上:“没,阮总只是叫给他安排电视剧,主题曲是祉亭点名要他的。”
女士顿了顿,伸手把她的脸掰回来,语气无奈道:“能不能有点谈生意的尊重。”
唐星道歉很快:“不好意思啊觉雯姐。”
“你知道的,我已经和祉亭两个月没见面了……”
“停停停。我不想被秀恩爱。”仇觉雯没好气地打断道,“你们一开始答应我照顾他,就照顾到阮柯床上了?”
唐星心虚目移:“如果是找上门来的我们当然会拦。”
仇觉雯挑眉:“噢,感情是他自己爬的床?”
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太糙了。唐星缩缩脚,离这位神色不虞的女士远了几分。
仇觉晟有之前玩乐队的底子在,主题曲本身难度也不高,他们只用了一个小时完成了录制。
杨祉亭在工作结束后又回到了腼腆的状态,推推眼镜,垂落的头发把她的脸彻底挡住,像回南天角落里生长的蘑菇,细声细气地问:“你们演戏辛苦吗?”
仇觉晟正在喝水,处于一种消息输入脑子里但需要时间反应的状态,有些愣:“还行吧。”
“上一个剧组条件好吗?”
杨祉亭不习惯抬头和人聊天,这在她之前参加综艺时饱受诟病,直到近几年mbti盛行,内向i人的设定让粉丝对她的包容度高了很多。
仇觉晟总觉得她在蓄力准备说些什么,有些警惕道:“也还行?”
“那你……”一直低头的人猛地抬头了,目光如炬地逼视着他,“你和我妹是什么关系?”
仇觉晟差点没拿稳矿泉水瓶:“……啊?”
这事说来离谱,没多少人知道杨依婷和杨祉亭的姐妹关系,哪怕是在圈里都没传开,仇觉晟也是这时才发现她们俩的五官很像。
一个活泼开朗,一个安静内敛,加上家里人一般不会给两个孩子起同音字,哪怕两个人在各自的领域都小有名气,也没有人把她们联系在一起。
相似又割裂。
很像他和他姐。
仇觉晟又走神了,他最近的注意力过分不集中,而护妹心急的杨祉亭把沉默当成了承认,立即就急了,语气加重:“说话啊!”
解释的方法有很多,哪怕他现在变哑巴了都能把陈楚辞抓过来,然后给杨祉亭展示之前的澄清公关以及各种备案。
但他莫名想起了阮柯。
阮柯待会要来见他。
很难形容那一刻仇觉晟的想法,可能是脑子一抽,也可能是蓄谋已久,反正他急于找到一个机会来宣泄他那不知道和谁提及的一见钟情。
于是他说:“其实我是男同。”
在杨祉亭的脸再次尴尬到涨红并且准备一连串地道歉前,一声极大的砸门声从背后传来,两人惊恐地回头。
熟悉的女士皮笑肉不笑地握着形同虚设的门把手,身后是无声叹息的公司负责人,场面几乎就是阎王讨债一样混乱——
“仇,觉,晟,你刚刚说什么?”
——仇觉晟感觉自己要没命了。
第20章 人急了咬狗
阮柯今天下班很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总裁今日心情好,本就柔和的五官被愉悦的笑意笼罩。
助理按他的要求定了花,阮柯原本想自己去拿,顺道把仇觉晟接了,结果临他准备出公司前突然收到仇觉晟发的消息,说自己今晚晚点回去。
后面没有跟他经常发的小狗求饶表情包,看起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
阮柯盯着那行字,飘着的心骤然降了下来,又有点迷茫。
按理来说他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仇觉晟总有自己要做的事,他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金主。
宋远山之前也总是放他鸽子,阮柯也没什么反应,甚至因为能名正言顺地拉黑此人一段时间而感到高兴。
他皱着眉给仇觉晟的经纪人发消息,对面也没回。
司机握着方向盘,半天没听到阮柯发话,谨慎询问道:“阮总,现在是去花店吗?”
“不了。”
接不到人的话,直接送上门就好。
阮柯给仇觉晟回复了一句难以辨别情绪的“好”。
......他一向不适合搞浪漫。
同样坐在豪车的后排,仇觉晟缩着脖子装鹌鹑,低头拒绝与他姐进行眼神交流。
“地址。”仇觉雯的声音很冷。
仇觉晟惯常善于糊弄他姐,面不改色地报了仇觉雯郊区的一栋别墅门牌号,喜提一句怒骂。
“赶紧交代,不然我就直接开到爸妈那。”仇觉雯想起了他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出柜宣言,阴恻恻道,“希望你到时候还能这么硬气。”
“你去那干什么啊......”仇觉晟苦着脸,话却是说得故意恶心她,“我和阮总的甜蜜小屋不欢迎外人的。”
仇觉雯勃然大怒:“我数到三。”
“一——”
仇觉晟干脆地报了门牌号。
阮柯把手机架在一旁,边播放仇觉晟之前的电视剧边切土豆。
虽然之前有约定过今天是仇觉晟下厨,但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干脆切点菜当解压。
这部剧应该是仇觉晟大学刚毕业时拍的,演技很差,动作僵硬,而且会不自觉地躲着镜头。
仇觉晟在刑侦剧里演小单元的凶手,卷毛造型加上极具理工科刻板印象的黑框方眼睛,显得傻里傻气,与后期满脸血污的疯狂样子呈鲜明的对比,大块红色干涸在脸上糊住了五官,唯有露出的眼睛明亮。
灰扑扑,在污泥里打滚的小狗。
屏幕里的仇觉晟握着刀,受害人的血顺着衣袖蜿蜒而下滴在走廊的地面,又被拖沓的步履带出一道痕,声音在长廊中回响:“躲哪去了?”
“——两只逃窜的小老鼠。”
男女主此时正躲在长桌下,非常不符合逻辑地被削弱了战力,互相捂着嘴扮演着苦情的逃命鸳鸯。
仇觉晟的脚步沉稳且缓慢,无形中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在过分安静的环境下更是效果卓绝,女演员甚至因为太紧张摸到了男演员的牙,表情有一瞬的呆滞和嫌弃。
阮柯的笑点独特,压根没有体会到这奋力营造的恐怖氛围,自顾自地乐了一下。
下一刻镜头又切回了仇觉晟,位于下方的镜头角度显得青年腿很长。仇觉晟散漫地四处看,突然顿住,然后朝着某个方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他找到猎物了。
阮柯根本不关心男女主的命运,他反复地把进度条来回拉,心跳随着背景音乐加快。
和平时对他的笑截然不同,乖顺的小饼干原来也有恶犬的一面。
——这不是,演技还挺好的吗。
剧里的凶手悠然走到了男女主藏身的木桌前,在老套的谜语人发言后没得到响应,开始一刀一刀地捅着脆弱的木板,唯一的屏障在男女主无作为的惊恐对视下摇摇欲坠,两人的手交迭在一起。
有点出戏。
阮柯刚想快进,突然听到了现实中的拍门声,力度很大,刚好和剧里捅刀的节奏吻合,明显门外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阮柯:......
坏了,一下子就有代入感了。
好在阮柯一向不是会被恐怖片吓住的人,这个小区的安保水平他是知道的,不会出事,他思考了几秒钟就去开门了。
门外是他那晚归的小狗,以及一位面色不虞的女士。
女士的手大概是刚砸完门有些发红,但本人并不在意,径直伸向阮柯,面上挂着的笑意和剧里的杀手有八分相像,所以阮柯很快地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阮总好,我是仇觉晟的姐姐。”
阮柯扫了一眼正在极力降低存在感的仇觉晟,无端想到犯错事被老师找家长的小孩。
真可爱。
仇觉晟看着两人客套地握手,很想有人能给他来一棒子,直接昏迷以逃避现实。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他姐收了刚才一路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定定看了会阮柯后突然道:“这小子总说自己谈男朋友了,我不放心来看看,没想到是阮总这样的青年才俊。”
阮柯没否认这个身份,淡淡道:“您谬赞了。”
仇觉雯眯起眼,伸手拍了一下仇觉晟后背,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人猛地立正,又被轻轻一推:“见着人了我也放心了,原本担心我这傻弟弟被老男人骗,哈哈。”
她的笑声爽朗,成功把另外两个人都笑尴尬了,准备扬长而去:“那我走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