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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着柔软的棉拖,头发因为刚刚趴在桌子上睡觉而显得有些乱糟糟,因为生孩子养成的习惯,他在出租屋里也不太拘束,喜欢穿宽松舒适的旧衣服,因为旧衣服不磨皮肤,抱着宝宝的时候他和宝宝都没有负担。
  他现在身上的旧t恤就是之前他刚到a国的时候在打折商店随便买的,穿了那么久,再加上被宝宝大力拉扯过,腰上已经破了个洞,但他在家的时候还是会穿,没想过要换。
  谢沉舟的视线在沈书意的脸上停留许久,像是在利用眼睛当摄像机,将他现在的样貌一寸一寸录制下来,印刻在脑海里。
  然后,他的视线逐渐下滑,落在了沈书意腰间的衣服破洞上。
  沈书意组织好了词汇,正要开口,一个矮墩墩的小胖崽摇摇晃晃朝着沈书意的脚边走了过来:“叭叭……阿噗……”
  宝宝扑倒在沈书意的小腿上,站又站不稳,扶又扶不住,呲溜一声趴倒在地。
  “宝宝?”沈书意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小胖崽刚摔了一跤,非但没哭,被爸爸抱起还高兴地咯咯笑起来:“啊——噗噗!”他说着婴言婴语,露出了粉嫩嫩未长牙的牙龈。
  然后他的视线就和谢沉舟的对视上了。
  谢沉舟眼眸黢黑,未说话的时候带给人的压迫感是与生俱来的,沈书意担心宝宝看到他会害怕,却没想到小胖崽居然主动地朝着谢沉舟伸出了两只手:“啊呀——”
  沈书意十分意外,看向了谢沉舟。
  谢沉舟眸光中透露出一丝难得的柔软,他也试探着朝宝宝伸出了手。
  宝宝在沈书意怀里倾身,没费多少力气就整个崽转移到了谢沉舟怀中。
  “叭……叭……”宝宝无师自通地在谢沉舟怀里叫着“爸爸”,然后将脑袋埋在谢沉舟衣襟里,蹭了蹭。
  沈书意明白了,谢沉舟身上有宝宝熟悉的味道。
  沈书意此时也从他身上闻到了那股淡淡的,他也很熟悉的香氛味。
  宝宝的自来熟一时间化解了刚才两人见面的尴尬,沈书意直接侧身,从鞋柜里找了一双和他脚上那双同款的棉拖鞋,放在门口的地上:“将就穿吧,这是我的尺码,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小。”
  谢沉舟并不介意,一边略有些僵硬地抱着宝宝,一边穿上棉拖,半个脚跟露在拖鞋外面也不在乎,跟着沈书意一起进了屋门。
  沈书意的出租屋是a国常见的那种小两层,面积不大,一楼是会客厅和厨房餐厅,如今为了让宝宝能在家里自由活动,会客厅已经被沈书意改成了宝宝的活动室,楼上有两间卧室和一个储物室,为了能让保姆住下,储物室也被改成了临时客卧。
  育儿师并不住家,保姆则住家轮流陪伴宝宝,有时候沈书意如果不忙学习,会主动和宝宝一起睡。
  宝宝大部分时候会喜欢和沈书意一起睡在主卧,但沈书意常常会学习到深夜,并不适合陪伴他。
  现在已经很好了,宝宝并不会起夜,能睡一整晚,在宝宝更小一点的时候,经常会需要起来喂夜奶,两个保姆和沈书意性别不同,需要避嫌,一般都是谁跟宝宝睡谁就负责照顾宝宝整夜,这样一来,负责晚上陪伴宝宝睡觉的人就会十分辛苦。
  沈书意也没有办法,他偶尔会在心里感谢机构给他多派了一个保姆。
  两个保姆人非常实诚,也很任劳任怨,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对待宝宝也是发自真心的喜爱。
  现在想来,这两个保姆可能根本就是谢沉舟帮忙挑选的。
  有可能都不是机构派来的人。
  果然,谢沉舟一进屋,那两个保姆便不见了,好像是自觉躲进了厨房。
  而育儿师则说要出门给宝宝采购点东西,不一会儿拎上购物袋也离开了。
  沈书意无奈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对谢沉舟道:“家里地方太小,谢先生在这边将就坐一下吧。”
  他把专门给宝宝用的一个懒人沙发推过来,放在谢沉舟脚边。
  会客厅铺了很大一张爬爬垫,上面扔满了柔软的玩具和宝宝喜欢玩的小球。
  沈书意则自己搬了一张餐厅的凳子过来坐。
  出租屋没什么客人会来,就没有放沙发的必要,因此宝宝满月后沙发就已经被沈书意清理掉了,就是为了给宝宝平时活动腾地方,大家在会客厅里陪宝宝也都是习惯直接坐爬爬垫上。
  那个懒人沙发圆墩墩的,成年人可以坐,就是容易陷进去,谢沉舟的腿太长,坐在懒人沙发上整个人都缩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委屈和勉强,原本整洁的西装也因为这个姿势变紧绷且皱巴巴的,但谢沉舟没管,他似乎也不在乎出这么一点点糗,视线从进屋后就一直停留在沈书意身上。
  宝宝自谢沉舟进屋后,似乎比刚才更开心,扑在爬爬垫上看了看坐在懒人沙发上离自己更近的谢沉舟,又看了看坐在爬爬垫外凳子上的沈书意,“噗嗤噗嗤”连爬带走地扎进自己的玩具堆里,拿出他最喜欢的一只小象毛绒玩具,晃晃悠悠地回来塞到谢沉舟手上,又去拿了一只捏起来会“吱吱”叫的小鸭子,送去给了沈书意。
  宝宝每天呆在家里也很无聊,今天竟然多了一个人陪他玩!
  宝宝选择拿出最好的玩具招待!
  “谢谢宝宝!”沈书意接过宝宝手里递来的鸭子,装作很欣喜地感谢他。
  宝宝高兴地拍手:“呀……叭叭!”
  大家都有玩具哦!
  沈书意看向谢沉舟:“谢先生,宝宝下个月满周岁……”
  他正想为自己之前怀上宝宝后便选择离开谢沉舟的事情道歉,却听到谢沉舟忽然开口:“谢诚的海外业务重心这两年已经有部分转移到了这里,我在这附近置办了房产,如果愿意,你可以跟我回家,如果不愿意,你可以一直住在这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右手在微微颤抖。
  这是他这两年落下的毛病。
  也去检查过身体,但找不到病因,更倾向于是心理因素导致的躯体化症状。
  谢沉舟一直在等待,按照沈书意说的,这两年他都忍耐克制着没有去打扰他。
  让他不要寻找沈书意,那是不可能的。
  刚得知沈书意离开的时候,他都快疯了。
  但他心里知道,沈书意那个情况,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他的。
  他犹记得母亲曾经还在的时候,对他说过:“小舟,你和我一样,我们这样的人,身边留不住任何亲近的人。”
  他知道,占有、控制、强迫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都不是正常的做法,就像攥在手里的沙子,越攥得紧,越留不住。
  他曾在地下室里藏了很多东西,手铐、绳子……各种各样能把沈书意永远束缚在自己身边的工具和小玩意儿,结果除了一副情、趣手铐,那些东西迄今为止都只是像垃圾一样被对放在地下室的储物箱里,从来没有被谢沉舟拿出来过。
  哪怕他心里很想,一直想……在脑海中无数遍地模拟过如何实施的方法、路线,以及如何将沈书意剥光了衣服困在地下室里一辈子。
  但那也只是想。
  他不能那么做,一旦真正这么去做了,他会永远失去沈书意,沈书意会恨他,他也会后悔和厌恨自己一辈子。
  他记得沈书意在离开他之前,曾有意无意地对他描述过,沈书意理想中的伴侣生活。
  他说:“感情和谐,伴侣恩爱,情到浓时可以有一个孩子,如果孩子喜欢,可以再养一只小狗。”
  他知道沈书意在离开之前曾经尝试过治疗自己。
  谢沉舟对自己没有信心,但也想过如果沈书意将来真要那么做,他会考虑下是不是该尽力配合。
  但沈书意竟然都还没等他开始准备就已半途而废。
  他跑了。
  为了不让自己找他,竟然还是怀着孩子跑的。
  谢沉舟伤心、难过、紧张、愤怒的同时,又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自己太不配合沈书意了。
  明明一早就已经想好,他可以为了将沈书意留在身边而伪装一辈子的。
  就算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被治好……他也可以伪装配合,伪装成一个完全没有心理疾病,完全不会被偏执的掌控欲和占有欲支配的正常人,这不是他本来就一直在做的吗?
  可惜沈书意已经跑了。
  在他露馅之后。
  吸取了教训,谢沉舟开始自发地尝试着去学习,学习如何治疗自己,亦或者是说,如何更好地伪装自己。
  他每天都在观察。
  他下载了很多电影,储存了很多视频,逼迫自己去学习,学习正常的伴侣家庭,二人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模式,哪怕他其实本来也知道……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仅仅只是本能,是常识,但对谢沉舟来说却不是,因此他要将这些无聊的东西一遍一遍地看,一遍一遍地学习,要将这些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本能的东西刻烟吸肺地印进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