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她就在正院里安插了眼线。
“娘娘,正院安静得很,婢子瞧太子妃娘娘也不是个有能耐的……”
李思淇无心听婢子在这里巴结奉承她,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岔子?
她的长相,在东宫后院里数一数二。
她的家世,虽排不上第一,但也绝不算辱没了东宫。
太子殿下为何迟迟不召她侍寝?
眼下东宫,只有太子妃和甄良娣侍寝了。
想到这儿,李思淇握紧了帕子,凭什么?太子妃也就罢了,凭什么甄良娣也能侍寝?
若是甄良娣日后有了身孕……
不!
她一定要生下东宫的长子!
就像皇后娘娘当初那般,生下东宫的长子,才能在东宫屹立不倒。
东宫后院这一池春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波汹涌。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殿下,殿下?”
裴倾安听到拭弓的声音便醒了,刚起身,便见身侧的韩时雨也醒了。
“可是天亮了?”韩时雨睡眼朦胧,以为裴倾安要起身去上朝,便眯着眼欲起身伺候。
裴倾安观了眼天色,说道:“子时未过,你接着睡,孤出去看看。”
韩时雨一愣,这才清明了起来。
子时未过?
怕是出了什么事……
“殿下小心着凉,一起去看看罢。”韩时雨一边说着一边为裴倾安披上了外袍。
开门便见拭弓和碧荷一脸急色。
“何事慌慌张张?”
“殿下,甄良娣没了。”
拭弓话落,倒是叫韩时雨大吃一惊:“甄良娣怎么了?白日里还好端端的,怎么会人没了?”
裴倾安微微皱眉,甄良娣在东宫众人中,还算是温柔可人,也是除了太子妃之外他唯一亲近的人。
“去查。”
“是。”拭弓连忙闪身退下。
“殿下,是臣妾没有管好后院,是臣妾的疏忽……”
“不关你事。”
韩时雨松了口气,此事同她没有半点关系,甄良娣为人低调,从不与人起争执,她对于甄良娣也没什么不满,幸而殿下明是非,不然也要治她一个失察之罪。
“皇上,先歇下吧。”
“时雨你先去睡,朕等着拭弓。”
韩时雨点了点头,但也并未进寝殿,在门口同裴倾安一起等着。
她知道裴倾安不是因为在意甄良娣,而是在意这东宫的平静。
拭弓一刻钟便回来了,倒是叫韩时雨诧异,竟这般快就查清楚了来龙去脉?
“殿下,暗卫禀报,黄昏时分甄良娣在牡丹亭外赏鱼,忽然不知哪里跑出了一只猫,甄良娣的贴身婢女便去赶猫,趁甄良娣落单时,一婢女冲出来将甄良娣推进了湖中,暗卫立刻叫侍卫来甄良娣救了上来。”
“既救了上来,又怎会夜半人亡?”韩时雨压抑着心中的不安,问拭弓。
她从不知,这东宫中竟处处是裴倾安的眼线。
这一刻,韩时雨无比庆幸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
“属下去查了甄良娣晚间用的药,府医看过了,碗壁上还有些许鹤顶红的粉末。”
裴倾安厌恶极了后院中的肮脏手段,问他:“推甄良娣入水的是谁?鹤顶红又是怎么进了甄良娣的药里?”
“殿下,推人之人和下药之人,暗卫皆看见了,只是并不认识是哪个院子里的婢女,明日天一亮,属下便派他们逐个院子去找。”
裴倾安点了点头,折身进了寝殿。
韩时雨立马跟着裴倾安,她心里从未如此恐惧过,小时候在韩家再如何害怕,如今想来也像是小打小闹。
可如今东宫里,处处是裴倾安的暗卫,韩时雨从未想过,原来她们都在裴倾安的眼下。
“时雨?”裴倾安手在韩时雨的眼前晃了晃。
“嗯?”韩时雨这才回过神来,方才裴倾安说的话她并未听见,又问道:“殿下,怎么了?”
“孤方才说,甄良娣的后事好生去办,甄大人府上也好生安抚一番。”
“是。”
忽而,裴倾安看着韩时雨笑了起来。
此时一笑倒是让韩时雨一头雾水。
“时雨,你方才在害怕?”
“殿下……”韩时雨一时惶恐,她方才实在是没控制住自己,喃喃道:“我……”
“不用怕,若无什么人命大事,暗卫平日里所见,孤不会过问,孤也没那么多精力。”裴倾安见韩时雨神情微动,又说道:“睡吧,明日孤还要早起。”
“嗯。”
她的决定是对的,她也不是没有野心,可她知道裴倾安自小就是个聪明人,也最恨别人龌龊的手段,所以她才一直不曾出手。
如此看来,若想稳坐高位,她真的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无缘无故没了位良娣,还是个受宠的良娣,东宫后院众人惶恐。
又一大早见太子妃带着一众侍卫去了李侧妃的院子,这其中缘由,众人便大抵有了猜测。
此时绝不是往上赶的时候,众人都躲在了自己院子里。
而李思淇还浑然不知已东窗事发。
“娘娘,用早膳罢。”
“这人一旦心情好了,胃口也显得好,本妃今早要多吃些。”李思淇愈发觉得前途光明,眼下碍眼的人死了,她便更好出头了。
韩时雨算什么东西,唯唯诺诺成不了大事。
“侧妃娘娘!不好了,太子妃带了好些人来,已经进了院子了!”院子里的婢女急急来报。
“糊涂东西,怎么不早通报!”李思淇看向婢女。
婢女连忙说道:“娘娘,昨日婢子去小厨房时,绝对没有人看见,兴许太子妃娘娘找娘娘是旁的事……”
“对,她韩时雨哪这么有能耐,怎么可能一夜就查到真相,是本妃自己吓唬自己了。”李思淇极力镇定下来,“本妃倒要瞧瞧,她这般大阵仗是想要作何?”
“太子妃娘娘驾到!”
“妾身参见太子妃娘娘,不知是那阵风吹的,太子妃竟来了本妃的院里。”
“来人,将这毒妇拿下!”韩时雨也不同她废话。
一时令下,侍卫立刻拿住了李侧妃和她的贴身婢女。
“太子妃这是作何?不知本妃哪里得罪了太子妃,竟引得太子妃如此动怒,就算是犯了泼天大罪之徒,也有辩白的机会,太子妃真是好大的威风!”
“李思淇,枉我以前以为你是个心思纯净的,没想到却如此狠毒,如今害死了甄良娣还能这般自若装作无事发生,真真是狠毒!”
李思淇眼神一紧,韩时雨竟然真知道了。
不对,韩时雨大抵是讹她,韩时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查出真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思淇冷哼一声。
“你倒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我查不出你的纰漏便抵死不认。”
“本妃听不懂太子妃在说什么!”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甄良娣一事,太子殿下已经让人查得清清楚楚了,今日来拿你,也是殿下的命令。”
李思淇这才慌了神,怎会如此,太子殿下查清了一切?
“念在你娘家是伯爵府,太子殿下留你全尸,白绫,鸩酒,你自己选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李思淇挣开侍卫的禁锢,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我还没开始受宠,怎么会被赐死,可当初皇后娘娘也是害死了东宫后院的一个个女人,我怎会和皇后娘娘不同?这不可能……”
韩时雨听到李思淇在说皇后娘娘,心里吓了一跳,赶紧让众人先去殿外等着。
“不可能,明明是一样的路子,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皇后娘娘可以,我就不可以?”
“李思淇,你诨说什么!皇后娘娘从未主动害过别人!”韩时雨喝斥道,她听娘亲的婢女说过,当时娘亲借住在东宫,对皇后娘娘的事再清楚不过,皇后娘娘从未主动起过害人之心,都是旁人想要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才不得不出手自保。
“韩时雨,你说,我和皇后到底哪里不同?”李思淇怔怔地看着韩时雨,事到如今,太子殿下已然知道了真相,她再如何辩白都无用了。
见韩时雨只是看着她,李思淇心急:“韩时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一步错了?”
“李思淇,你怎能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皇后娘娘从未主动害过人,昔年东宫里的女人一个个香消玉殒,是因为她们自作孽!”
“害人便是害人,这还分什么主动被动?”李思淇颇不甘心。
韩时雨摇了摇头,和李思淇这样的人,多说无益。
“最重要的是,皇上深爱皇后娘娘,故而皇后娘娘才能从太子宠妾到了皇后娘娘。可是你呢?”
韩时雨看了眼李思淇,接着说:“殿下恐怕连你的模样都记不住,你只是太子妾,妾与宠妾,差的可不是一个字这般简单。”
“哈哈哈,原是如此。”李思淇瘫坐在椅子上,仰首看着韩时雨,从韩时雨的眼里她看见了嘲笑和鄙夷,“竟是如此,我怎么就忘了呢,人人都说帝后情比金坚,我怎么就忘了!啊——我何苦进这东宫!何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