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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负距离 > 负距离 第62节
  “你……你不信我吗?邵熙云不会害你,邵熙云的表哥不会害你,我就会害你吗?我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他显然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方颂安说道:“贺年,别这样。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你听我说完。”
  她尽量维持自己的理智:“那段视频处理得很干净,我找了专业人士鉴定,都说没有修改痕迹,所以我便去了咖啡馆,准备自己调一下那天的监控。但店员说咖啡厅的监控坏了,时间就是一周前。”
  贺年抬起头:“没错,就是那天,谢修远让我帮他送的。”
  “我猜测,对方很可能修改了监控记录的时间戳,把真实的日期伪造成我出差的那段时间。”
  听着她的话,贺年却更加着急:“你调查得很清楚,你知道我是被设计的,还要和我谈什么呢?”
  方颂安目光沉静如水,看着他慢慢道:“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或者说,邵熙云应该很早就向你宣示过,他对我的感情。”
  贺年的脸瞬间褪尽所有血色。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怕的事。
  即便在面对邵熙云的时候他能强装镇定,甚至反唇相讥,但在方颂安面前,他却从未有过任何底气。
  他不敢赌,赌她在邵熙云和自己之间,会坚定地选择自己。
  贺年手指紧紧攥着沙发,仿佛这样才能支撑住自己。他抬起头看着方颂安,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在颤抖。
  “所以……你选择了他,是吗?”
  方颂安深吸口气,她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复杂的关系,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说法没有那么残忍。
  她放轻了声音,安抚他道:“贺年,这不是选择,你和邵熙云不一样,我从没想过要把他放在爱人的位置上。”
  “但邵熙云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恩人,是贵人。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千禧。”
  客厅的顶灯照在方颂安脸上,柔和了她脸上的线条,却掩盖不住她眼中的沉重。
  “你也许听说过一些,我刚回国接手公司的时候,过得很艰难。”她目光落在面前的茶几上,陷入对过往的回忆。
  “但和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外界总觉得我的困难是接手父亲的重担,肩负巨任的压力,其实并非如此。我当时最大的困难,是即便我有能够落地转变千禧想法,也没有上桌的资格。”
  “父亲从没有带着我做过生意,他的那些人脉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渠道商对刘夏都比对我熟,一个二十多岁,还没毕业的黄毛丫头,在他们眼里算得了什么?”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在他们很多人的观念里,女人就是一盘菜。你再优秀,再耀眼,也只是一盘更加高级的菜,是他吃不到的菜。他们会把菜摆在桌上,夸它好吃夸它好看,夸做菜的厨子好,但永远不会让菜坐在椅子上跟它们同桌博弈。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根本无法改变。”
  “是邵熙云把我带到了桌子上。”
  “他对外放出口风准备跟我联姻,和邵姨在各个重要场合都带着我出席。当我的名字跟希云绑定在了一起,当外界认定我攀上了更显赫的家族,一切都变了。那些电话打不通,谈不成的续约,忽然间就通畅了。他们纷纷看在我父亲的旧面上来回头找我,甚至在千禧内部,也都有很多人因此而支持我。这份联姻成为了我站稳脚跟的基石。”
  “有他在的场合,我永远不用应酬喝酒。千禧最困难的时候,他变着法的给我送钱,怕我不要,就换成我无法推拒的人脉资源。我从没想过这份倾力相助背后的动机,我把这当做至交的恩情。”
  她闭上眼,声音轻得像在叹息:“我曾想过,是上天可怜我幼年丧母,才赐予我如此珍贵的情谊。”
  “所以,即便我知道是泄密给合庆的人是他,嫁祸于你的人也是他,我也不可能对他有任何怨言。”
  “我很少向别人剖白这些过往,像是在诉苦,而且当时的我也并没有觉得有多困难,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太多。今天和你说这些,不是为我的决定而开脱,而是希望你在了解事情后,能减轻一些我对你造成的痛苦。”
  贺年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匆忙地打断她:“所以呢?就为了这份恩情,你就要把一辈子的幸福搭进去吗?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们之间有爱情吗?”
  方颂安摇了摇头,眼神疲惫却异常清醒。
  “贺年,我们之间的问题,与我是否要和邵熙云结婚无关。我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在这次的事件里,邵熙云已经对你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我可以保下你,可以让你毫发无伤地抽身此事,但是……”她顿了一下,声音艰涩无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我没有办法为你,去对抗邵熙云。如果未来他再对你做出什么,我无法保证,我能坚定地站在你这边。这是我欠他的。”
  她看着贺年发颤的身体,心如刀绞,却强迫自己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也知道我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别怀疑自己,在我们的关系里,你做得很好,没能走下去,是我的问题。”
  贺年抱住头,深深低下去,泣不成声。
  方颂安不忍地偏过头,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和眼中的湿意,将茶几上的那份文件推了过去。
  “这是一些国外大学的研究生项目资料,以你的绩点和能力,选择很多,”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却仍旧能听出一丝哽咽:“想去哪里告诉何欢,她会帮你处理好申请。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结果,你可以恨我,但不要跟自己的前途置气。你还有父母,还有晓婷,他们都需要你有更好的未来。”
  贺年埋着头,不知哭了多久,终于强行克制住情绪,抬起头。
  他看着桌子上的文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方颂安。”他声音轻极,像是恋人在耳边的呢喃。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出身比起你来低了太多太多,我总想更努力一些,让自己更配得上你一点。开始只是想你带我出去的时候,不丢你的人就好。但我越来越贪心,变得想要你身边的位置,想要你男朋友的名分。”
  “再后来,我开始接触到你所在的圈层,想要快点成长,能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但我……”
  贺年的声音忽然哽咽,他深吸口气,缓了许久才继续。
  “我已经很努力,想要走得很快了。再给我三年,不,两年的时间,我一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我在很努力地追逐你,哪怕我知道,就算我以同龄人数倍的成长速度,都难以追寻你的起点,也从没想过要放弃。”
  他忽而停了下来,静静看着方颂安。
  “可是你先放弃我了。”
  一瞬间,刚才的悲伤与痛苦好似全部被吞咽了下去,他的眼睛灰暗了下去,只剩下死水一般的平静。
  “我能怎么办呢?”
  方颂安没有办法回答,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茶几桌,却宛如天堑。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只剩下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贺年擦了擦眼泪,说出了今晚的最后一句话。
  “在离开之前,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方颂安,你爱过我吗?”
  第46章
  电梯缓慢上行,何欢在方颂安身后迅速翻检着手里的文件,确定无误后,向前递过去:“方总,会议需要的资料都在这里。”
  “叮~”
  电梯门打开,方颂安头也没回,手臂抬起来,资料从后面递到她手上,随后毫不停顿地跨出电梯。
  走廊两侧,驻足问候的员工纷纷避让。她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尽头的会议室大门,在门前站定,垂眸瞥了一眼腕表。
  何欢在身后适时说道:“现在是9:57分,董事会时间是十点……”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贺先生的航班也是9:57分,现在应该已经起飞了。”
  方颂安蹙了蹙眉,好似没听见一般,直接推开会议室大门。
  巨大的长桌立在正中央,一张张熟悉的橘皮老脸端正地擎在脖子上面,齐齐把目光看向她。
  方颂安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走到主位,把手上的文件夹随意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拉开凳子坐下,环视一圈。
  “都来了,等我呢?”
  方维正坐在右手第一位,闻言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小方总已经到了,会议就提前开始吧。”
  方颂安向后靠向椅背,看着方维正冷笑:“大伯进来身体可好?”
  方维正皱起眉,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董事会,小方总想叙旧,还是等会后再说。”
  “我哪里是在叙旧,”方颂安道:“我这是晚辈对长辈的关心。虽然我胃出血住院,大伯没有问候过我,还忙着操持董事会催我快点出院。但我一个晚辈,可得做到礼数周全,您说是吧,大伯。”
  方维正心中冷笑,她这几天为了那个小白脸跑前跑后,哪来的什么病?
  “这事是我欠考虑,不过我们这代人都能吃苦,当年车祸骨折的时候,腿*上打着钢板,我都能跟你父亲去谈生意。本以为小方总跟你父亲一样,一点点胃病,不值得放在心上,不料是我想错了。”
  会议还没开始,两人便唇枪舌战阴阳起来,在场的人都知道今天必是一场硬仗。
  方维正道:“小方总问候完了吗?若身体无碍,现在可以开始会议了吗?”
  方颂安冷冷扫了他一眼。
  “大伯拼了老命召开的董事会,自然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开始吧,诸位。”
  话音刚落,会议桌末尾有人便率先发难道:“小方总,想必您也清楚,今日临时董事会的议题,是关于公司核心新品信息泄露并造成重大损失一事。现有可靠证据指向泄密源正是您管辖的三部员工。对此,您作何解释?”
  此人名叫李航,是方维正一手提拔上来的,对他唯命是从。
  方颂安姿态从容,交叠起双腿:“问问题,得先把题干讲清楚。第一,你怎么就能确认是三部的员工泄密,你的可靠证据是什么?第二,公司造成了那些损失?损失多少?谁损失了?”
  李航立刻接口道:“第一点,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收到了证据,据视频资料显示,三部的某位员工在新品上市的两周前,曾私下和合庆公司的人有接触。”
  “是,有这事,”方颂安承认了下来:“我让他去的。”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瞬间一片哗然,董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颂安看着他们惊诧的目光,好心解释了一下:“大家应该都是看到了那段视频吧,不巧,说起联系,我跟孔文硕也确实有一点交情。视频里的那枚u盘里,装的是孔家大公子挪用公款,职务侵占的证据。算算时间,也就这两天了,各位不妨多关注下新闻,应该会有惊喜。”
  前半句话众人还都以为她是信口胡诹,但后半句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上新闻可是即时便能验证的结果,方颂安如此笃定,难道真的是在下一盘大棋,准备做掉合庆?
  方维正见局势有逆转的趋势,很快坐不住了,冷笑道:“小方总还真是痴情,为了个男人,连自己都甘愿搅进浑水里。”
  方颂安冷眼看向他,并不搭茬。
  但他想唱戏,有的是人给他搭台子。
  很快便有人问道:“方总您既然提出质疑,还是把话说清楚,可不能平白冤枉了小方总。”
  方维正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沉着脸,打开面前的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扔到桌子中央。
  “大家自行看看吧。”
  董事们纷纷拿起照片传阅。照片角度刁钻,有黄家晚宴上两人并肩从酒店走出的画面,有共同出入高端餐厅的身影,甚至有看似日常的同逛超市的抓拍,时间跨度不小,显然蓄谋已久。
  方颂安站起身,也从一叠照片中拿了一张。
  “难为大伯了,这么关心我。看来我得多交几个男朋友,这么详细的起居注,不用浪费了。”
  方维正冷哼一声:“小方总不要转移话题,还是解释一下为好。”
  “解释什么?”方颂安挑眉,把照片随意丢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