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的定价是一个小物件二十元,她本来想定十五的,可毕竟是楚心柔一个个亲手画的,她不好意思压的太低。
乔潇潇扯着嗓子喊着:工厂倒闭清仓价!三十一个,五十两个!限量发售,先到先得!
白蕊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她走到了楚心柔的身边,不可思议呆呆地看着。
楚心柔跟她一样看着乔潇潇,以前这样的场合,多是杨绯棠陪着潇潇,她很少去,也就很少见到这样的乔潇潇。
您瞧瞧这个海螺。乔潇潇轻轻托起一枚精致的贝壳,指尖在纹路上摩挲,我们叫它永结同心螺。您看这天然的螺旋纹路,多像月老的红线,一圈圈把有缘人缠在一起呢。
见一位姑娘拿起红绳手链,她眼睛一亮:哎呦,您可真是慧眼识珠!这可是我们老板娘亲手编的,每一根绳结都带着祝福。她压低声音,今天买了戴上去,也许明天就收到暗恋对象的表白了。
她把小姑娘哄得乐的合不拢嘴。
白蕊舔了舔唇,看向楚心柔,半响,她不可思议缓缓地说:原来,她不是傻子。那那她
她知道楚心柔不会说话,可她也不会比划手语,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楚心柔盯着她看了看,轻声说:她不是。
啊!
白蕊吓了一跳,她震惊无比:姐姐,原来你也不是哑巴!
楚心柔平静地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乔潇潇。
白蕊有点迷糊了,她挠着头:她怎么每天玩的那么开心
笑起来也很傻的样子。
楚心柔轻声解答:她小时候没有玩过。
白蕊明白了,哦。她看了看楚心柔,那你呢?姐姐,你为什么之前不说话?
楚心柔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认真地说:这里病了。
白蕊点了点头,她又明白了,原来姐姐不是哑巴,是心脏病。
白蕊的小脑袋转了一圈之后,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那姐姐,你们是亲姐妹还是好朋友?你们都长的那么好看,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人,还有潇潇姐姐,她的身材好好啊,前几天阿发哥偷着看了半天,被阿嫲戳破还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吱吱喳喳地带着小孩子的八卦:阿发哥可是我们岛上最帅的小伙。
阿发哥是岛上的救生员,身材特别好,八块腹肌,人性格也好,阳光开朗,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说他长得像是周润发。
楚心柔的目光忽然变得专注,她缓缓转向白蕊,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她是我的。
海风突然静止了一瞬。
啊?白蕊呆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心柔平静地注视着小姑娘,一字一句地说:你去告诉发糕哥,她是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楚心柔:我虽然病了,但什么是不能被触碰的,还是分的清清楚楚,乔潇潇,你等着。
潇潇:???
106
第106章
◎她像一尾渴求氧气的小鱼,轻轻贴近楚心柔的唇。◎
楚心柔的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将白蕊劈得僵在原地。她瞪圆了双眼,嘴唇微张,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凝固在那里,连呼吸都停滞了十几秒。
而楚心柔却早已移开视线,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牢牢锁住那个正在收摊的身影上。
乔潇潇卖完最后一个小饰品,正笑盈盈地朝她走来。
在楚心柔灰暗的世界里,四周的一切都褪去了颜色,唯独乔潇潇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像是无尽黑夜中唯一的星辰。
这段时间以来,楚心柔的感官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她感受不到疼痛,体会不到喜悦,所有的情绪都像被抽离般麻木。
唯有乔潇潇,她是不同的。
乔潇潇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姐姐的异样。她脚步一顿,目光在楚心柔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立即快步上前,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姐姐冰凉的手指:怎么了?
楚心柔轻轻摇头,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晚上,楚心柔还是老样子,几乎是睡不着的,这一个月来,她早已摸清姐姐的睡眠状况那根本称不上是睡眠,更像是短暂的昏迷,稍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有时乔潇潇半夜翻身,都能感觉到身旁的人瞬间绷紧的身体。
楚心柔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好,她很少说话,但是来到小村庄后,因为想要跟乔潇潇分开睡,提过了一次,你去隔壁房间睡。
她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已经很痛苦了,没必要再拖着乔潇潇。
潇潇不吱声,只是咬着唇,用委屈地眼神看着她。
在这样的注视下,楚心柔沉默了。
来这里一个月的时间。
楚心柔瘦了两斤,乔潇潇却瘦了五斤,她本来人就高,再加上总再海边晒得黝黑的皮肤衬得她整个人像根细长的竹竿,难民一般。
无论楚心柔怎么推,乔潇潇都不会离开的,她始终保持着乐观与积极。
游霞村的村民都很朴实,待久了,潇潇跟村民们逐渐熟悉了起来。
每天天还没亮,海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渔村的码头却已经热闹起来。乔潇潇裹着一件外套,踩着露水打湿的木栈道,跟着村民们走向渔船。她的动作已经比刚来时熟练许多,麻利地帮着收缆绳、整理渔网,粗糙的麻绳在她掌心磨出薄茧,她却浑然不觉。
渔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柴油发动机突突地响着,划破黎明的寂静。
乔潇潇站在船头,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吹乱了她随意扎起的头发。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渐渐泛起鱼肚白,霞光一点点晕染开来,把整片海面染成金色。
潇潇,准备撒网了!老渔民吆喝一声,她立刻跑过去帮忙,和几个壮实的渔家汉子一起,把沉重的渔网抛进海里。银亮的鱼群在网中翻腾,溅起的水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她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笑得灿烂。
她帮村民去捕鱼,不是为了赚钱,每次返航,老船长都会特意挑一尾最活蹦乱跳的鲈鱼塞进她的竹篓。乔潇潇总会小心翼翼地用海草裹好,像捧着什么珍宝似的带回家。她在灶台前忙活半天,直到砂锅里咕嘟咕嘟冒出奶白色的泡泡,浓郁的鲜香便溢满了整个小屋。
楚心柔总是安静地坐在餐桌前,她本来是没有胃口的,可不忍心看潇潇忙乎这么久。
瓷勺在汤碗里划出浅浅的涟漪,楚心柔尝不出味道,却能感受到暖流顺着食道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偶尔乔潇潇会变着花样做碗鱼面,用文火慢熬的鱼汤作底,鲜得连隔壁的白蕊都闻香而来,捧着小碗直嚷着要拜师学艺。
窗外的海风裹挟着潮湿的咸味,屋内蒸腾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细密的水珠。乔潇潇托着下巴,看着姐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鱼汤,心里的满足几乎要溢出来了。
白蕊起初总是局促不安,坐在小板凳上连头都不敢抬。可渐渐地,在这个飘着鱼汤香气的小屋里,她找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安宁。作为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她见惯了岛上夫妻为了柴米油盐争吵的模样,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相处一个安静地喝汤,一个专注地看着,两人之间流动的默契,比任何语言都要温暖。
慢慢地,在某个鱼汤飘香的黄昏,或是编织手工品的静谧夜晚,乔潇潇会和白蕊说起往事。她的声音很轻,母亲的离开,父亲的虐待,伯母的打骂,还有那些蜷缩在柴房里度过的漫长黑夜。
直到遇见姐姐乔潇潇眼神温柔起来,她教会我,不是所有人都带着恶意活着,要好好努力,总会有温暖降临。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楚心柔就坐在窗户边,吹着风,她的表情没有变,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这些零星的讲述,在白蕊心里埋下了种子。这个向来对学习漫不经心的渔村少女,开始认真对待每一节补习课。她会在赶海归来后,就着摇曳的油灯背诵课文;在卖完手工艺品后,用赚来的零钱买二手参考书。每当想偷懒时,眼前就会浮现乔潇潇说要活下去啊时,那个既脆弱又坚韧的笑容。
我也要白蕊咬着铅笔头,在作业本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海浪声成了最好的伴奏。她忽然明白了,原来人的成长,可以不是被生活打磨得麻木不仁,而是像潇潇姐那样,在经历过黑暗后,依然能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第二个月开始的时候,白蕊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乔潇潇的小木屋带人。
起初只是偶尔一两个,后来渐渐变成了三五个。这些孩子里,有和她一样的孤儿,有跟着年迈爷爷奶奶生活的留守儿童,还有被父母遗忘在渔村的单亲孩子。他们像一群被潮水冲上岸的小贝壳,散落在渔村的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