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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你要乖 > 第170章
  被单下的肌肤还残留着昨夜缠绵的温度,乔潇潇羞赧地将脸埋进姐姐的颈窝。楚心柔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海风穿过纱帘,将她的话语吹散成温柔的絮语:潇潇,我很幸福。
  是幸福吧。
  这就是幸福。
  是任何物质都无法置换的珍宝,是能够填满心底所有裂隙的光。
  从那天起,楚心柔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她开始坦率地表达每一分情绪,明媚的笑意不再掩饰,偶尔的忧伤也不再隐藏。甚至在一个星期后,海风轻拂的傍晚,她主动握住乔潇潇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腿部的疤痕上。
  楚心柔的眸光微微颤动,像阳光下粼粼的海面:潇潇,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乔潇潇没有回答,只是俯身用温软的唇轻触那些伤痕。
  她当然知道。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这些伤痕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小渔村的时光像被拉长的蜜糖,缓慢流淌却甜入心扉。
  乔潇潇不再是形单影只,每个清晨都能与楚心柔并肩出现在出海的渔船上。她喜欢从背后环住姐姐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看朝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晨光为楚心柔的侧脸镀上柔和的轮廓,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比朝霞更令人心动。
  乔潇潇特意购置了一艘白色的小艇,常常载着楚心柔出海,有时白蕊和昭昭也会加入她们的海上野餐。
  当渔网跃起银光闪闪的收获时,欢笑声能惊起海面的飞鸟。她们就在甲板上支起小炉,看着活蹦乱跳的鱼虾在奶白的浓汤里翻滚,鲜香随着海风飘散开来。
  偶尔,阴云仍会笼罩楚心柔的心绪。她会自己缩在角落里,用双臂将自己环抱。但如今,她学会在躲藏前轻声对乔潇潇说: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乔潇潇不再像从前那样不由分说地将人搂进怀里。她会安静地点头,转身去整理渔网或是准备晚餐,只是余光总忍不住追随着姐姐。
  她能看见楚心柔的指尖在膝头轻轻敲打,看见海风拂动她散落的发丝,看见她慢慢挺直的脊背,那是阴霾即将散去的征兆,潇潇会唇角微微上扬。
  时光如潮汐般起落。
  小岛上的生活,也不完全风平浪静。
  那是个看似寻常的出海日。清晨的海面平静如镜,阳光碎金般洒在波浪上。
  乔潇潇哼着小调调整帆索,楚心柔坐在船头,发丝被海风轻轻扬起,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浅棕色光泽。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远方的海平线突然爬上一线黑影,转瞬间就吞噬了整个天空。原本温柔的海浪突然暴怒起来,将她们的小船抛向高空又狠狠砸落。
  乔潇潇随着船身的起落不断翻涌,她死死抓住船舷,指甲几乎要嵌入木板。
  姐姐!快穿上救生衣!乔潇潇在呼啸的风声中嘶吼。一个巨浪打来,冰冷的海水灌入她的口鼻,咸涩得发苦。她看见楚心柔踉跄着扑向救生设备,却在船身倾斜时重重摔在甲板上。
  潇潇!楚心柔的呼喊被狂风撕碎。又一道巨浪袭来,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乔潇潇拼命向姐姐爬去,海水不断拍打着她的脸,视线模糊成一片。
  拿着这个!乔潇潇将救生圈塞进楚心柔怀里,拿着,姐姐,我楚心柔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不等她说完,她猛地抓住乔潇潇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乔潇潇看着楚心柔眼里的决绝,突然就释然了,她伸手抓住了姐姐的手。
  在摇晃的甲板上,她们的身体随着船身剧烈起伏。
  楚心柔的心跳透过湿透的衣衫传来,急促而有力,与乔潇潇的心跳渐渐同步。
  死亡的阴影仍在头顶盘旋,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渺小。
  乔潇潇将脸埋进楚心柔的颈窝,呼吸间全是海水的咸涩和姐姐身上熟悉的茉莉淡香。
  楚心柔紧紧环抱着怀中颤抖的身躯,一个念头在惊涛骇浪中格外清晰地浮现。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狂风撕扯着她们的耳膜,乔潇潇仍倔强地支起身子,在模糊的雨幕中搜寻着救援的踪迹。她们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衣服被海水浸透,狼狈不堪地贴在身上。
  可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楚心柔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那些纠缠着她的痛苦与阴郁的碎片,像是在这生死间,被大海一点点从她的心头剥离开了,寸寸碎掉,被踩在了脚下。
  有些顿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当搜救船的探照灯穿透雨幕时,乔潇潇几乎要跪倒在甲板上。
  她们上了船之后,潇潇颤抖着用干毛巾为楚心柔擦拭湿发,没事了,姐姐。她声音沙哑,指尖轻轻梳理着楚心柔凌乱的发丝,我们得救了。
  楚心柔却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目光如同画笔般细细描摹着乔潇潇的轮廓。良久,她抬起仍在发抖的手,抚上潇潇的脸颊。
  潇潇。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你刚才怕了么?
  潇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想到死亡,怕了。
  可是有你在,我又不怕了。
  这是心底的话,只要有姐姐在身边,无论生死,都是天堂。
  楚心柔看着她,轻轻地说:我们还活着
  那一刻,乔潇潇凝视着楚心柔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良久,她的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轻声应道:是啊。
  是啊,她们都还活着。
  呼啸的海风忽然变得遥远,刺骨的寒意也悄然褪去。
  当四目相对的瞬间,几乎同时,她们伸出手臂,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
  海啸来得突然,退得也快。得益于沿海村庄完善的预警系统,损失被降到了最低。当看到两人平安归来的身影时,老村长几乎瘫软在地,天知道他这几个小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们俩是村子的恩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没办法向大家交代。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就像一场噩梦。
  汹涌的海水在黎明时分裹挟着雷霆之势袭来,又在日落前如退潮的梦境般悄然消散。
  短短数日之后,渔港重新响起悠长的汽笛声,集市上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表面看来,生活已然回归正轨。
  这多像人生的起起落落,无论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翌日的朝阳总会如期而至,从不为谁的悲喜停留。
  日子总要过下去啊。
  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晚霞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海面上流淌。
  楚心柔倚在乔潇潇肩头,发丝间还萦绕着咸涩的海风。远处,归航的渔船划破粼粼波光,海鸥的剪影掠过绯红的云层。
  潇潇。她轻唤着,眼眸里映着落日的余晖,嗯?乔潇潇侧首,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温度。
  楚心柔的发梢扫过她的脖颈,带着阳光的暖意和海风的清凉。
  你小时候那么痛苦,想过放弃么?楚心柔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海浪的细语中,这样的话,以前,一直是她小心翼翼守护的,不敢去触碰的。
  岂止是想过啊。乔潇潇望着海面上跳动的磷光,嘴角是释然的笑,我记得我爸有一次喝醉了,把我按在水池里打。快要窒息的时候,我真的想就这样放弃挣扎算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远处,一只海鸥掠过水面,发出孤独的鸣叫。潮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周而复始。
  后来伯母对我动辄打骂,不把我当人看的时候乔潇潇的声音很平静,我也觉得活着真没意思。
  她现在说的云淡风轻,可当时的痛苦叠加成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曾怨天尤人,觉得命运何其不公,人生毫无意义。那种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后来呢?楚心柔轻声问,手指悄悄握紧了她的。
  慢慢的就都过去了。
  楚心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是啊,都过去了。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海平面,远处的灯塔亮起温暖的光。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却莫名让人心安。
  向前看吧。乔潇潇望着远处起伏的海浪,声音轻却坚定:人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海的气息。她微微仰起脸,像是要把过往的阴霾都抛进风里。
  就这么一辈子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楚心柔,眼底映着月光,有好多觉得过不去的坎儿,慢慢的也就过去了,不是吗?
  楚心柔凝视着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曾经的伤痕,也看到了如今的坚韧。
  她忽然笑了,指尖轻轻拂过乔潇潇的掌心,我想家了,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