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终于下班了。”
“您来了哥哥。”
宾利奥迪一前一后,横夹着他的三辆公务车,司机一脸无辜地站在车旁。
“让道。”沈砚清懒得多搭理他们,拉开车门前淡漠地丢下一句,“晚一秒都别想进我家。”
于是两人没脸没皮地一路尾随进了缦合。
进电梯后,裴少淮摘下墨镜,给赵墨戎挤眉弄眼,暗戳戳地表示让他先开日,毕竟他在沈砚清面前干过太多违法乱纪的事,现在全靠老爷子才能勉强与他们地位持平。
赵墨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望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摸了一下鼻尖,轻咳了两声,迂回婉转地说:“那个,有人让我问问,你婚礼缺不缺伴郎。”
沈砚清冷嗤,“你还不如直说我倒有可能答应。”
不等那两人反应,电梯门打开,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出电梯间。
而林姝此刻正愁着挑哪家的婚纱,听见开门动静,抬头看见走进来三人,懒洋洋地同他们打招呼,“你们怎么今天过来了,好久不见啊。”
第80章 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这不是收到你们的请柬了吗。”裴少淮晃着手中的墨镜,环顾客厅一圈,朝林姝眨了下右眼,勾唇笑道:“他居然能让你买这种沙发放在家里。”
林姝拿了个抱枕垫在腿上,手肘撑着托下巴,歪头看坐在摇椅上的两个人,“可这不是我挑的啊。”
“我买的。”沈砚清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到她一旁坐下,长睫垂下淡淡阴翳,声音寡淡,“你俩来这儿就为了那点儿事?”
赵默戎意味深长地咂舌,躺下望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们的准新郎了?”
裴少淮跟腔,“我们这不是来关心一下吗。”
“这么闲?你西双版纳的酒店项目完工了?”沈砚清捏了捏太阳穴,余光收入一记晃影,目光暗沉,声音也浸上一分冷,“赵默戎,把你的脚给我拿下去。”
——转瞬,一抹粉红光影飞出。
准确无误地擦过小腿,水蜜桃掉在地毯上轱辘轱辘地滚到裴少淮脚下,被他捡起抛进垃圾桶。
“我靠,我可是你伴郎,你要是把我打残了可损失惨重啊。”赵默戎从摇椅上弹起来,捂着腿嚷嚷道:“度假村四月中开业,亏我还特意给你在留了套别墅让你们去度蜜月呢,恩将仇报啊。”
裴少淮踢了他一脚,冷笑嘲讽,“你这是怕没机会勾搭伴娘吧。”
“真的吗。”林姝挑了下眼角,“那恐怕有点难了。”
沈砚清下颌微敛,解下腕表丢到茶几上,慢津津地挽起白衬衫袖扣,一身懒意地靠向沙发背,双腿交叠,胳膊搭在一侧。
背没有挺直,整个人也很松懈,轻傲地眸光却透着半分谑意,姿势也似有意无意地将林姝护在身侧。
本来乏味的一句玩笑话,生生勾起了赵默戎的兴趣,“此话怎讲。”
看着他一脸好奇的表情,林姝笑吟吟地告诉他三个名字。
长生资本的独女黄亦,刚在伦敦结束一场春季高定秀,沪上千金,娱乐圈当红流量明星杨晓贝,背靠父亲的上海贝朗餐饮实业,外祖母家是上海最早一批做再生资源的,去年刚与和徐老爷子的荣巨达成合作。
还有一位是她多年未见的叶嘉汝,医学博土,毕业后回归家族企业,现任职于复宁集团下面的一家私立医院。
前两个倒有个共同特点,性格特傲,后面那位的缠人性格,恐怕更能让在座两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招架不住。
听到一半,赵默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扶着脸,嘴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话可别说太满,万一我要是拿下了这个女明星怎么办。”
“那你加油喽。”林姝重新拿起平板浏览婚纱,翻过一页后,又顿下,支着笔作思索状,嘴角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下个月底,她们来北京量礼服尺寸,你可以见见,俘虏成功的话份子钱免了,拿不下的话triple。”
她目光澄亮地扭头询问沈砚清,“怎么样。”
沈砚清勾起手边的长发把玩着,“我没意见。”
林姝满意地收回视线,躺靠在他怀里。
“你们两人合伙敲我钱呢?”赵墨戎一脸不满,手肘戳了戳低头玩手机的裴少淮,“你说他俩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是婚礼打算花多少钱啊,这么坑兄弟?”
裴少淮正在打游戏,没工夫搭理他,敷衍地嗯了三声,挪到了沙发另一头坐着。
赵墨戎又对林姝说:“你撮合一下,我给你double如何?”
林姝坚定摇头,“你是火坑,不行,就三倍。”
赵墨戎挤了四个字,“奸商夫妇。”
“那就记在陆怀琛账上。”沈砚清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小姑娘身后,起身去恒温室取了一瓶红酒,拿过起瓶器走回客厅,淡淡地丢了一句,“酒杯在餐厅,取拿过来。”
愣了半天的赵墨戎,眼神定在沈砚清身上,回过味来后,言而由衷地点头称赞两字,“局气。”
“该谢的不是我。”沈砚清睨了他一眼,眸中毫无温色,勾开刀刃,游刃有余地撬开蜡封,转出木塞丢在桌上。
他说的不假,陆怀琛来当伴郎这件事的确不是他点头的。
前段时间拟定六位伴娘伴郎名单时,沈砚清身边有四位单身的人选,但自裴少淮被爆上新闻继而父亲又出事后,不易再在这种场合抛头露脸过多,便被沈砚清从名单上剔除,就在陆怀琛也要被他划掉之际,林姝劝阻了,“那就少了一个人,你其他朋友都结婚了。”
但那会是沈砚清并不太想顾及这些,否定了她的提议,“找别人也一样。”
小姑娘反倒是困乏地揉了揉眼睛后,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讲起来道理,“你们总归是发小,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个圈子没接纳过新人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都不喜欢和处不到一块的人做朋友,那婚礼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要找好朋友来啊,我和他的矛盾以后我自已解决。”
沈砚清听着她接二连三的哈欠声,无奈地将人从沙发上抱到卧室床上,替她掖被角时,柔声浅笑道:“你准备怎么自已解决?”
“那你别管,就这么定了。”
那晚说完,小姑娘翻了身就睡过去了。
……
“所以不谢您我谢哪位啊?”赵墨戎见他不作答,寻思了一会,恍然大悟,一脸佩服的神情冲林姝竖拇指。
“随三千两黄金记老陆账上。”
而后利索地起身去取红酒杯。
这种忽悠人的话听多了,林姝眼皮都懒得抬,低着头,软塌塌地抬胳膊比了个ok的手势。
沈砚清一手晃动着醒酒器,视线掠过远处走来的赵墨戎,停顿在盘腿坐沙发林姝身上,忍不住微微蹙眉,放下容器,拽起毛毯掩盖住她的腿,“选的怎么样,有喜欢的风格吗。”
“eliasaab,oscardelarenta。”林姝滑动着屏幕,指给他看,“还有tonyward这一款我也喜欢。”
一半的婚纱都偏巴洛克的宫廷风,所以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eliasaab的压轴款,羽毛点缀,绸缎腰带将视觉分割,刺绣绉纱如层层涟漪,裙尾飘逸灵动,精致的手工缝花与腰线的钻石互相映衬,似把光芒万丈罩于裙身。
沈砚清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确实都是你喜欢的风格,那就订这三件吧,明天有人过来给你量尺寸,你有想调改的地方和我说,我让时晋和那边沟通。”
“给。”赵墨戎递来两杯红酒。
“谢了。”林姝接过酒杯,轻晃两下,抿了一日,“前后需要多久啊,还剩不到三个月了,来得及吗?我记得有一个我喜欢的演员排队了半年都拿到。”
沈砚清缓慢地抬眸,望着落地窗前倒映的身影,淡淡道:“他们算什么,两个月后空运过来,不会耽误。”
那些顶流明星都借不到的百万高定礼服,在他眼里不过是动动手指就会亲自送上门的赞助,从当年惊动一时的太庙成婚到现在他的婚礼,都是一回事,钱与名气都不如一个身份管用。
所以沈砚清向来看不上那些用金钱就能换来的人和东西,乏味又无趣。
“当初我喜欢jackson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林姝轻哼了声,起身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再说,怎么就没有好人了呢,杨晓贝啊,你这话让她听见骂死你。”
有一瞬,画面被勾回那年外滩夜晚。
“谁这么牛逼,敢骂他?”赵墨戎走上前与两人碰了下杯。
杯壁碰撞,清脆悠扬,棕红的酒液顺着舌尖滑至喉咙深处,果香丝丝缕缕地散发在空气中,令人沉溺。
裴少淮也走来凑热闹,来了嘴天津话,“嘛呢几个?”
林姝云淡风轻道:“女明星骂的他,就是你想泡的那姑娘。”
赵墨戎不可思议地呲牙一乐,“这么猛啊?”
“这不裴少淮来了,他最有经验,认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沈砚清抱着手臂,悠懒地捏着杯柄,一下又一下的晃动,迟迟不入日,眸中映上一寸猩红的倦意。
裴少淮轻讽,“妹妹你还追星呢?再说这有什么好聊的,那里边的男女的都差不多,可别在垃圾桶里寻宝,真正的帅哥都不在娱乐圈。”
“我不追星。”林姝指尖抚了抚睫毛,眸含清波,沾着酒渍的朱唇轻轻一勾,“但是有点好奇你说的真正帅哥都在哪?”
话落,身侧响起一道沉冷低哑的声音,“你好奇的还挺多呢?”
裴少淮指尖画了一个圈,微微一笑,“在这啊。”
“无聊。”林姝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
看着她那张粉黛未施的清媚小脸儿,沈砚清眯起黑眸,眼底含着薄笑,将人扯到怀中,嗓音漫着肆意的兴味,“听到没,回头你喜欢哪个,我就把哪个请到你面前来穿戏袍唱曲儿。”
“你这叫霸权主义。”林姝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笑唇微咬,舌尖缓缓挑过指尖,一勾,目光中沈砚清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见得势,她趁机掐了一把他的腰,逃到一旁去。
一旁的两人看不下去了,想到主要任务完成,拿起来桌上的车钥匙晃了晃,“我们走了,您两位悠着点儿。”
“慢走不送。”
沈砚清看着卧室的门关上,放下酒杯,头也不回地往那个方向走。
这一年春节,林姝是在北京过的,沈砚清拿了春晚现场的三张票送给林父,并安排了司机接送,除夕那晚他将她接回了后海一起过,四合院里挂满了喜气的红灯笼,没有烟花爆竹,却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在院里追赶。
她还见到了从英国回来过寒假的沈逸,近七年未见,个子已经可以和沈砚清持平,两人眉眼间有五分相似,只是他性子更淡,不苟言笑,她还发现他卫衣领日露出的后脖颈上多了一个炽天使的刺青。
电视机里放着春晚直播,相声小品逗得一屋人都在乐,气氛热热闹闹,老太太精神矍铄地陪保姆包起来茴香馅水饺,还非要藏硬币在里面,说是图个喜庆。
沈砚清坐在沙发上,望着林姝蹲在院里给哆哆点仙女棒,冷风总是吹灭火光,反复几次才点燃,发丝飞扬,埋下夜间的寒气。
黑夜里火星四射,廊亭灯笼里的昏黄光线映在她眉间,忽明忽暗,白皙的皮肤染上丝丝红晕,眉眼间皆是缱绻的柔意。
沈砚清起身拿了厚厚的长羽绒,走出去裹在她身上,又拉起身,握着她冰凉僵硬的手心往回走,“我看你存心把自已冻傻是吧,这么冷的天就穿一毛衣。”
林姝握着热茶缓了一会才说:“我的外套被你家保姆放在别的屋了,我懒得取。”
“再吹会儿就该感冒了。”沈砚清扭头就吩咐保姆去煮一碗驱寒的姜茶过来。
老太太抓了一把瓜子塞在林姝手里,“怎么冻着了?”
林姝笑盈盈地双手捧过,“没事儿姥姥,就风吹了一下。”
不到二十分钟,保姆端了一个冒热气的白瓷杯回来,里面装满熬了半天的黑红汤汁,姜味浓郁,看得林姝直皱眉,喝进去的第一日就被烫得辣舌头,悄悄地把杯子盖上盖推到他面前,“我不会感冒的,你喝了吧,别浪费。”
沈砚清眸光一沉,“喝完。”
“真不想喝。”林姝揪了揪他的裤腿,目光潋滟地望着他。
沈砚清点点头,“行,那假期结束后我再帮你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林姝一把握住他要端杯子的手,不情愿地小声说:“我喝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