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以清正和廉明著称的大人,竟然与陷害戚家和傅家的那些官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如果仅仅是脱籍,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见得会注意到戚弦。可问题是,这次戚弦能够脱离奴籍,全赖孟章给下面的人施加了命令。
大贤臣和大奸臣,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敌人。
那位会不会以为,孟章帮戚弦脱籍,其实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是正准备用脱籍这件事来拉拢戚弦,最终目的其实是想要扳倒他?
若是如此的话,戚弦离孟家越近,他就越危险。
“可是,”孟西西乐观地想,“戚弦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就算、就算跟我们一家扯上关系,也不见得就能扳倒那位啊。所以、所以……”
孟西西说不下去了,孟章就知道她这是想通了。
他轻轻地拍着小女儿的肩,点到为止地说:“聪明人总是喜欢多想。”
就算戚弦手里没证据,当他出现在他们死敌的面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了。
就算那些人当初再怎么轻视他,宁愿将他充作奴隶、让他受尽折辱,也不愿意简单地选择赶尽杀绝;可他如今和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牵扯在一起,他还下令要帮他脱去奴籍,为了以防万一,指不定那些人会做出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孟章没兴趣为了一个奴隶跟那些人做对,更加不想扳倒那一位。
如今他在朝中权势滔天,唯有那么几人可以稍稍对他进行压制。他还要扳倒其中一个?是嫌自己手里的权力不够大,想体验一下盛极而衰的感觉么?
既然他不打算对那些人做什么,那户籍办好以后,将人远远送走,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那些人会投鼠忌器,以后在朝堂之上,他的势力只会隐隐再进一步。而那个奴隶,也不用担心自己被他们赶尽杀绝了。
这也是孟章不愿意小女儿跟那个奴隶扯上关系的原因之一,只是奴隶也就罢了,背后的身世竟然还这么复杂。别到时候给他带来麻烦不算,还要连累他的宝贝女儿。
孟西西很为难,如果戚弦单纯的就只是一个她救下的奴隶,孟西西肯定会优先选择相信她爹的判断,远远地将人送走的。
可是现在,戚弦跟她的身体息息相关。孟西西知道他现在可能会有危险,就算他待在她的身边会有更大的风险,孟西西也不敢轻易选择将人送走啊。
起码那位大臣肯定是不敢派人来孟府暗杀戚弦的,可是他要没了孟府的庇佑,是生是死,可就真的要看他的运气了。
孟西西进退两难,“爹爹,真的没有办法把他留下来吗?”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她爹怎么说也都跟那位大人纠缠了这么久了,找他想办法,总比她在这里瞎纠结的好吧?
孟章还真的有办法,毕竟戚弦也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奴隶罢了,那些人做得那么过分,留下的破绽肯定不止有这一个,随便找两个挡箭牌来吸引火力,戚弦这个小小的威胁就会变得不值一提。
但是他疯了才会想尽办法,把一个可能会把女儿拐走的混小子留在女儿身边!
因而孟章只是道,“最多拖到户籍下来以前。”
他也得多做准备,只有这些把柄能够为他所用的时候,它们才会是敌人的把柄。否则的话,它们只会变成他的催命符。
“好吧。”孟西西叹气,先拖一时间再说。她也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把戚弦跟她之间的联系告诉其他人了。
第47章
自从知道了戚弦的身世以后,孟西西的心情一直都有些不妙。
那日孟芙显然没有放弃,愣是在酒楼里等到了上官晔离开雅间。
只是也不知那位温文尔雅的三皇子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筋,执意要在孟芙面前展现自己对其庶妹的青睐。
回府以后,孟芙果真又跑到惜玉院中质问。
可现在孟西西哪还有心情搭理她?何况她早已把能告诉她的事情都说了个干净,再说下去也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
孟西西就把人气跑了,这本也是姐妹俩之间的常态,把人气跑以后,孟西西就又都把心神放在了戚弦的事情上。
可她不知道的是,孟芙对上官晔执念一般的执着。
孟芙回到珍玉院以后,是越想越不甘心。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孟西西已经抢走了爹爹全部的宠爱,可她却仍不知足!她绝不会让她再将三皇子给抢走的!
孟芙咬着牙努力了月余,终于等到了禁令正式解除。
她私下约李享见了一面,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你还想娶我庶妹吗?”
——果然不出我所料。
李享故作风雅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自然。”
***
一个月后,孟府举办孟府嫡女的生辰宴,收到请帖的贵女、公子们无一不至,就连安平郡主请不到的三皇子也来了宴上。
孟西西既然已经准备踏上社交场,自然不可能错过自家的宴会。只是席上多半是孟芙的朋友,她待着实在是无趣,就沿着水榭走动起来。
相较于安平郡主举办的那场宴会,孟府的生日宴就显得规矩多了。
将男女宾客分别安排在水榭两边,首尾分别有一个亭苑和一段路径相连。避嫌的同时,也不影响宾客们的交流。
孟西西从相连的水榭走到了中间路段,离男宾那边反而远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自己从路边摘下的狗尾巴草,看得身后跟着的萄萄忧心不已。
这两个月里,小姐的心情是越来越坏,唯有戚弦跟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能稍微平静一些。
早先府里还传了些谣言,说小姐心仪自己救回来的奴隶,但是大人却想着棒打鸳鸯。
谣言还没传开,就被陈管家肃清了。
萄萄本也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小姐是不是喜欢戚弦姑且不谈,就说大人他要真想棒打鸳鸯,戚弦这会儿早就变成一只死鸳了,哪还有机会在小姐面前晃悠?
可就在三日前,戚弦的户籍终于批了下来,小姐却突然大哭一场,说自己不想跟他分开。
萄萄才心惊地发现,谣言可能并非空穴来风。
孟西西也没想到,她还没决定好要如何安置戚弦呢。那日回府,他爹就先她一步,把戚弦叫去谈话了。
等孟西西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戚弦已经折回惜玉院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他要离开京城。
当天晚上,孟西西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能是因为心疾,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是她这辈子要面对的第一次分离。
直把戚弦吓得手足无措,前言不搭后语地将自己今后的安排和盘托出,甚至还承诺了自己日后一定会找机会回来看她。
孟西西应了,可是心情却总不见好。
孟章本来是想趁热打铁,把人送走,孟西西来了这么一出,可是连他一起吓住了。
他再三跟孟西西确认,乖女儿对那混小子是不是真的没那个心思,得到孟西西的肯定以后,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戚弦的户籍办理好之前,把人留在了女儿的身边。
其实西西要真是喜欢这个奴隶,孟章也不是不能想办法让她们在一起,毕竟戚弦得罪的又不是他的靠山,而是他的死敌。
就算是他跟他的女儿在一起了,也不过就是进一步地激化了两边的矛盾而已。
但女儿既然说了没有,孟章也不是非得把女儿往戚弦那边推。只让他多留一些时日,到时候是留是走,就全凭小女儿心意了。
孟西西是真的不想跟戚弦分开,尤其是这两个月的相处,戚弦简直就是一个大宝藏!
会梳好看的头发、会做好吃的饭菜、会讲好听的故事、会设计好看的衣服……要不是他自己坚定地想要离开,孟西西差点就要考虑,真的在她爹那里说自己喜欢他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看,戚弦做童养夫都是一等一的好吧?
可是他自己想要离开,面对孟西西委婉的挽留,戚弦选择将各种新颖的发式教给萄萄、好吃的秘方交给厨房的大厨、设计好四个季度的衣服款式,让裁缝按照时间上门给孟西西量尺寸、制新衣……
孟西西想,这应该是委婉的拒绝了吧?
虽然他受伤她就会心痛,但这也不是戚弦愿意的啊。
以前是陌生人,孟西西尚且做不到;如今相处了这么久,孟西西就更办法因为这个缘由,理直气壮地让戚弦失去自由了。
她只能努力地让自己在戚弦真的得到户籍的那一天,不要让他为难地再哭出声来……可是这真的太难做到了!
好在孟西西勉强还算及时地克制住了自己,跟戚弦说完自己不想跟他分开以后,不等人家左右为难,孟西西就先抹干眼泪,主动给戚弦递了台阶,“所以你有了机会,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