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赵璟:“并非突然,我正大光明进来,那般长一段路,你丝毫没有反应。”
赵璟抬了抬下巴,指明书房大门的方向。
桃枝转头看去,这才见房门大开,赵璟的确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而他从门前到书案前这段路,她居然半点脚步声都没听见。
赵璟:“写这么两句话也需要如此专注吗?”
“才、才不是。”
桃枝脸颊微热。
她方才又不自觉的有些了这样的桥段。
她是个富贵的女子,随手可赏人万两,家财富可敌国。
这几日,她总是想到这些。
一想到便想得出神,明明只写了几句话,思绪就飘远得捕捉不到。
桃枝闷闷地撇了撇嘴,拿过一旁的棉帕一边擦手一边问:“所以,你到底来干嘛?”
“自是有要事相说。”
赵璟也不客气,拉开一旁的椅子便坐到了桃枝对面。
*
是夜。
云凝殿书房外有黑影闪过。
来此之人无比熟练,就像是已经这样做过数次了。
可不就是多次吗。
褚钰翻过窗户进到了书房内。
他今日是从桃枝的寝殿离开后直接过来的。
或者换句话说,是从桃枝的寝殿被赶出来之后。
是的,又被赶出来了。
今日晚膳,褚钰受召前去为公主布膳。
桃枝近来好像怪怪的,从上次自宫外回来后,她便有些许古怪,但具体又不知是何。
饭席间,桃枝一言不发,像是沉入了什么复杂的思绪。
直到褚钰唤她,她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饭后,褚钰被留在殿内陪伴。
如以往相处相似,却又不似。
此时,褚钰想起自己上前贴近却被她痕迹明显地避开的画面,不由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偏偏她又是一副眼巴巴看着他的模样。
褚钰不解,所以被她从寝殿内挥离后,便径直来了书房。
书房内漆黑一片,但褚钰熟知路线。
他走到书案前,打开了桃枝存放书册的暗格。
最面上的那本书册便是桃枝近来在写的,并非以往那一本,而是新开始写的一本。
褚钰已是知晓,桃枝写的这些会被她拿到黑市去换做银两,书册中有她所想,也有她的胡编乱造。
褚钰拿出书册蹲在了书案下。
火折子点燃,照亮了书册上的文字。
【她,披金带银,富贵逼人,是此地以南最富有的女子。】
褚钰:……
怎么又是这个。
褚钰已是接连几日在桃枝的册子上看到这种描写了。
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家财万贯,写在册子上的情节不是在打赏就是在挥霍。
褚钰甚至还翻看了不少她之前的册子,已是明了她所的写所出售的,都是一些风月记事。
如今的内容,和风月不沾半点关系。
褚钰怔怔地看着今日的内容。
许久后,他陷入沉思,难道她是把他玩腻了,如今改喜钱财了吗?
*
又过几日。
褚钰仍是未能明了桃枝的心思,但他依然会受她召见。
今夜,似乎有所不同。
“殿下今日好雅兴。”
褚钰四下扫视了一周后道。
“在云凝殿住得烦闷了,在此换换心情也不错。”桃枝目光稍有飘忽,很快又定下来,“你不愿意陪本宫来此?”
“怎么会。”褚钰上前,“属下为殿下布膳。”
桃枝今日带着褚钰来到瑶台宫一处僻静的竹园。
竹园深处,屋舍平平,竹香环绕,幽雅宁静。
桃枝便在此院中落座,要在此享用晚膳。
随行的除了褚钰,便仅有两名宫女。
两人站立两侧,待褚钰取走托盘上的菜肴后,便纷纷退到了院子外。
周围很快便只剩他们二人了。
“坐。”桃枝开口,点了点自己身侧。
褚钰心有猜测,但并未多言,只顺从地坐到了她身旁。
“替本宫斟酒。”
桃枝道:“自己也斟上。”
自从桃枝沉迷钱财,书册上每日都写富贵女子之事后,她很少再对他行男女间较为亲密之举了。
桃枝见过几次褚钰幽幽地盯着她的看目光,但她当作没看到,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眼。
颇有种从此以后清心寡欲,远离男色的意味。
不过今日来此,显然打破了这股意味。
“这段时日在本宫身边待着觉得可好?”
“自*是好的,能待在殿下身边,属下……”
桃枝微沉脸色打断他,又朝他举杯邀他相碰:“不许说这种客套话,本宫要听真话。”
褚钰静静地看了桃枝片刻,还是先举杯轻碰了她的杯沿,而后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开口道:“真话就是,很开心,以往未曾有过的那般开心。”
桃枝也缓缓将杯沿放到唇边,她并非一饮而尽,而是小口小口地喝着,同样对着褚钰的视线,与他四目相对。
“也觉得很奇妙,分明没有过去太久的时日,原本也不该因这等事而有多余的情绪,但……”
褚钰顿了一下,再道:“但如今很庆幸因此有了这样的情感,也很珍惜,只盼……”
“只盼?”
褚钰摇了摇头,余下说要继续说,便应当说,只盼这段时日能早些过去,他的任务能早些完成,他便可以以毫无遮掩的自己,真正与桃枝面对面。
以及他心中想要对她道出的话,也只有在那时才能说出。
不过眼下,若是要继续说,他便只能说,只盼能一直这样和殿下在一起。
这不是真话,他也不盼这个。
褚钰转而再度抬手为桃枝斟酒。
他也转移话题:“殿下今日虽是好兴致,但也莫要贪杯,若是觉着不适了,便告诉属下。”
桃枝倒也没再追问方才的话。
她一手托着脸颊偏头笑问他:“本宫今日兴致的确不错,但也的确不胜酒力,若本宫饮不了,你便饮酒给本宫看,如何?”
褚钰微眯了下眼。
若是桃枝的册子里还写着那样的东西,以他如今也看过她不少风月记事的能力,也能大抵猜得出她脑子里指不定又在幻想着,公主灌醉的侍卫,看侍卫满面潮.红,思绪迷离,再对人上下其手,最后……
褚钰思绪一顿,微沉了脸色。
桃枝不写了,如今他怎么还替她想上了。
褚钰道:“是,属下酒力尚可,殿下想看,属下自是甘愿。”
“酒力尚可……”桃枝唇边喃喃着,声音很轻。
随后两人又饮了几杯酒,桃枝已是有些微醺。
但褚钰的确酒力不错,脸不红心不跳的,看上去像是没有半分醉意。
“今日菜色不合胃口吗,怎见你不怎么动筷?”
褚钰神情微顿,袖口下的手指不自觉捏紧,这是在令自己静心凝神。
“没有,合胃口的。”他声色微哑,终是抬手动筷。
被指尖掐出的月牙印被他以长筷挡住了。
褚钰大抵半刻钟前就开始发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他思绪乱飘,胡思乱想,明明没有感觉到喝醉,可身体和脑海都像是要不受控制一般。
他极力隐忍着,想要将思绪唤回,可努力半晌效果甚微。
“多吃些,莫叫人觉得本宫亏待了你。”
桃枝的声音听在褚钰耳中很是模糊。
他此时竟是需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分辨她在说什么话,而后便见自己碗里夹来一块肉。
褚钰想说,他似乎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暂时吃不下了。
但他一抬眼,却见桃枝笑盈盈地看着他。
是看花眼了吗?
眼前为何会是桃枝原本的模样。
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中停留了一瞬,他便不觉得有何异样了。
或许是卸去了妆容,因为天色晚了,要入睡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在宫外,她不需要做任何伪装了,因为这里不是云凝殿啊。
褚钰有些看呆了。
此时桃枝笑得很勾人,但也可能是他自己受不住她生动的模样。
想亲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亲吻了。
褚钰此时脑海中思绪模糊,却又清楚记得,上一次和她接触还是三日前他趁她看花出神,自作主张去勾了她的手指。
不过桃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蓦然抽走了手,还斥他:“真是放肆。”
虽然是笑着斥他的,也不见她气恼,但她很明显就是在避开和他的肢体接触。
为何呢?
果然是玩腻了,改喜钱财了吗?
“褚钰?”
可为何不能一起喜欢?
褚钰发现,自己居然在这样想。
他想,自己也许算不上富可敌国,但这些年他为君王出生入死攒下的钱财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