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市北岸平摊这一带是商业区,一眼望去人流车流如织,形形色色,五花八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白日已然繁华喧嚣,更别提到了夜晚,张灯结彩,人声乐声水声齐响,更是热闹非凡。
众人今日打算打两辆车,先去对岸的玻璃艺术馆参观,等明日逛完古华夏文化园刚好就近退房。
顺着打车导航刚过拐角,望雀余光一扫,看见了一辆黑色跑车。
那辆跑车停在路边,像块被打磨过的黑曜石,车型流畅凌厉,张扬惹眼。
“嚯,这得多少钱。”她感叹了一句。
这会儿薛向笛和毛情杏跟她走得近,听到了她顺口的感叹,也向那辆跑车投以视线,跟着讲了几句。
坐上出租车,众人来到庄市有名的玻璃艺术馆。
到了地方,众人皆连连惊叹。
整座建筑仿佛镶嵌在崖壁上的一颗巨大的明珠,阳光扫过,玻璃的外墙仿佛会呼吸一般,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影子。
大家检票进入,像是走进了一块被凿开的水晶。
逛艺术馆的两个多小时,所有人都大饱眼福。各式各样的玻璃与光线完美复刻了迷离的幻梦,甚至有专门展示玻璃制作的区域。匠人手持料棒渐渐拉出透明的弧度,晕开的纹路就像是江面的波痕,像是在流动。
从展馆出口离开,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要不是我没有钱,我都想把那些展品买下来了。”田晴感叹。
“加一。”毛情杏符合。
“加二。”
众人连连附和。
“如果我身家千万,我可以勉为其难买一个。”谭文岭畅想道。
“但实际上?”余都看向他。
“实际上我只有千把块的身家。”谭文岭理智道。
余都带着“我懂”的表情拍了拍谭文岭的肩膀。
望雀从卫生间出来,换了一张防溢贴,接过薛向笛帮她拿的背包,环视一圈:“我们打车回去还是在这边找饭吃?”
一边说着,她一边领着人群向外走,靠近大路,摸出手机准备打车。
“打车打车——”
小伙伴们叽叽喳喳跟上来,还在畅想一夜冒富的美梦。
望雀和薛向笛一人打了一辆车,放下手机等待。
热风吹过,望雀侧眸帮薛向笛理了理头发,忽然余光瞟过一抹纯黑,动作一怔。
她倏然转头,看向那个方向:
一辆时尚而拉风的黑色跑车,看上去能值个几千万,阳光照射下来流光溢彩。
望雀心跳漏了一拍。
这辆车……和他们出门时酒店附近那一辆一模一样。
她试着去瞧车里,可惜所有车窗都被贴了防窥膜,她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手机一震,望雀回过神来,接了出租车司机打来的电话,带着小团体上车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望雀和所有人说了这件事。
有人说可能也是住在附近酒店的游客,恰好和他们撞了行程。
但在第二天,大家从古华夏文化园出来,再次看见了那辆跑车之后,心都提了起来。
“有点渗人。”田晴边说边拿起手机,帮大家改签车票,决定不磨蹭,立刻前往下一个地点。
众人登上动车,从庄市到蔺市,再从蔺市乘专门的大巴线路来到白河古镇,在古镇旁边稍微便宜的酒店住下。
离开庄市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谁都不认为那车是奔着他们来的,但走哪儿都见到,还是渗人。现在一离开,小团体的氛围又轻松了起来。
结果翌日清晨,所有人都被望雀一通电话叫醒。
“都不要下楼吃早饭,先来我们房间,6501。”
女生语气压低,严肃无比。
“我们从窗户看见那辆车了,就在酒店楼下。”
第68章
众人在望雀他们的房间集合,神情皆肃然。
田晴皱着眉,提出报警。
“会不会太大惊小怪了?”余都有些犹豫。
谭文岭已经拿出了手机:“都到这里了,很难还是巧合吧?”
白河古镇在全国范围内可算不上出名,这里只是田晴小时候来过一回,觉得风景秀美值得再来,才添加到了他们的旅行计划之中。
“……对,车在楼下,不认识型号,车牌号是……”
谭文岭显然是很清楚报警流程,快速讲完所有有效信息,他挂断电话,又去床头柜翻出酒店提供的电话册,用座机拨通了前台,与酒店方面通了气。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统一下楼去了大堂等待。
大约一刻钟后,两名警察进入大厅,出示证件询问了前台,转身看到了等到大堂的小团体六人。
两方一接头,大家带着警察往外走,很快找到了豪车停放的位置。
依稀能看见车里有人。
年轻一些的警察正要上前,那豪车车灯一闪,后门一开,出来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
她容貌绝色,一头顺滑如丝绸的黑发,发梢打着卷儿披在身后。
更惹人目光的还是她那如蜜般深琥珀色的眼睛,眼波婉转流光,眼睫一掀便带着股子化不开的深情。
和谭文岭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人群自动给谭文岭空出来一个圈。
而谭文岭……
他在见到这女人的第一眼,心里就咯噔一下,开始后悔早上毫不犹豫报警的自己。
“谭文岭。”
女人果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谭文岭表情平静,迎上女人的目光:“你认识我?”
女人颔首:“我认识你。”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小团体发出震惊的呼声。
而两名大清早就忙碌出警的警察对了个眼神,自觉地退后,默默开始吃瓜。
*
这瓜还得从十几年前开始讲。
年轻的女人到首都打拼,走投无路时遇到了事业有成,妻子亡故的男人。
男人腺体有疾,门当户对的不好找,妻子病故后便不再结婚。
她权衡利弊,从他的情人做起,慢慢变得有钱,慢慢怀上了孩子。
女人知道,男人不止她一个情人。他有很多选择,而她能够跨越阶级的最近的出路只有他。
于是她瞒着他生下了孩子,打算先看看孩子如何。
结果让她失望。
孩子是beta。
一个beta,还是一个腺体同样残疾的、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治疗的beta。
他是一个累赘。
她清楚地认识到这个结论。
于是她毫不犹豫舍弃了他。
而后经年,她机关算尽,步步为营,还真就给她当成了这个豪门太太。
钱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也有了,她的生活幸福美满,忽然某天她就想起了最初那个被她舍弃的孩子。
她有些不忍,于心不安。
但她很快下定决心,暗中寻找起当年那个小孩。
当然了,女人辗转全国各地找寻谭文岭的下落,也不是要把他带回去,用余生弥补他这些年受的伤害。
她只是良心不安,但也没有不安到没有谭文岭就活不下去。
对于女人来说,现在的她是豪门阔太,地位稳固,子女里有alpha也有omega,孩子们也都争气。
她来找谭文岭这件事,连她的丈夫都不知道。
现在找到了,她也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活得怎么样,再给他一笔钱,安抚自己偶尔深夜忐忑不安的内心。
单独谈话时,她这样对谭文岭说:“你没有办法跟我回去。”
“家里不可能融得下你。”
谭文岭表示理解。
不得不说,他还是挺像他的亲生母亲。
他们长相相似,性格也相似。
于是他默默观察女人的言行举止,看她的穿着打扮,随口报了个数字:“三百万,我不会纠缠你。”
女人却笑了笑:“我就知道几十万打发不了你。”
她查他,当然是从谭家那边查到的谭文岭的下落,自然了解了一两分这个孩子的性子。
果断决绝,说一不二。豁得出去,也收得回来。
“你要是不来找我,我不可能知道你,你也就用不着花这个钱。”
谭文岭也勾了勾唇角。
“给钱吧,从此你不用再惦记我,可以安安稳稳过你的豪门人生。”
*
以上,皆来自谭文岭的转述。
他的叙述平静无波,脸色如常,表情没有因为这个女人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讲完了一切,他就像是倒完了一袋生活垃圾,自然而然衔接到了生活的主线:
“田大导游,我们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田晴还没从这信息量巨大的早晨清醒过来。
“我是在做梦吗?”
她呆呆地看着谭文岭,感觉后者说起话来都仿佛带着一股回音,不真切了。
其余小伙伴也各有各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