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越发剑拔弩张,辅警总算带着领导和同事回来了,其中一名民警劝道:“不管你们现在怎么闹,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闹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这个问题还是得你们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然后心平气和地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蒋淑兰冷笑一声,说:“人命关天的事情,真没那么容易冷静。这位女士已经严重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了,我的女儿为了保护我才挺身而出的……”
奉司昊总算将蒋宜立放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倒是旁边一个短发女人站了出来,对蒋淑兰一行人意正言辞地说:“我建议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注意措辞,我们会保留一切追究权利。”
奉青文刚才到楼下去接律师,没想到她再带着律师上来的时候,他们又打了起来。看到奉司昊出现,她才安心一点,和律师走到一旁低声商量对策。
有儿子撑腰的毛尔珍也硬气不少,她捂住脸指着蒋宜立怒不可遏地骂道:“你个宗桑给我等着!”
蒋宜立整了整外套,轻蔑地笑出声,看了一眼躲在男人背后那张红肿的脸,话都说不清楚了,嘴倒是还挺硬的。
“一码归一码,我待会再跟你算。”她一点都不慌,甚至有时间朝他们冷笑了一下。
毛尔珍见蒋宜立气焰嚣张,又恨又怒,干脆拔下发饰朝蒋宜立扔了过来。
“真是拎勿清。”说着,蒋宜立便躲开了,“没素质。”
民警站在中间隔开两拨人,神色越发严肃,大声警告:“这里是政府部门,你们不要一再试探我们的底线!”
蒋可人伸手把蒋宜立拉到自己身后,低声告诫:“别再动手了,我们就跟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蒋宜立晃了晃脑袋,刚刚发作得狠了,像失了魂一样才恢复过来。她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甚至可以带点老蛮牛的气质,根本难以想象她失控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为了不让这群人再度交手,几个民警商量后,将她们分开带到调解室。
离开毛尔珍那个大喇叭,众人的耳根总算清净了,但也不过是几秒钟,蒋淑兰回头只看到女儿和侄女,没看到儿子,尽管她的表情还维持得很平静,但眼底的哀伤出卖了她。
“这个儿子,我真是白养了。”说完这句话,蒋淑兰的眼泪缓慢却汹涌地落下,止都止不住。
蒋宜立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母亲的眼泪,她诧异地望向堂姐,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3对峙
时间拨回到蒋辰骏与奉如南一同赶到派出所后,他第一时间是紧随奉如南身后去察看毛尔珍,也就是他的丈母娘,完全忘记了蒋淑兰和蒋可人。
旁观者可能会为他找借口,得讨好完全还未熟悉起来的丈母娘,毕竟他条件不好又娶了人家的女儿,如果不多做点事情来加分,只会让以后的生活不好过。
话虽如此,他有理有据这么做,但他的亲人被这么伤害到,也是理所当然会感到难受。
一个是养育他长大成人的母亲,一个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好堂姐,更别说后面亲姐到场,他还去推搡。
作为家中男丁,奉家的儿子尚且知道要一致对外,蒋骏辰他倒好,居然帮着外人!
这怎么可能不令一生要强的蒋淑兰寒心?
只能说,蒋辰骏的确年轻不懂事,真正能够让他在妻子娘家挺直腰杆的,还是得靠自己家的两个荷包。又或者说,他独立自主到不愿意吸血母亲和姐姐,更甚至,他知道吸不到血,索性直接站到新娘那边。
旁人见此尚且会怀疑蒋家人的感情,更何况蒋淑兰、蒋可人,蒋宜立三个当事人。
“是我的错,养出这么一个讨债鬼。”
蒋淑兰语气颓唐,姜妙娥还劝她,用钱找回对蒋辰骏的掌控权,现在看来是用不着这一招了。做人要懂得及时止损,养孩子也是,既然继续投资感情和金钱,都是在做无用功,倒不如直接抽起,投到能真正有回报的地方去。
蒋宜立还未来得及安慰母亲,就听到她说:“处理完派出所的事情,我跟你去平江住一阵子。”
由于双方都要求验伤,所以在结束简单的问话后,民警准备安排他们一同到指定机构验伤,再看看怎么处理比较好,当然最好是能够达成和解,不过……以他们的经验来看,悬。
双方长辈都不是轻易低头的善茬。
毛尔珍他们又回到蒋宜立她们三个的对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时间整个大厅又陷入骂战中。
毛尔珍的脸高高地肿了起来,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点也看不出最开始的雍容华贵来,甚是狼狈。反观蒋淑兰毫发无损,仍旧保持着好形象,衬得毛尔珍越发跋扈没教养。
“别以为你们可以人多欺负人少!”见状,毛尔珍气得率先开骂,“也不看看你现在几个人,我这边几个。还有你自己的儿子都跑到我这里来了,看来他都不想任由你们欺负我们清白人家!”
这个时候无论是否有理,在派出所里大声嚷嚷就是不对,所以蒋家三个女人都很默契地沉默不说话,就算心里再不耐烦,也摆出尊重公权力的样子。
值班民警不耐烦地让毛尔珍安静:“刚刚在外面不是说好要心平气和谈话吗?怎么,还想吵架?是嫌刚才打得不够厉害?要打回去?!”
毛尔珍还想再反驳,被林玉琴和奉青文一左一右拉住,奉司昊还在更后面跟自己姐姐奉如南了解情况,蒋骏辰也在。他担心万一又发生混乱会伤害到奉如南的身子,所以自始至终都伴随左右,早已想不起去关心自己的亲人。
蒋淑兰还处于被儿子背叛的伤怀中,她噙着泪望了一眼跟在奉如南旁边的蒋辰骏。奉如南也注意到蒋辰骏母亲婆娑的泪眼,她拍了拍蒋辰骏,他才后知后觉看过去。
无论他从前再怎么混账,惹出什么祸端,都未曾见过母亲这副失望的神情,失望到极点就是对他绝望。
蒋辰骏向来对家里的女人都有点怵,所以对于母亲的绝望,他也如往常那样只是低头别开眼,想着以后还能挽回便不再去想。
却不想,这次蒋淑兰的绝望,会伴随抽起对他的所有投资,比如爱与关怀,比如金钱与辅助。
父母是爱孩子的吧,只是很多时候,这个爱并非没有要求的。这个世界许多事情都是掩眼法,能做到毫无指望地爱着自己孩子的并不多,因为没有一个准则指明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才算好的父母,所以“我的父母无条件爱着我”存在于每个孩子的解释中,很多时候眼见未必为实,听到的也可能是对方的自我欺骗。
蒋淑兰始终不明白,自己都算对得住两个孩子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女儿和侄女站在她这边?是不是儿子始终养不熟,哪怕养大了,也不过是给别的女人养的老公?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甚至没有一点信心,儿子会选自己。
早知他如此狠心也好,也好早为自己做打算。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蒋淑兰突然倒地,疑似昏迷。
警察生怕出什么事,立即联系了120,市中心医院就在附近,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派了一个警察陪同蒋宜立一起送蒋淑兰去医院。
至于蒋可人,则跟随另一个警察与毛尔珍他们前往伤情鉴定中心。
蒋可人目送救护车离开,她这个小姑不是个体质弱的人,更不会是被儿子气一气就会晕倒的人,她可以很确定小姑是在装晕。
蒋淑兰的确是在装晕,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想争取时间单独跟女儿商量对策,她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为了不让蒋宜立留有案底,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显然蒋宜立并没有料到自己母亲是装晕,一直忧心忡忡地握住母亲的手,也就没给警察怀疑的机会,警察还反过来安慰蒋宜立:“别担心,可能就是老人家的小毛病,去医院看看就好了。”
随行的女护士对在派出所门口装疯卖傻的情况熟悉得很,见蒋宜立如此紧张,还在心里夸她演技好。
“病人只是暂时晕倒了,并无大碍,详细的情况得到医院去检查才能知道。”
护士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蒋淑兰在演戏,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蒋淑兰一直等到进了急救室才悠悠转醒,医生怕后续会有麻烦,还是坚持给她安排了检查。等医护人员退下,蒋淑兰立即告诉了蒋宜立,她是装晕的,还让蒋宜立给蒋可人打电话,把她的情况夸大。
蒋可人接到电话后立马照做,直说医院那边打电话来,蒋淑兰受惊入院,人命关天,她必须立马过去处理,她把名片留给警察。
听到母亲有事,蒋辰骏纠结着要不要跟蒋可人一起去医院,但看到岳母毛尔珍正盯着自己看,一下子又怵了。这时奉如南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要他跟蒋可人去医院探望母亲,他才有决断。
明眼人都看得出蒋骏辰心早就不在自家人身上,蒋可人也知道小姑让宜立打电话来,也是想喊她一个人过去商讨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