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绵：“……那你叫我抱你干嘛。”
“想被你抱了。”
“……”
谢律拿着纸笔走到桌边， 笔尖龙飞凤舞的挪动，纸上渐渐浮现出？一张思维导图。
沈意绵凑上去看？了一眼，很清楚明了，但他还是没看？明白画的什么玩意。
“焉山长老上仙基本？都在元婴化神期左右，大约估计有五十人，天阶弟子共有两百二十人，所有人合力抵抗渡劫期阵法，应该能撑半刻钟。”
谢律认真分析着，“师尊打赢素泓的概率为70%，如果他打赢素泓，必然会用七宝炉吸取素泓的法力，届时他便会到达渡劫期中境，阵法的力量也会大大加强，我们就？算合力也无法再阻止。”
“那怎么办？”沈意绵咬了咬下唇，焦虑道，“渡劫期中境，这世上根本？就？没人能拿捏得了他了。”
闻言，谢律瞥他一眼，“还是有的。”
“谁？”
话音刚落，沈意绵便见到谢律微微抬起头，他纳闷地道，“你啊？”
谢律：“……不是我，是你。”
他的内丹已经被司无幸拿走，法宝也被洗劫一空，根本？不可能以现在的状态胜过司无幸。
“我怎么拿捏？”沈意绵不可置信地道，“我连化形都是师尊教的。”
实不相瞒，刚穿来的时候，他还是个连化形都不知道的小狐狸，是司无幸手把手把他教会的，他身上所有法术本？事也都是司无幸传授。
谢律定定望着沈意绵，轻声道，“师尊的软肋是你，你就？是唯一的办法，阵法交给我处理，等素泓一死，你就？去拖住师尊。”
他朝沈意绵招了招手，低声耳语几句。
沈意绵陡然抬头，倒抽了口气，“这不太？好吧。”
“目的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谢律道，“你只？要能拖住他半刻钟，让他无法催动阵法，剩下的交给我就？是。”
沈意绵：“万一他气得要动手打死我咋办？”
谢律：“不会，他很疼你。”
沈意绵：“？”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是个馊主？意。
见他表情凝固，谢律安慰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放心，师尊断然舍不得真打狠了你，相信我的判断。”
“我怎么感觉你这主？意不像对付师尊，倒像对付我的。”沈意绵瞪他一眼，却还是选择信任谢律，“那咱们怎么知道祭台上的胜负？”
谢律抬起手，指向天空，“渡劫期大能交战，天有异象，待异象消失，一切就？结束了，你便可以乘仙鹤到祭台上去。”
沈意绵点点头，而后便见谢律搁下纸笔，朝窗外看？去，“不论结果如何，你放心，我不会让师尊误入歧途。”
因为司无幸是沈意绵很重要的人，所以也会是他很重要的人。
司无幸对他的伤害，他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他所做一切的目的只？为了沈意绵不再掉眼泪，能够开心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其中的插曲于他而言，微不足道。
沈意绵听到他的话，眸光又？望见他那小小的身体，虽然血洞已经看？不见了，可苍白虚弱的脸色却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的。
他垂下眼睫，极小声地说，“对不起。”
谢律神色微顿，在看？到沈意绵自责内疚的眼神后，旋即露出？些许笑意来，“不用感到抱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你真的于心不忍，我很乐意在事情结束后你用其他方式弥补我。”
沈意绵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耳尖薄红一片，轻轻道，
“行。”
不久，果然如谢律所料。
天地异象散去，阵法也停止了扩散，那浓郁不化墨色屏障暂时被众人合力阻拦下来，只是偶尔滚动升腾的黑气仍然蠢蠢欲动，仿佛随时就？会重振旗鼓吞噬掉一切。
时机已到，沈意绵乘着仙鹤被送上天际。
他看？到所有人都在天月真人的号召下拼尽全力地阻止阵法，而天月真人越过重重浮云，朝他投来了一缕视线。
那视线并未停留太？久，似乎只？是为了看？他一眼，很快便挪开了。
沈意绵心头更加不是滋味，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让大家活下来。
祭台上，踩过无数尸体，沈意绵胆寒心惊地走向祭台中央倚剑而立的男人。
熟悉的雪色绸衣，陌生的九条狐尾，浑身沾满了鲜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地上某个人的。
沈意绵指尖颤抖，刚想开口，却听到对方略显疲惫的声音。
“谁让你来的？”
“解释。”
沈意绵抿紧唇，瞪着司无幸，把那白月蓑衣从身上薅下来扔到他怀里，“给我个解释。”
司无幸回身看？向他，缓慢擦净指尖的血迹，好整以暇般道，“解释什么？”
沈意绵怎可能看？不出？他装傻，干脆直接戳破，“为什么抢走谢律的内丹，他犯什么错你要这样对他！”
闻言，司无幸“唔”了一声，随口道，“他内丹被抢了？怎么回事？”
沈意绵被他气个半死，恨不得一拳打在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谢律全都告诉我了，连我也骗，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骗你怎么了，你是什么不能骗的人？”司无幸不紧不慢走向沈意绵，一把掐住他的脸，淡淡道，“我是你师尊，你便是如此跟师尊说话的？”
他眼底的寒气令沈意绵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愣了许久，几乎要以为眼前？人被夺舍了。
“谢律固然没犯什么错，”司无幸收回手，意味深长道，“可七宝炉这样的法宝，绝非以他的水平能够得到的，从上古秘境活着出？来的人，这世上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上一个是我的师尊你的师祖，你猜谢律会不会是下一个飞升之人？”
沈意绵倏然怔住，他知道师祖飞升，却不知道师祖也去过上古秘境。
“就？算他是飞升之人，又？碍你什么事了？”沈意绵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撬开司无幸的脑袋看？看？他都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话，司无幸只？是笑笑，
好半晌，沈意绵瞪他一眼，他才止了笑意，“你师祖告诉过我，天道规则，每百年只？能出？一个飞升者？，倘若我没赢过素泓元气大伤，岂不是让谢律钻了空子，他若比我先？飞升，我岂不是白费功夫。”
沈意绵错愕地望着他，一时失语。
眼前？人伸出？白玉般的指，轻轻掐算，“今日？祭祀大典，你师祖正？好飞升一百年了。”
话音落下，一切水落石出？，沈意绵终于明白他为何要选择祭祀大典杀掉素泓，他早就？计划好在今天飞升。
沈意绵，谢律，天月真人，崔雪意甚至素泓都是司无幸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
平日？里那般与世无争的样子，也并非装模作样，司无幸根本？不在乎区区一个焉山，他想要的从来都是飞升。
沈意绵有些悚然地后退半步，那细微的动作却瞬间被司无幸发觉。
男人眯了眯眼，语气嫌弃道，“看？把你吓的，就？这点胆量？”
“师尊……”沈意绵艰难地从齿间挤出？这两个字，轻声道，“难道你飞升，就？一定要杀那么多人吗？”
司无幸平静看？着他，没有回答。
沈意绵抿紧唇，却听司无幸淡淡道，“说啊，继续说。”
“天月真人他那么信任你，哪怕猜出？你要做什么还是把法宝给了我，就？因为他曾经承诺过你要保护我。还有苏师兄，一直帮你护法，谢律也为了帮你找解除天道婚契的办法辗转奔波，他们的性命你全不在乎吗？”沈意绵深吸一口气，难过地说，“那我呢，我的性命，你也不在乎吗？”
良久，天地仿佛都安静下来。
夕阳光辉下，司无幸凝望他片刻，低声道，
“我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沈意绵呼吸颤抖了瞬，从腰间拔出？长剑。
“倘若我现在自行了断，你是选我活下来还是杀了所有人独自飞升？”
话音落下，司无幸嗤笑了声，“就？你那点胆量还自行了断？”
下一秒沈意绵的剑便横在了颈间，几乎没有停顿便要抹开颈子，却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了剑刃。
鲜血淋漓，沿着掌心缓缓淌下。
沈意绵心尖的石头坠地。
司无幸脸色阴沉至极，啪的一声，沾满鲜血的巴掌打在沈意绵脸上。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收你这废物累赘。”
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难以自控的掉下来，沈意绵委屈开口，“我废物累赘，你怎么不打死我？打死我算了。”
“放一万个心你死不了，”司无幸声音冷极，“待我飞升之后便收你为义？子，往后同我共去上天界，一辈子伺候我。”
“我才不去。”沈意绵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你敢把大家都杀了，我就？敢一抹脖子，反正？上西天也是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