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哄她搬了家,看来涂稼轩这人实在是个心机深沉的老甲鱼。光要钱还不够,连人也不肯放过。
“我们投的其他项目也都盈利颇丰,他并不是独树一帜。”让孙鹤汀失望了,凤衡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甚至颇为云淡风轻,“我的目标从来都是他的父亲,他父亲不参与,我就不感兴趣。”
“是啊,你什么都看得通透,你是宇宙最通透、最牛逼的人。”孙鹤汀擦了擦嘴,把圣代往前座的置物箱上一放,缩回座椅里不再看他。
凤衡并不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脾气而有什么恼火,分开之后,她偶尔见他,都是阴阳怪气的。
“ellie离职,或者搬家,都不是你们友谊结束的节点。”凤衡也收了麦当劳,擦干净手,和孙鹤汀一起坐着,“即使隔得远,哪怕不在一个城市,依旧可以交心。”
“又给我灌什么鸡汤?”孙鹤汀嗤了一声,“我的高中同学在暑假结束就不联系了,大学同学也是,除了同样干这行里的在一个健身房遇到说上两句,还有谁真的在联系。交心?傻不傻。”
“不试试怎么知道。”凤衡说,“ellie和你都是很真诚的人,你不必急着给彼此贴上标签。”
“试试……”孙鹤汀的眼睛转向他,一瞬间带了些怨,“你和你太太就是这么试试的?”
提到他的太太,凤衡镜片底下的眼睛微微闪动。
“又是这样。”孙鹤汀就知道凤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嘲地笑笑,低下了头,“你和你太太远隔重洋能如胶似漆,不表示其他人也能这样,我就不是这样的人,我霸道、自私,我只喜欢抓着别人待在我身边。”
“hartin。”凤衡叫她,“我和太太……”
“别说了……不想听,也听够了。”孙鹤汀看到他手指上的戒圈,想说的话突然没了下文。
她还能说什么呢,他结婚了,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的。
她竟然还妄想他爱她,妄想一直抓着他,妄想他们有将来。
蠢货不能待在华尔街。
华尔街从不惯着蠢货。
“凤衡。”孙鹤汀忽然抬头看向凤衡,问道,“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抱我?”
第161章 【番外凤衡】腹背受敌(二)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孙鹤汀毕业后就在投资公司工作,原先做的是亚洲市场交易员。那时她跨时区工作,每一个交易日的夜晚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
也正因如此,她总是能遇见凤衡。
当时,她并不知道凤衡是这间公司的老板,他不具名,也不公开露面,只是在夜里来,和高层开会,然后像鬼一样消失。
她以为,凤衡就是个顾问,被老白男们昼夜颠倒地招来这儿,给他们提供解决方案。
所以,她偶尔会在茶水间遇到他,然后和他smalltalk两句,不痛不痒地吐槽吐槽老板,然后友好地道别。
那时,她只顾着看凤衡的脸,看他眼镜之下仿佛能吸纳银河的眸子,并没有注意到他手指上代表着他不可深交的戒指。
当她注意到时,她已经同他一起在地库里吃过几顿麦当劳充饥,聊过彼此去过的地方,也聊过她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光了。
现在想想,凤衡什么都乐意与她聊,却从来不说自己以前的事儿。
对,是这样的,她自己说少年时和男友约会、参加毕业舞会、和同学们去加拿大旅行说得兴起,却忽略了他只是听,从不参与。
孙鹤汀想,那时她就喜欢上凤衡了。
他是个很难不让人喜欢上的人,友好、温和、聪明、英俊,还很神秘。
于是,在又一个一起买了麦当劳,一起坐进车里大快朵颐的夜里,孙鹤汀和凤衡说,她对他有些喜欢。
kindoflikeyou.
很模棱两可的一句表白。
但她心里却积攒着这半年来的所有期许和压力,已经到嗓子眼儿了。
孙鹤汀强压着心里的期待看着凤衡,想着他也会说些差不多的话。她知道,凤衡对她并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可是,凤衡却没有叫她满意。
他朝她伸出左手,手背朝她,让她看清楚了自己无名指上的一个圈。
他说,很抱歉,我结婚了。
孙鹤汀始终记得那时她的反应和感受。
震惊,然后是羞愧。
压力积累到天灵盖,一下子将她淹没。
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凤衡微微颤抖的手。
那天之后,孙鹤汀请了病假,三天。三天之后,又休了年假,两周。
她躲到了曼彻斯特的表姐家,在海边长时间地静坐、凝望。
表姐请她不要再装文艺了,海边的曼彻斯特不适合她,如果失恋了,她最好把自己想象成郝思嘉,去战斗。
压力渐渐随着海潮褪去,孙鹤汀也不再二十四小时地想凤衡,脑中偶尔闪过,她也将他定义成一个勾引她、让她陷入情网之后又无情将她抛弃的渣男。
渣男最不值得被怀念,所以凤衡必须是个渣男。
等孙鹤汀销了假返回纽约,她又在办公室里碰见了凤衡,他在老白男办公室门口站着,像是等人。
依旧夜凉如水,依旧玄月如钩,凤衡依旧从容不迫,她依旧满腹愤怒。
他是个渣男,但她最喜欢渣男。
“我当你不会回来了。”凤衡看见她,似乎往前走了半步。
“我不回来工作,难道要辞职?”孙鹤汀故意冷着脸。
“现在的经济环境,除非有了更好的去处,不然我不建议你辞职。”凤衡说。
孙鹤汀下意识地皱眉:“怎么着,你觉得除了这儿,华尔街就没别地儿要我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hartin,你知道的。”
“混蛋。”孙鹤汀冲他骂了一句。
凤衡点头,欣然接受她的评价。
孙鹤汀还想再骂他点儿什么,就听见电梯间有人来了,听脚步声像是老白男和他的手下。
她赶紧躲去了一间会议室,并不想让老白男瞧见自己和凤衡待在一块儿的样子,那是个老奸巨猾的犹太人,只一眼就能凭她脸上的表情猜出她与凤衡之间的高低。
然后,她听见老白男走到了凤衡面前,说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休假去了,曼彻斯特好玩吗?
孙鹤汀靠在门后,忽然手指紧紧抠在了墙上。
凤衡也去了曼彻斯特?为t什么,因为她吗?
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怎么现在还相信凤衡对她有意。
凤衡说,天儿太冷了,就见了见那几个有意做资产管理的客户,没怎么逛。
她挑了挑嘴角,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顺带也将凤衡骂了一遍。
傻女!贱男!
“那几位戒备心强,不好相处,我们试过几次仍没办法让他们百分百信任。”老白男说,“现在老板亲自出面,他们总不会再这么不讲情面了吧。”
“我不敢打包票。”凤衡笑了笑,“等结果吧,这两天他们会联系你。”
老白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邀请凤衡一块儿去办公室。
离开时,凤衡看了眼紧闭着门的会议室,似乎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那个低头不语的身影。
曼彻斯特那些人其实有什么要紧的呢……har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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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孙鹤汀就提了离职。
凤衡不再是拒绝过她的男人了。
凤衡是拒绝过她的老板,是她的衣食父母、她的金主爸爸。
她把私人感情带入了工作场合,并且被老板拒绝,所以,她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待在公司。
方乔劝过她,却因为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想辞职而没劝住,而她,也并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拉回来的倔驴。
提交完离职申请,等待公司过流程的那天晚上,孙鹤汀没有待在办公室盯盘。
她一身轻松地去逛了梅西百货,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少得可怜的东西。
回到公寓楼下,又看到了凤衡。
凤衡站在风口,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脸色像曼哈顿这儿的红砖老房子似的,瞧着有些可怜。
可怜?孙鹤汀冷笑起来。
她才可怜,先是没了爱情,现在又因为这个破爱情没了工作。
凤衡也看到了她,疾步朝她走了过来,像是怕她跑了。
她想笑,这儿是她家,她凭什么跑,要滚蛋也该他滚蛋。
“hartin,和我聊聊。”凤衡在她面前站定,沉着声音说话,脸上没有了以往的好颜色。
和我聊聊,不是我想和你聊聊。
他倒是厉害,凡事都占据主动,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关系掉了个个儿。明明是他找来的,却说得好像她多期待和他聊聊似的。
“我不建议你现在离职。”凤衡说。
“不想干了,又不缺钱,干嘛不能离职。”孙鹤汀尽量让自己不气急败坏。
“为什么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