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无不知。
众生事，皆可察。
子夜时分时。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座小院，来到了浩然仙境最高的地方，那棵仙树之下。
于漫天繁星中，仰望仙树。
树红似火。
不见一果。
树中之灵，陷入沉睡，也同样在修养。
那一场争端。
举世真灵大战不朽，仙树也好，仙草也罢，还有仙竹，仙花，都是主力，损伤本就不小。
幸得保命。
并无大碍。
不然。
少年也没办法，即便他于轮回中捞回了数千万生灵，可是在那里，却捞不回半个真灵来。
灵死不入轮回。
生时源于天地，死后散于天地。
少年垂目，又看着脚下干枯的河床。
远眺，见山下黯淡的浩然群岛，思绪极沉。
没有灵水的浩然。
终究是差了点什么。
没有灵水之光。
这里的夜太过暗淡。
许轻舟想，不该如此...
他向着仙树靠近，直到行至树干之下，抬起右掌，贴合树干。
掌中涟漪浮动，身上光蕴忽闪。
顷刻之间。
见仙树之下，那早已干枯的泉眼，灵水喷涌，千缕，万缕...顺着原本的河床流淌，直坠山下，瀑布高挂...
泉化千溪，聚百河，汇大江，崩腾向东，一去不返...
那一夜。
灵水再生。
那一夜。
浩然亮了。
不是天亮了，而是灵江又亮了。
先是浩然仙境主岛，接着是整个浩然仙境，最后横跨东海，四州，八荒，灵江，灵河，灵溪...
地下暗流在涌。
地上江河璀璨。
生活在灵江，灵河两岸的苍生们，见天光映白了窗，迷迷糊糊醒来，一个个睡眼惺忪。
嘟囔道：“嗯...天亮了？”
三三两两，稀稀疏疏，推门而出，猛然惊醒，揉着眼睛再三确认。
“灵水...灵江水满了？”
“灵水来啦！”
“祥瑞，这是祥瑞啊，天佑苍生，天佑苍生啊。”
他们先是迷糊，接着骇然，最后欢呼，举天同庆。
灵水在漫灵江。
万物生发，正如雨过天晴，春回大地。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便是祥瑞，大吉之兆。
灵水绵延不绝，寓意苍生生生不息。
不止浩然苍生如此。
浩然仙境十万里，亦是一片沸反盈天之景。
万万修士们无不走出楼阁，洞天，或悬于长空，或挤在山巅，亲眼见证目睹了这一幕。
灵水自主岛落下，延绵十万里。
就像是一朵永恒之花，在星空之下绽放，是那般灿烂。
神迹。
惊动众生的神迹。
他们为之雀跃。
他们为之欢呼。
烟火于群岛四处升腾绽放，古鲸钟时时长鸣，无数长虹伴着灵水远行，交织在这片天地上空...
上演了一出，火树银花不夜天，今宵尽兴不归眠的人间盛世。
一场盛世，举世欢腾。
苏轼之抽着旱烟，眯着眼，“大手笔啊。”
李太白喝着烈酒，啧着舌，“那可不，人家现在，可是天道！”
那座小院。
欢呼极盛，众仙面容炙热更烈，他们看着这方盛世，漫天的灵水之光，长虹之芒，烟火之焰，心中热血沸腾，眼中的崇拜肆意泛滥。
对于先生，无不高山仰止。
先生醒了。
灵水来了。
这要没点联系，狗都不信。
小白说：“我家老许，是真牛逼啊！”
清衍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牛...”
苏凉凉说：“你家先生，不是一直都很牛逼吗？”
无忧笑道：“就是很厉害啊！”
仙笑而不语。
江渡眼珠转动，悄悄离去...
薬和梦魇静静的看着。
一对竹灵满目灿烂。
“咕噜。”
“噜咕！”
帝苔与白蛙，目色迷离。
“好浪漫。”
“一般般。”
少年一人，立在山巅，见灵水生，烟火起。
听欢声，闻笑语，满目欣慰，眉梢平舒，温声道：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写的是雪，却也可是比雪还要洁白的漫天灵水！
第1416章 三生三世，终成眷属
那一夜。
仙树上，万年才开的花，一息即绽，万年才结的果，片刻即落，入水化鱼，顺着灵水，遨游江海。
红花。
白果。
灵鱼入水...
一切，似乎因许轻舟到来，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少年手掌离开仙树，寻一石壁处，双腿悬空而坐，取出一壶桃花酿，浅闻，小小的缀了一口。
沐着星河，吹着晚风，看着人间盛世，任凭花谢花开，满脸惬意，回味无穷。
江渡不知何时，悄然于夜色中寻到此间，踱步向少年走来。
少年不语，假装不知。
姑娘来到少年身侧，拢了拢裙摆，很自然的坐了下来，三色长发在星光中泛着鎏金，一张脸庞，于灵水之光的映照下，明媚可人。
她看着星河。
她看着人间。
又偷偷的看一眼少年。
回眸时，恰逢一颗灵果落，化作一条鱼，翻腾着水花，顺流而下九天之瀑。
她柔声问道：“我是不是和它一样，也是从这棵树上掉下来的？”
许轻舟稍稍一怔，余光望向姑娘，明知故问道：“仙告诉你的？”
江渡摇了摇头。
“不是...”
“嗯？”
姑娘双手捧着脸蛋，望着人间盛世，笑道：“真好看。”
少年微微一笑。
“先生。”
少年微微一颤，嗯了一声。
“嗯。”
姑娘笑盈盈道：“还记得我曾问过你，什么样才是盛世？你当时跟我说，鱼龙一夜宵间舞，火树银花不夜天，我想，这就是了吧，呵呵，我看到了...”
思绪如风，一眼千年，回忆在星月之间汇聚，又于灵水之中流淌。
好似一梦回了江南。
是少年与姑娘。
亦是先生与帝王。
那时。
也是在月下。
少年替姑娘画了一幅画，画的就是盛世人间。
当时姑娘说，但愿她能看到。
当时少年言，一定能看到的。
当时的姑娘将信将疑。
现在的姑娘深信不疑。
她确实看到了。
所谓的盛世画卷，莫过于眼前风景，可盛世人间，却远不及身侧少年半张侧脸。
许轻舟不答反问道：“你...都想起来了？”
江渡乖巧点头，含情脉脉道：“嗯，都想起来了。”
少年收回目光，默默的饮下一口酒。
姑娘的笑灿如星辰，细数过往，“夏日的蝉，江南的雨，讲道理的先生。”
“春日的茧，远行的蝶，执剑的神仙....”
少年回眸一望，满目星光。
“呵呵！”
姑娘偏着脑袋，落落大方的问：“先生。”
“嗯。”
“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哪一句？”
姑娘认认真真道：“你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我是青山。”
少年摇头笑笑，轻声呼唤。
“姑娘。”
“嗯？”
少年亦问：“那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哪一句？”
少年一字一顿道：“来生若是缘未尽，宁负苍生不负君...”
四目相对间。
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是第一次离别前的夜。
她对他说：若有来生，沧海桑田，海枯石烂，非君不嫁。
他对她说：天下之大，佳人无数，容颜万般，无尔不欢。
为了那句承诺。
他在人间等了四千年，寻寻觅觅。
为了那句承诺。
她在人间走过了三生三世，矢志不渝。
姑娘没有说话。
少年也没说话。
只是相视一笑，一切以在不言中。
算。
当然算。
从未曾忘。
一场岁月的风暴，意外让姑娘响起了三世过往。
今日，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少年依旧喝着酒，满目星光璀璨。
姑娘悄悄靠着他的肩膀，双眼如月牙弯弯。
“先生。”
“我在。”
姑娘轻声说道：“我爱你！”
少年深情回道：“我更爱你！”
三生三世，桃花十里，相遇相知，相逢相爱，如此，可共伴一生...
第一世。
姑娘说：‘先生，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