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眸中阴翳涌起,杀意毕现:“姐姐,我保证,我一定会找到贺玄和恋恋的,如果恋恋有任何不妥,我一定会灭了长白狐族。”
“恋恋是我们的孩子,是天道之女,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贺玄在。”
他对贺玄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但他仍不敢全心信赖他,除非贺玄将女儿恋恋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殿外传来低语声,很快,玄武君的声音从帘外飘来。
“陛下……游麓山少主游灵杉求见。”
迟夙嗯了一声。
他不在乎有没有别人在帘外,低头亲亲怀中的晚晚,温柔地哄:“乖啊,没事儿,再睡会儿,我就在外殿议事,很快就回来。”
晚晚点点头,知道他们有事要商量,便搂着儿子又躺了回去。
迟夙离开后,晚晚解开衣裳,给儿子喂奶。可小迟遇却不吃,他指着另一边,口齿不清道:“mei……”
他在找妹妹。
“遇遇。”
晚晚忍不住又要落泪,她强忍泪意,低头亲亲他的脸,“再等一等,妹妹会回来的。”
“你多吃一些,吃饱一些,快快长大,好好学本领,才能保护好妹妹。”
小迟遇好像听懂了。
他伸手摸摸娘亲的脸,用手指生疏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又学着她的样子,亲亲娘亲的脸颊,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吃起奶来。
——
迟夙来到外殿。
季闻笙与游灵杉正在攀谈,灵玺剑君坐在一旁,脸色沉沉,溯流光撑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由得叹了口气。
灵玺剑君平日里最宠恋恋,恨不得天天抱着不撒手,可没想到他才被夫妻俩轰走了没几日,恋恋就出事了。
这两日,他不知絮叨了多少遍他当初不该走,又埋怨溯流光非要跟他闹,溯流光只得小心翼翼地哄着他,再也不敢触他霉头。
几人瞧见迟夙出来,问了一番晚晚的情况,迟夙一一回答。
话题很快转到游灵杉身上,游灵杉知道这两日罗浮宫出事,特地整理了一些资料过来。
迟夙道:“这次参与劫掠小主子的青城派与绝灵派的祖师爷皆为狐族,两派如今也仍生活在狐族的庇佑下。而贺玄的身份想必大家已经非常清楚了。”
他看了一眼游灵杉,游灵杉上前一步,心头颇有些紧张。
“游某猜想,小殿下与小公主的遭劫掳,定然不是贺玄策划,应当与狐族和长白灵脉有关。”
季闻笙点点头,游灵杉肯定了他先前的推测。
紧接着,游灵杉便将狐族内斗恩怨与狐族灵脉一事简单地告知众人。
原来,狐族千百年来一直都由玄狐一脉统治的,可到了贺玄父亲那一代,却逐渐走向没落。
贺玄父母死时,贺玄年仅五岁,是狐族内定的继承人,可他的叔父却发起了兵变,夺了他的王位。
兵变当日,贺玄被父亲的心腹长老藏在死人堆里拉出城外,逃过了死劫。可逃出生天的贺玄,却躲不过狐族的追杀。
十几年来他东躲西藏,流离不定,后来干脆入了小倌馆,才过了几年稍微平静的日子,而长大后的贺玄,容貌越发出色,招致有心人的觊觎,又被他的叔父发现,再次遭到追杀。
大概是贺玄叔父所为遭了天谴,原本灵力充沛的长白灵脉居然日渐枯竭,如今的长白灵脉,冰天雪地,寸草不生,生存环境恶劣,狐族不得不迁移至地底生存。
万剑宗一战,迟夙与云霓名扬天下,同时,云霓有孕的消息也传了出来,狐族大祭司断定,云霓腹中的孩子可唤醒长白灵脉,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可想要接近云霓这样的神尊谈何容易?于是,狐族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玄。
游灵杉常年在北麓活动,对于狐族之事了解不少,他气愤道:
“狐族现任首领,也就是贺玄的叔父残暴昏庸,逼迫各部落献出灵器祭灵脉也就罢了,偏偏又听了那帮大祭司的妖言,寻了一百零八名童男童女生祭长白灵脉,可用了这些孩子生祭之后,灵脉也未曾复苏,只得将主意打到了小殿下与小公主头上。”游灵杉说到激动处,一撩衣袍跪下:“陛下,我相信贺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林宴好奇:“游少主,你与贺玄相识?如何对他的事这般了如指掌?”
游灵杉低下头,“诸位,实不相瞒,灵杉幼时与阿玄是好友,阿玄的母亲还是我游家人,只不过……”
林宴笑了一声:“只不过,贺玄倒台后,你们便失去了联系,对吗?”
游灵杉面有愧色,低声应是。
如此,众人算是明白了。
贺玄身负重伤,又带着恋恋离开,说好了要将恋恋还回来,如今又避而不出,定是被狐族盯上了,只要解决了贺玄的叔父,贺玄便有喘息之机。
第273章 奶凶的小恋恋
迟夙看向玄武君:“那帮死士如何了?”
玄武君上前压低了声音:“已经全部处理了。”
迟夙点头。
游灵杉愣了一下,妖尊陛下口中的处理,是杀了的意思吗?
狐族死士战斗力惊人,堪称杀不死的人形兵器,那日玄灵之海的战斗他身在罗浮宫都能瞧见,顿时心惊。
紧接着,朱雀进入殿中来报:“白虎君已点兵完毕,请陛下示下。”
游灵杉再次看向主座上那位绝色青年。
他姿态懒散,长腿摞起,一只胳膊架在椅臂上,微微支着脑袋,满头银发如雪般垂落。
看似悠闲的坐姿,他眉心却蹙得紧紧的。
迟夙在犹豫。
他的晚晚是温柔的,纯洁的,不可以见到那些骇人的脏污,那般残忍的场面,会玷污她的眼睛。
屠杀这种事情,让他来做就好,毕竟,他生来就是来保护她的。
可是,她希望他心生莲花,不再胡乱杀人,再造杀孽。
众人在殿内不发一言,只等着迟夙做决策。
狐族灵脉虽然凋零了,但其占据天险,根基深厚,能人异士极多,即便白虎君率领妖界的精锐军队前往,也难以攻破。
这是一场硬仗,若迟夙不出手,没有人能轻易倾覆一个族群。
迟夙摆摆手,示意众人先退下。
所有人都离开后,晚晚从帘帐后步出。
看见她出来,迟夙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嘴唇动了动,似有话想说。
晚晚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他脸侧的碎发,又将那缕碎发挂到他的耳后,捏了捏他的耳朵。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眸中。
他越来越像个父亲,也越来越像最世间最可靠的男人。
她轻声道:“阿怜,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们不值得被原谅。”
对于丧心病狂到用孩子来生祭灵脉的狐族现任统治者,她丝毫不觉得他们应该被怜悯。
“何况,他们还杀了贺玄的父母。”
听到晚晚如此说,迟夙眼眸深处狂燃许久的怒火终于散去少许。
他弯了弯眸,唇角凝成无比温柔的笑意,又恢复成那个干净无比的少年。
“好,我亲自去。”
——
贺玄醒来时已身处离妖界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城镇了,这里是他曾经的旧居,也是水镜中唯一一处安全的地方。
屋外风声呜咽,风沙漫天。
他受伤很重,背部疼的厉害,那一剑砍下来,力道极大,差点要砍断他的骨头。
而他怀中软软的小婴儿,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裳,撅着小嘴,睡得正香。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浓密如蝶翼的睫毛,秀气的小鼻子和脏兮兮的小脸。
贺玄看了半晌,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记得她的小名叫恋恋。
这是云姐姐的孩子,是她和迟夙的孩子,却生得格外像她。
他想起他落入水镜之前那一幕,云霓双眼通红,脸上泪痕未干地朝他冲来,苦笑了一下。
如果可以,他当时就想将恋恋还给她,可是,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根本就来不及。
他不在意狐族的灵脉,却不得不在意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云姐姐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他的吧?
他可不想以这种方式让她记住他。
贺玄轻吸了一口气,慢慢运功疗伤,不敢再乱动。等伤疗得差不多,他可以行动时,小丫头也醒了。
她揉揉眼睛,看见陌生的环境,嗅到陌生的气味儿,肚中还空空如也,小嘴一瘪,忍不住害怕地哭了起来。
贺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从来没照顾过小婴儿,只觉得她的哭声格外响亮,小鼻子红通通的,还一抽一抽地,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看得他一颗心都要化了。
可他哪里知道她是怎么了。
给她喂水,喝了两口就往外吐,吐得他满身都是,抱着哄,又一直哭,还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好在,他袖子里还有几颗桂花糖。
用糖哄孩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贺玄取出水壶,洗干净手,利落地剥开最外层的糯米纸,把甜甜的糖块凑近小丫头嘴边,小丫头张开没长牙的小嘴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贺玄一愣,这是满月的孩子?
怎么跟小兔子似的,还奶凶奶凶的。
等他安抚好小丫头,走到门边,正欲打开院门之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目光落在门上贴着的小黑纸人上,他猛然退后——是狐族死士。
他被抓了不要紧,可他还带着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