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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蛾正道清了清嗓子,终于挺起腰板,转头望向从刚才起就安分得有些奇怪的月见月海。
  “你……咳,究竟有什么事。我这边可是很满的,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随着夜蛾正道注意力落到自己身上,月见月海也坐直了身体。
  “夜蛾老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询问、不,应该说是要告诉你。”
  “什么事。”有屁快放。
  夜蛾正道挑起一边眉毛,严正以待。
  “你其实,并不是我的姨夫对吧!”
  月见月海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伸出的食指都快戳中夜蛾正道的鼻子。
  第81章 游戏第八十一天
  整间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就在月见月海的手举的有些发酸的时候, 他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小的声音。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月见月海竖起耳朵,表情凝重,“夜蛾老师, 你房间里是不是进了老鼠,不然我怎么会听到有牙齿在啃东西的动静。”
  随着问题落地, 那阵杂音也消失了。
  “那不是老鼠发出的声音。”
  夜蛾正道额头青筋暴跳。
  “那是我咬牙切齿的声音。”同样也是他在怒气爆发前夕的警告。
  月见月海呆滞一瞬,似乎暂时没能理解为何对方要生气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 我从早到晚提心吊胆关心并曾今因为他丧命大海消息三天没合眼的家伙并不承认他是我的侄子。”谈话间, 夜蛾正道甩下纸笔离开椅子也站了起来。
  即便常年肩负着教书育人之类的纸面工作, 说到底夜蛾正道也是能单兵作战的一级咒术师。以他的身高和体格, 往月见月海面前一站,同一堵水泥墙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夜蛾正道捏紧了拳头,那个比沙包还要大上一圈的拳头下一秒会落在何处, 将会由月见月海的回答来决定。
  “我该如何修正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的想法呢。”
  倒吸一口凉气。
  “等等等等一下!”
  月见月海被老师的架势吓得连连后退, 差点还被椅子的滚轮绊上一跤, 跌跌撞撞地闪到桌子后面。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组织语言力求不要再激怒对方。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 可能某种程度上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是我承认是刚才表述的方式有问题。对不起饶了我吧夜蛾老师, 我再也不敢自以为是了。”
  就算是逐渐意识到自己超常身份的月见月海, 依旧会在于夜蛾正道的对峙中不自觉落入下风, 恐怕这就是面对教师时处于学生身份的天然恐惧吧。
  夜蛾正道进行了好几次深呼吸,面色如常。没有坐回椅子上,不过此时已经平复了胸膛中的怒气。
  他沉着声音, 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倒要听听你这回打算用什么借口狡辩。”
  “我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不在乎你的付出才说出那些话的。”月见月海超小声的说着,一边还不忘盯着夜蛾正道的表情变化。见对方的脸色没有变得更加阴沉, 才逐渐放心下缓缓道来,“我只是觉得,如今到了应该揭露事实的时候了。”
  “说吧,看你能说出什么狗屁事实。”
  竟然已经不在乎身份,反击中如此正大光明地夹带脏话,看来夜蛾正道的心态也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稳可靠。
  “……夜蛾老师,我的姨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头没尾地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严正以待的夜蛾正道都有些蒙了。
  “什么’什么样的人‘?”
  月见月海继续补充问题细节,“就是她长什么样子,长头发还是短头发,头发是什么颜色的,眼睛又是什么颜色的,是高还是矮,以及最重要的,她的名字是什么。”
  饶是夜蛾正道在此刻也语塞。
  “有必要问的这么细嘛。”
  “别磨蹭快点回答。”月见月海催促。
  见状,夜蛾正道啧了一声,还是配合着回想。
  “你姨母比我矮上一点,差不多一米六出头吧。读书的时候好像还是短发,不过工作了以后为了方便打理就一直留长发了。黑色头发和澄黄色的眼睛,像满月一样的眼睛。旧姓月见,改名前的名字是月见……呃、月见……”
  他突然卡住了。
  那个理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样貌,临到嘴巴竟然描述不出来了。
  “你想不出来的。”
  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月见月海像是早就笃定夜蛾正道会说不下去。
  “你仔细感受一下,刚才给出来的回答拼凑出来的形象不觉得太眼熟了嘛。”
  随着提示,刚才东一句西一句的答案逐渐在脑子内勾勒出一个轮廓。
  那个模糊的人像概念几乎就是以月见月海为基准搭建和关联起来的!
  夜蛾正道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挠乱头发。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这个男人的世界观颠覆了。
  他对自己有着还算清晰的认知,就算无法抵达世人口中天才的领域,至少也能称的上一句聪明人。可试想一下一个智力水平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完全想不起来曾经朝夕相处的伴侣的面容呢……他妻子一旦知道这个情况,决计会剥掉他一层皮!他完蛋了!
  “……这是你姨母安排你对我进行的试炼嘛。”
  夜蛾正道嘶哑着喉咙回答,他感觉正在同自己的死期对话。
  “……都说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月见月海一看就知道对方想偏了,直接揭晓谜底。
  “根本不存在什么’姨母‘,仔细回想下,你与我的那位’姨母‘至今只保持着电话联系吧,甚至都没见过面。就算’她‘工作再怎么繁忙,连一次会面都没有未免太不符合夜蛾老师你口中的超级关心我生活情况的姨母形象了吧。”
  夜蛾正道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这听起来实在过于超现实了,可月见月海提醒的内容又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最大问题。他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为什么一直会忽视甚至于理所当然地接受、合理化房间里的大象?
  “很简单,因为你每个’当下‘的认知都被我、被电话另一头的那个存在有意或无意地影响着的事实。”
  月见月海坦白了自己在无知无觉中犯下的罪行。
  “快点醒来吧,夜蛾正道,快点意识到站在你面前的’月见月海‘并不是你应该接受的存在。”
  夜蛾正道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同时脑袋又无比清明。
  这么说吧,假若突然有人问一年前的某个时间在干什么,一般而言都不会记得,或者至少要先确认一眼日期才能进行回想吧。可偏偏在夜蛾正道这边却完全不是这样,仿佛有人将当天的经历重新剪切出来塞进了他的记忆之中播放了一遍,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个表情都无比深刻又清晰。
  “你该想起来了。”
  读懂了夜蛾正道瞬间的表情变化,月见月海说道。
  少年站在没有被窗外阳光照射到的阴影之中,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面庞简直与那天一模一样。
  恍然间,夜蛾正道与月见月海之间的那点距离被无限拉长,随即有什么禁锢着脑子蒙蔽着眼睛的不可见的东西被打碎了。
  夜蛾正道终于想起了那个画面。
  他站在门外面,而月见月海站在门里面。
  当打开门的那一刻,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什么呢……单单是浮现出这个问题,夜蛾正道的眼前、不、应该是他五感所能感知到的一切仿佛都被视界中所接触到的那中存在侵染。
  第一次呼吸。
  简直是将所有能收集到的颜料桶都挥洒在房间里的缭乱之色。又或是……对了,将所有拥有生命的植物和花朵都塞进房间里的狂乱生机。
  第二次呼吸。
  夜蛾正道同月见月海对上了视线。
  他先前甚至没有注意到月见月海的存在,那个孩子如同从这笼迸发的色彩中凝练出的最后一滴精华,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是那群色彩延续的画布。正是在水滴汇聚进大海的那一刻,少年的身影便诞生在了夜蛾正道的视网膜上。
  自那之后,夜蛾正道便再也无法掌握到自己的意识会驶向何方。
  直至现在。
  好不容易从那段绚烂又朦胧的记忆中回神,夜蛾正道的双腿机械性地连连后退,直到抵在窗边才停下脚步。沐浴在阳光之下,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温暖。一阵凉风袭来,隔着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浸透的衣衫带走了身体的烦躁。
  夜蛾正道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和鼻梁,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某种程度上,夜蛾老师你还真是迟钝。”
  月见月海见夜蛾正道的脸色少许好转,憋了好久终于开口。
  “不过,迟钝点也未必不是好事。虽然在婚姻生活中,迟钝会导致你多一个叉*,不过在面对异常情况时,迟钝至少能保住你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