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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开始还会用手指在土壤上一笔一划地记录下来,次数一多,月见月海便也没了这份耐心。粗暴地将自己打发时间画的各种奇怪痕迹抹去。
  在触及到某个形似白毛却又明显扭曲很多的图案时迟疑一瞬,他还是狠下心一并推掉了。
  “快出来啦!我准备好了!”
  待在坑底大喊一声。
  “不是太无聊想找人说话聊天!”
  灰色的身影应声出现。
  “看来你这次是真的准备好了。”
  这是祂第二十次被召唤过来了,希望不会有第二十一次。祂没有点破,不过月见月海也心知肚明。
  “毕竟是关乎未来走向的抉择嘛,我肯定要慎重些。”
  受试者站起身,在砂土中躺了那么久,身上却没有沾到分毫灰尘。
  “你也可以理解的对吧,反正我也没有违反规则。”
  没有回话。
  也没有代表开始的信号。
  “回答吧,’月见月海‘,你是什么。”
  月见月海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远处蔚蓝的星球,然后褪去了长久以来对身体的禁锢。
  就像脱掉外衣,就像昆虫蜕皮。
  简单而直接,摆脱“月见月海”这个人类的属性身份,放任其内里隐藏的真正存在倾泄而出。
  这便是祂的真身,祂的本体,祂原本的形态和模样。
  无数的色彩从贯穿“月见月海”外皮的裂缝中倾泻而出,四散奔逸直至将整个近月的空间都填满,几近将整个月球表面都包裹起来。
  这就是“我”。
  这就是答案。
  祂直接将真相呈现在了世界的面前。
  一个居无定所的旅行者,一个贪得无厌的吞噬者。
  “你是从哪里来。”
  来自宇宙深处,追寻着生命的力量,追寻着无法满足的渴望。
  “你在做什么。”
  汲取所能汲取的一切,生与死,爱与恨,从这颗星球再到另一颗星球,不曾疲倦,也……不会停止。
  “你将要——”
  “在回答最后一段之前,我也想问你个问题。”
  流淌的色彩凝聚成人类的形状。
  “果然还是这个模样比较熟悉。唉,一时冲动就摆脱了人形的伪装,现在觉着哪里都不对劲,总感觉像是在裸奔一样……说到哪里了,一直处于被动太没劲了,也让我掌握主动权说说话吧。”
  灰色的人形安静下来,即是允许了这个提议的表现。
  “让我想想,礼尚往来,就先回答你是谁吧。”
  一位记录者,一位揭示真相者,一位为来访者指引通往那扇门的带路人。
  塔维尔·亚特·乌姆尔,便是祂的名号。
  “你是从哪里来。”
  所有映射汇集的地方,来自门的这一侧。
  “你在做什么。”
  在……考验,考验……
  “考验一个被禁锢于尤格索托斯搭建的躯壳里的无名之物。”
  曾经拥有月见月海之名的生命体替对方说出来,紧接着是第四个问题。
  “这个时候再问’为什么选我‘之类的话就有些过于老套了,那换一个吧,我想问,’为什么是游戏‘?”
  “这是最符合你习性的生态环境。”
  “……就算我在吸取’食物‘生命力得同时也会获得其固有属性,这么直白地点出来还是有点微妙啊,把我形容得和贪吃鬼一样。”
  “月见月海”依旧保留了吐槽的技能。
  那个穿越时空的生命体,以及海底遭遇战时规模庞大的物种,明明有那么多线索,果然还是受到早期智力影响才没有注意到嘛。
  “在早期的认知差异,是受限于你在幼年体时期的能量来源不同,月人的知力与你所说的地球人的知力纬度相反。”
  “哈……就这么直接将月球上的生命体概括为’月人‘,算不算是一种偷懒呢。”
  作为这个种群毁灭的罪魁祸首,月见月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也没有表现出心虚。
  “不过你还有你所代表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将我放置到地球上的也是你们,将这颗更大更有趣的游乐场划分给我的也是你们。”
  第87章 游戏第八十七天
  月见月海看穿了那站在最终之处的存在, 来自于犹格索托斯的“诡计”。
  其实称不上诡计,勉强只能称作是漫长的等待中的一时兴起。就像是暑假观察日记作业,无所事事之下的一种随便寻找观察对象的理所当然。祂会看着蚂蚁到处攀爬、觅食、冒险与同类合作直至被雨水冲刷走或是被一个不当心地踩中。只不过, 没有人会要求尤格索托斯交作业,而尤格索托斯选择的观察对象反叛情绪过于活跃高涨了。
  月见月海无法理解这种选择, 但还是因轻视而不爽,因不爽而反叛。
  就算无名之物也是有能决定事情的权力的。他心道, 自己才不管呢。
  不管自己的表现、自己的回答会不会帮助得到犹格索托斯的认可……一再后退的话连自己对自己的认可都拿不到。
  月见月海忿忿地放任本体弥散开, 他才不想成为别的存在的消遣。犹格索托斯最初想看到的是什么他才不感兴趣,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打翻来反击对方对自己的玩弄与轻视之意, 宛若发脾气的孩童除了抓住手边所有能抓住的扔出去之外别无他法……以他的年岁来说也确实如此。
  又或者,此刻自己的行为也在犹格索托斯可见的未来之中。
  看得见如何看不见又如何,渺小又如何庞大又如何。
  月见月海决心要大闹一场, 不管不顾地将尤格索托斯观赏的自己和游乐场的一整套结果化作废墟。
  这便是他在月球上犹豫了这么久之后, 定下来的决意。
  不断变换的颜色的其炫目光辉与无边的黑暗互相交映, 又无限制地膨胀蔓延。很快的,肉眼可见的, 将整颗月球表面都覆盖包裹起来。然后, 从月球表面散出来的流光顺着看不见的引力涌向地球的方向, 宛若一座由颜色组成的桥梁。
  ……月球上自然已经不存在什么用眼睛类似的器官来观察的生命体, 肉眼可见的对方毫无疑问的, 是远在地球上的人类。
  “那是什么?”
  “热气球?”
  “是月亮吧。”
  “开玩笑,月亮怎么可能会是那个颜色的。”
  “天幕投影?海市蜃楼?还是说在拍电影吗。”
  “等等,有没有人觉得, 这个东西越来越大了?”
  最开始,只有零星的几个无所事事的人注意到了突然冒出来的异象。彩色的圆形挂在天边,在阳光的照耀下, 还显得不那么突兀。
  可是渐渐的,注意到天空中多出来了个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人们聚在一起,纷纷议论着,每个人嘴里说出的关于这个不明物体地猜测不尽相同。
  没有过上多久,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那片彩色扩张得太快了,也扩张得太大了。一个小时前远远望着才一个大拇指指甲盖的大小,此刻却是到达了遮天蔽日的程度。像是存在在宇宙中的一个巨人,将手边所有的油漆桶往地球覆盖倾倒,就连那灿烂的日光都被夺走了存在感,浸染成五颜六色的流淌色彩。
  没有人能够阻止这炫目又诡异的色彩在天幕蔓延。
  也没有人再有余力去关注、去分析、去恐惧这短短几十分钟内的异变。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呆呆地抬头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如同被夺走了灵魂一般放弃了抵抗的本能。
  ——除了五条悟。
  原本只是想根据搜索到的监控录像记录,去寻找月见月海消失之处。可前几分钟还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街道,转眼间只剩他一个人在京都街头奔走,至少之后的十年里,他很难再忘记这一刻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个星球上的现象。
  五条悟注意到了路人们的异样,人群化作被操控的提线木偶齐刷刷地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什么。他顺着人们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也终于发觉了天空中冒出的月亮。纵使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那夺目的色彩晃得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僵住一瞬,手中紧握着的玻璃珠便以一种诡异的趋势松脱落下。
  回神,五条悟看着玻璃珠一路顺着道路滚出了很远的距离。他快步上前,很快变成小跑,一路跟着跑了好几条街,直至那颗珠子被某个人的鞋子挡住了继续往前的趋势。
  五条悟缓缓停下脚步。
  视线上移,看着那人弯腰将玻璃珠捡起来。
  是黑驹。
  五条悟眉头紧蹙,这种情况下还能自由行动的家伙,肯定不是善茬。
  黑驹却是对五条悟的警惕视若无睹。她仔细端详过手中拾到的物体,轻蔑地笑起来,将其抛向五条悟的方向。
  “可以采访你吧,成为世界末日降临时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人类,感觉如何?”
  黑驹虚握着拳头,模拟拿着话筒的动作,将手往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