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挂在衣架上。
陈诩喝完那杯水,摸摸裤脚,湿润的。
穿不了。
“那鸡中翅我就应该自己吃了,虾也应该直接嚼了吃掉,而不是剥了壳给你留着。”幽幽的声音,“不是累吗,累得要睡着了,我看你精力好得很啊?”
周见山从箱子底下抽出一条裤子,抖落开。
去年买的,能穿,这天气穿正正好。
周见山拎着裤子转头,一时间差点没找到人。
目光慢慢锁定墙角那团毛茸茸的人。
人光着腿,赤脚,大咧咧蹲在那。
见他转头,两膝迅速并拢。
身上套件乱七八糟的t恤,松垮垮露到锁骨的衣领之下不难看清是片暧昧的痕迹。
头发也乱,看着被欺负很了。
像一颗长了毛的阴暗冒泡泡的大香菇。
第94章 蜘蛛
周见山的眉眼不由自主地舒展开。
他看着那只怨念的大香菇, 停顿几秒,然后勾了勾手。
【来。】
“我不去,给我。”
陈诩看了眼墙上的钟, 短的正好卡在时钟右半边的正中间,分针还没经过第一个刻度五。
三点了,能出去干事了。“快点儿,等会有人来敲门了。”
陈诩催促,对方没反应。他瞄了眼站着的男人, 嘴角含笑正望着自己, 一看就是憋坏招想逗他,亏得他还心疼人家忙一中午没吃上几口菜。
“你别啊,快点给我,你以后必须赔再赔我一条, 好不容易买次牌子货还给我扯坏了。”他这会没精力且没心思计较,眼里只有那裤子,“听没听见你?”
周见山看地上那大香菇抱着腿朝前挪, 脑袋跟炸毛的蒲公英似的。从前陈诩因为睡眠营养不良,身上有股恹恹的厌世味, 脸一板一沉就真挺吓人,叫人不敢再多说什么话。
但现在被他花心思研究做饭终于养出了些肉,加上此时此刻那头乱七八糟的毛——估计方才那会在床单上磨蹭起的静电, 显得没什么威严,倒是有点好玩。
有点可爱。
很可爱。
在陈诩的手指快要接触到那布料时,哑巴的手朝后缩了缩。
指尖反应慢了一步的在空中虚虚挠了挠。
“大爷的今晚你敢上床睡觉。”
陈诩那点因为光腿而产生的臊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腾地起身,将头发朝后抓了一把。
不容置喙地从对方手中拿走了自己的裤子,腰下穿着的那什么薄得有些微透也懒得管, 就*了怎么了。
捂他大爷的捂,互相什么没看见过?
陈诩拎着裤子抬腿就朝身上套,长腿伸进去,又伸进去另一只。
拽起来整理:“亏我还心疼你,你这人真不知道累的?”
周见山低眉顺目。
觉得被骂得心情挺好。
陈诩迅速扣好扣子,边踩上周见山从床底下给他掏出来的拖鞋,边拉裤链。
捏着金属小拉链头到某个地块时速度明显慢下来。陈诩深吸一口气,小腹的肉朝后抖了抖。
“哧…哧哧……”
他低头小心翼翼拉上,布料束缚后不大舒服,塑料条硌着有点疼。
屋里仍然没开灯,狗爪子在瓷砖地面上啪嗒啪嗒地踩来踩去。
周见山站那没动。
陈诩垂眸调整着,略苦恼,这种事不是仅靠放空思维就能控制得了的。
他苦恼他的,全然没注意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后那目光下移。
为方便陈诩将t恤掀起来了小半,半截腰大剌剌露在外。
他再次尝试吸气,带有几处指印模样红痕的小腹颤颤地哆嗦了下。
周见山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打地铺也不是不行。
-
“醒了?累狠了吧。”李建华抬头,将手里攥着的两张牌朝桌上一抽:“忙一中午——一对小二,赢了。”
陈诩“嗯”了声,“醒了,”摸摸后脑勺刚绑上去的皮筋,没掉:“还好。忙完了?”
“忙完了,就一个固定的常客,送到地方我就回来了。玩会?”
刘一舟几个也招呼他,哗啦啦洗牌:“你都不知道王远这货手气好成什么样了,你来压制他一下。”
“诩哥来坐我这,小山呢?”
“里边呢。”陈诩拿电动车钥匙,叮当当响,“你们玩,我出去接个菜,海鲜都不过敏吧?”
话音刚落一帮年轻男人嗷嗷叫唤,其中就属刘一舟声最大:“大放血啊!不过敏,太不过敏了——”
李建华摆手:“少整点,那玩意儿可贵吧。”
陈诩笑,“我看着整,”扭头朝店里看了两眼,“莹姐回去了?”
其他人都还在。还少个方大包,从微信上和他说得回去和面起面,包第二天的包子了,感谢招待。
“说是店里有事,晚上再来。”王远说,下巴点点,将洗好的牌朝桌面上一拍,“前头那超市——就是南市场旁边那个,倒闭了,莹姐说她店那新开了家欢乐场,三个小孩也带过去了。”
“你一个人?我们几个一块去吧。”
陈诩摆手,“没多少,不用。”
他没立刻出门,歪头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然后脚步一转,掉头过去了。
越走近流水声越清晰,一推开门,水槽边立着个男人的背影。
周见山闻声转过来。
脸上全是水,连带着额头上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在洗脸。
两人从卧室出来前陈诩再三叮嘱的。
他拎着钥匙站那看了几秒钟,然后默不作声地背手,”啪嚓“。
关上厨房门。
“张嘴。”陈诩说,“你漱没漱口?”
哑巴点头。周见山的嘴唇发红,一看就是大力揉搓后的样子。这也是陈诩再三要求。
周见山张嘴,陈诩蹙眉,凑上去检查,用鼻尖嗅嗅。
嗅嗅嗅。
嗯,只有一股薄荷味了。
那些来源于他的奇怪的味道荡然无存——其实周见山看上去对此完全不在意,倒是陈诩人瘫倒在沙发上喘气。
才穿上的裤子又被褪到膝盖,他伸手推人,声音无力,尾调失真:“去漱口,多漱几遍,手用肥皂也多洗几遍。”
周见山不由分说地凑上来,陈诩只好尝着检查一遍。
保持初审,没判错,确实刷得干干净净。
“我出去接菜,顺道买点海鲜什么的,等会估计陆陆续续就要上客,外面有刘一舟他们,你安心呆着这里面准备菜就行。”
周见山点头。
陈诩抬手拧按钮,微波炉开始运作:“把东西吃了再干活,电饭锅有饭,你盛一点。”
周见山又点头,“说”:【骑车小心点。】
“知道。”
陈诩再次拎着钥匙出来了,人到门口时脚步变得轻快,指腹摸着摁了个钮。
小电驴在外面吱吱叫了两声。
“抓牌抓牌!”
“谁是地主?卧槽刘淮怎么又是你——”
出门后人声变小,门口的花篮上的花少了些,红色的丝带随风飘。
多云天气,太阳不晒人。
现在天黑得比夏天时要早,大概六点多左右就基本上全黑了,陈诩去接了两箱时蔬,顺路从南市场里买了些虾与贝类,一些鲍鱼回去炖肉,又买了几条刺少的鱼。
时蔬摞在踏板上,其余的塑料袋他就挂在了两边车把手上,腿箍住东西往回骑。
路旷熟悉,从前周见山在这边搬货时他就常来,骑到一半陈诩想起出来前王远说的话。
他骑到了超市后门。
当时的那扇围栏般的铁门用一把铁链锁牢牢拴着,他用脚撑着地,朝里面张望。
仓库也紧锁,没有人了。
陈诩载着东西拐到超市正门。他和周见山冬天时经常穿过的用来隔绝冷空气的塑胶门帘已经看不见了,卷闸门拉到底。
上面落了些灰尘,看着已关门有段时间。
附近的几家商户也看着萧条,陈诩重新拧动油门。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内部管理混乱就算了,新商场开在南市场的旁边,到时候开业了又是一波冲击。
顺着倒闭的超市朝前骑没多久,入眼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铁丝架。
电钻滋滋冒着火花,陈诩抬头,铁架网一直朝上攀爬,看着有三四层楼那样高。
“嗳那边那小伙,朝旁边去去,上面要吊东西了——”有人朝他喊。
陈诩骑远了一些,再次歪头。
楼顶处用绳子吊着几个人,绳子看着挺单薄,那样摇摇欲坠地吊在半空中,怪吓人的。
鱼在塑料袋里扑腾,陈诩往店的方向拐弯。
骑出去几分钟后,他回了下头。
有了眼镜后他的视线变得清晰,看东西不再需要眯着眼。陈诩眯了眯眼。
总觉得最左边的那个人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