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浓煮甜烂 > 第88章
  venn收到传真后并不感到意外,“认知障碍和幻觉是多种生物因素与心理社会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创伤和应激反应有时候并不会那么直白地显现出来。羽芒的性格是这样,他自己发现不了自己在生病,即便他什么都知道,但也有可能意识不到。”
  面对邢幡的询问,venn缄默许久,深叹了口气,“我不能对自己的患者做出绝对化预后判断,但我需要告知您,羽芒的病况,他极有可能一生都无法彻底康。每一次受创都是在加速伤口溃烂,需要您耐心地、恒久地帮助他。邢先生。”
  邢幡说:“当年他的父亲曾经将他关在地下室,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这么做了。据我观察来看,他十分畏惧密闭空间和黑暗。”
  venn蹙起眉,冷冷道,“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件事。”
  这也是自然,陈羽芒不会主动说,他父母作为始作俑者更不可能提起。
  “他说自己不在乎身体,无论经历了什么都感觉不到痛苦。”
  venn瞬间明白了,“解离状态。他在保护自己。”
  被关起来,对陈羽芒来说是最畏惧的事,大脑在超负荷压力下启动的防御机制,将‘感到害怕’的自己活生生从意识中撕剥出去。
  “尽快带他来看看吧。”
  邢幡说:“尽我所能。”
  “邢先生。”
  “您请说。”
  “我是医生,不是谁的朋友。”venn的声音很轻,“如果时间得当,或许你也可以抽空出来和我单独聊聊。不只是围绕着羽芒,你也一样。”
  “我没有什么需要诊疗的,”邢幡平静地说,“耽误您日常工作,很抱歉。”
  venn笑了笑,“邢先生,我才是医生。需不需要诊疗,只能由我来下结论,”他赶在对方拒绝前补充道,“很多患有心里疾病的人,通常不会是家里唯一一个患者。”
  他看出邢幡存在极端利他的行为,基本属于长久自我压抑的体现。不断给予他人,会意识不到这种行为潜藏的权力欲,陈羽芒曾说过他欣赏化作都会忍不住泪流满面,过度共情正是特征之一。同样是对幼年时期的补偿行为。
  有身心耗竭的潜在危险,该怎么承担疗愈他人的沉重责任?
  “望您重视。”医生语气温和,但字字有力,“羽芒能演变成如今的模样,就是当初忽视心理问题带来的效应之一。没有谁更值得被‘拯救’,您和他,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耐心等了许久,venn只在听筒力得到了一声带着低低笑意的,“谢谢您。”
  陈羽芒又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其实这不是他故意的,只是被弄得腿软还硬要跑去楼下吃饭。他讨厌接触别人,也讨厌在这间房子里把他当做什么物件似的帮佣。
  邢幡除了对待自己是特例,绝大多数情况下,管理别人都像个说一不二的暴君。虽然礼貌,但是做任何事必有章程,而且他几乎不容忍任何人为的错误。
  如此不讲情面的人,怪不得招恨。
  这大概是陈羽芒和他相处最久也最‘亲密’的时候,既然不用带着面具过活,那么偶尔在处理一些事的时候邢幡也不会刻意避开陈羽芒。一来他人为陈羽芒不再是个孩子,不需要过度保护,二来,他知道陈羽芒不信任他,与其做出那一副全能慈爱的模样,还不如坦诚一些,再坦诚一些。
  在他教导下,就算陈羽芒光着身子若无其事地在屋子里走动,工作的人也不会多看一眼。但邢幡还是因此裁剪掉了一大批在宅邸中工作的人。既然陈羽芒用这种方式反抗,那他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没有人来敲门请去用餐了,也没有人将食物端进来再清理干净。陈羽芒不喜欢屋子里有人在,那么负责烹饪的人将食物准备好之后就会安静地离开,收拾屋子的保洁人员也会在工作完成后利落消失。
  邢幡让陈羽芒乖乖进食的‘动静’很大,至少大到教会了陈羽芒暂时别用绝食来威胁。
  陈羽芒醒来之后肚子就饿了。再恨也没有办法,邢幡就是他食欲的来源,身体不会骗人,真令人讨厌。
  就是在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胳膊被铁丝划拉出一道看起来十分唬人的口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地方受伤,也没有磕碰到头,陈羽芒疼了一会儿就自己爬起来了。出血量还挺大的,也不知道是割破了什么了不得的血管,喷涌在浅色的地毯上。
  既然不是故意,那么伤口一定会愈合,所以也没有管,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准备上楼去睡觉。
  但伤口好像不太对劲,血止不住,液体渗出不再那么多,却一直无法凝固,陈羽芒的腰和腿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他站起身之后开始觉得晕,然后脸颊很烫,越走步伐越沉重,终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可那个时候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他懒得上楼,就干脆在柔软的地毯上蜷起来,多站一会都不行。在晕倒前,他还是在责怪邢幡。因为本来就是他害的。
  所以邢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陈羽芒躺在一滩血泊里,说是睡着了,更像昏死过去。
  就这样一副惨烈的模样。
  邢幡抬头打量楼梯,模拟出了陈羽芒倾倒的模样。
  因为过往经历,他第一反应是陈羽芒的自杀。
  第45章 45. 不是本愿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伤口红肿,裂开的边缘以至于那一整片皮肤都硬硬地肿胀起来。身体很烫,应该是发着高烧,陈羽芒很惊讶自己发烧。
  又发烧了。
  从来没有在一年之内发烧数次,而且都在邢幡身边。
  他是被动作弄醒的,邢幡将他抱了起来,放进浴缸,温水劈头盖脸地冲刷着陈羽芒,还有那道被铁栏杆划破明显已经发炎的伤口。
  水温其实不凉,但陈羽芒身体滚烫,所以还是冷得缩了一下,“我会感冒。”
  “你不仅会感冒。”
  花洒冲得陈羽芒开始烦躁,手臂上的伤口又肿又痛,他让邢幡把水关了也不听,喊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会不会生病,装什么不爽。”
  邢幡将花洒固定,比起用力抬起下巴,他更像是掐着陈羽芒的脖子,眼睛很红。
  陈羽芒这才看见他的表情,微微一愣。
  “你哭什、——”
  “这不是你想要的?非得用这种方式?”
  陈羽芒愕然:“你在说什么?”
  邢幡的手在颤抖,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不将陈羽芒掐死,“我当初应该听你的建议,直接给你拴上链子,或者,”
  “掰断我的腿?”陈羽芒猛地推开他,“莫名奇妙发什么疯!我没让你这样——唔。”
  邢幡咬得他超级痛,很久没有这样撕咬着接吻,陈羽芒的体温习惯了花洒冲下来的温水,却发现脸上和额头上掺和了什么比水温烫很多的东西。他模糊着睁大双眼,隔着水汽,他看到邢幡的眼泪,就顺着那张明显有些失控的面容落下去,落到陈羽芒的嘴里。
  邢幡发现陈羽芒开始发抖,他将水调热,然后将浑身滚烫还在烧热的陈羽芒捞起来。
  医生早早接到通知已经在门口等候。冲洗后的伤口还有血液渗出,他对医生说,“给他打针。”
  陈羽芒不要。挣道,“我不打。”
  邢幡沉默不语,他似乎尚在平复的阶段,只是压着陈羽芒,甚至用上了束缚带。
  “我不是自杀!你能不能听人说句话?我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让他放开我——”
  邢幡对医生说:“破伤风。”
  “什么?”
  邢幡看了伤口一眼,没理他,而是对医生说,“给他打针,然后处理患处。务必仔细,”他看着皮肉翻卷开的深度,应该是要缝针的。既然陈羽芒不挣扎了,他抽出一只手按了按眉心,“他怕疼,上麻药。”
  “是,我明白了。应该只是普通感染。伤口冲洗得很干净,患处没什么异物,能凝血就没问题。如果不是锈铁,破伤风的概率不是很大,检查长请不用太过担心。”
  陈羽芒没听清:“检察长?”
  邢幡还是没有理他,此时身体还是很僵硬,但他没有硬多久,便泄力似的松开了陈羽芒,也解开了束缚带。
  陈羽芒说,“我不用麻醉。”
  这毕竟由不得他,邢幡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看陈羽芒,而是离开了卧室。
  陈羽芒打了个喷嚏。他看着医生给自己注射,然后开始缝合伤口。裂开的部分很深,确实看着心惊。
  麻醉比缝针要痛多了,陈羽芒能感受到针勾在肉里钝钝的感觉,他第一次打麻药,所以难得觉得新鲜。胳膊能抬起来,但是木木的。
  处理完伤口,冷静下来的邢幡走进了屋,陈羽芒眼皮打着架,他还是想睡觉,却一直撑着。
  “我没有自杀。”
  “我知道。”
  “你在家里安了监控?”
  “只在必要的地方。是为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