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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惊悚推理 > 十美图 > 第75章
  “柳家阿姊与你们见过了,是么。”
  崔才人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稳当,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她与探花从前定过婚,此事崔姐姐可知道。”
  “当然。”
  崔才人笑了笑。
  “我们都是百花杀的人,不必如此客气。你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她带着他们穿过前堂,来到后花园。令人胆寒却又极美的一幕在眼前展开——满院黄金般盛开的菊花铺展得如同花海,已经快要把后花园的府邸淹没。
  “你们当天没有仔细查看那房间,故而发现不了玄机。我来此处的目的也是受她之托,看完了便走吧。”崔才人站在清河县主死前曾经待过的房门前,空荡荡的妆台在打开的窗前被菊花掩映,那面铜镜依然放在原处。隐隐约约地,韦练似乎听见女子啜泣的声音。
  谁在委屈、谁在怨恨,谁偷走了谁的心爱之物。
  哗啦。
  房门被崔才人打开,韦练再次走进那间卧房,纱帐已经落得都是灰尘。
  鸳鸯帐、同心结。清河县主的卧房里,纱帐上绣满象征夫妻美满的鸳鸯,两角垂下同心结,悬着香囊。这一切似乎毫无破绽,却处处是破绽。
  她又顺着地上的脚印往窗前走,拿起那面铜镜仔细端详,却没发现太多。她只能把镜子放回原处,坐在妆台前,做出与日娥和月娥此前为她表演的一模一样的手势在镜前梳妆。李猊则抱臂站在她身后警惕地四处打量,直到目光随着铜镜所照到的地方平移、移动至某处,视线突然凝固。
  “韦练。”
  他唤了一声,而她几乎是同时递过来眼神。视线交错间,两人同时往铜镜所照到的地方走去,此时恰巧是晌午时分,日头升到最高处又逐渐西移,自西向东的光线越来越长,在地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光斑。
  “等等。”
  韦练定住。
  “这里,原来有东西。”
  她抬手探向墙壁。此处原是卧房正对着花园的方向,却空荡荡无一物。摸过去时,却发现中间有处四方区域很少灰尘覆盖,比别处更干净一些。
  “此处原来有挂轴…是幅画。”
  她回头向李猊:
  “快些,点个火来。”
  李猊在她开口之前已经会意,翻身从窗前跳出去,在窗口点起火镰。韦练又向崔才人:“崔阿姊,搭把手,将铜镜挪一挪。”
  对方在她的示意之下走向铜镜,将信将疑地把铜镜挪到与火镰相对之处。直到某个角度时她惊呼一声,目光停驻在韦练手指的墙上——原来挂轴所在的地方。
  墙上隐约出现一个光斑,树影晃动间,那光斑也跟着簌簌晃动。
  光斑所显示的是一张人脸。
  男人的脸,俊逸非常,眼角却有两道泪痕。
  “或许,县主之死的秘密已解开了一半。”
  她向李猊点头:
  “这是‘光明镜’。如若能再寻到这遗失的挂轴上究竟画了什么、出自谁之手,凶手便能找到了。”
  吱嘎。
  就在此时,卧房内忽而响起动静,夹墙缓缓开启。少顷,黑衣
  蒙面的人从里面走出来,摘下蒙面,露出一张遍布伤痕、看不清相貌的脸,那双眼却狞厉非常。韦练立即炸毛似地浑身绷紧,李猊便立刻意识到他是谁。
  “你们自投罗网,便不要怪我报官。”
  他看着韦练笑。
  “多亏你方才的一番推断,我阿弟究竟是谁杀的,我已知晓。如今,便是送你们一同见阎王的时候!”
  他反身将密道的门关上,而县主府邸内不远处传来喧哗,禁军不知何时已经走进花园、踩在漫天的菊花丛中,张弓搭箭,瞄准李猊和韦练。
  作者的话
  寡人有猫
  作者
  07-17
  注:本章出现的“光明镜”实则是透光镜,出现在<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xihan.html target=_blank >西汉中晚期,因在阳光照射下能将背面花纹文字投射到墙面,其原理源于镜面微小的曲率差异:背面花纹较厚处冷却收缩多,导致镜面形成凹凸,光线反射时图文因聚散差异显现。现存透光镜文物包括徐州东洞山汉墓出土的“连弧纹日光镜”(直径17.5厘米,铭文“见日之光,天下大明”),以及上海博物馆藏两面西汉透光镜(直径7.4厘米,铭文分别为“内清质以昭明”和“见日之光”)等。
  第81章 ☆、黄粱镜18
  黄金花海如同燃起滔天的火焰,火焰中央是身穿明光铠的禁军。他们像是早有准备那般将院子围住,余下韦练、李猊站在中央。韦练护着崔才人向后退,“白大人”则在躲开之前就被李猊的刀卡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追兵利剑两相逼迫,似乎是必死之局。然而韦练却在乱箭齐发之前、揪住“白大人”的脖子滚到书桌前,以绝对的速度将他制服在当地,晾在所有禁军都看得到的地方。
  禁军抬起的箭丛并未放下,“白大人”哈哈大笑。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物?我也不过蝼蚁罢了!”
  他傲慢的语气让韦练几乎将牙咬碎。
  “他们会连你、我,还有后边的人一起杀。到时候这座宅邸也会被抹平,你的算盘打错了,韦十三。我阿弟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活。”
  韦练站在窗前,面前是黄金瀑布般的盛景,生与死浓烈交叠时却只觉得寂寞。
  如果她死了,谁会为她哭、为她肝肠寸断,为她孤独半辈子磨刀霍霍地复仇?
  只有刺客会这样做。或者说,只有最孤独的刺客会这么做。
  孤独的刺客就像曳尾于涂中的乌龟,或是涸辙之鲋。偶尔碰到的好事需要堵上全部人生偿还。
  “你当年……为什么要杀节度使一家。”
  面前是林立的明光铠,光芒之盛几乎闪瞎她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箭簇在东南西北排成阵法,只为了抓住她这样一个小角色,真是可笑。但韦练没有笑,她很认真地看着前方,手也半分没有松掉劲力。手下的人被她勒得面色青紫,听到这句话,却有些愣怔。
  “什么节度使。”
  手中的人努力回想。
  “那年河朔死在我手下的人太多,根本记不清。”
  韦练有片刻的晕眩。
  她知道,此人说的是实话。
  杀人者不必在乎被杀的人是谁,都是一样的。谁会在乎肉铺里买回来的肉来自哪头牛?
  “那你为何要追杀我。”
  她又继续问下去,嗓子干涩,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
  “因为我、没,没能杀死你。”
  那人继续说话,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嘶嘶声,几乎被她勒死在手中。
  “当年我追你二人到悬崖,让你逃了。鱼中尉恨极我,我阿弟才会落在他们手上。你才是始作俑者,你是我的仇人。”
  “二人?”
  她诧异。
  手里的杀手也愣怔,接着哈哈大笑,笑到最后脖子上被刀刃划出血道。李猊就在他身后严阵以待,听到这两个字时,心中电光石火划过万千惊心动魄的念头,迅速看向韦练。
  “原来你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之后,手里的人突然咬住舌头、鲜血从嘴角流出。韦练目眦欲裂,腥甜的血气已经弥漫在窗台边。
  “白大人”这次是真的死了。
  死在她手下,却不是她亲手所杀。
  这鲜血覆盖的妆台就像屠户的案板,濒死的刺客就像一条鱼,挣扎片刻后,就彻底死去。而她面前是成千上万要取她性命的禁军,只要藏在暗处的人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就会结果她的性命。就在这紧要关头,她能想的却只有一件事。
  究竟他说的“二人”是谁。
  谁曾经与她一同被追杀?难道她当真还有存世的亲眷,总不可能是梦中那个经常出现的影子,叫什么来着……
  额头又一阵刺痛,而就在这时乱箭射来了。她被扑上来的李猊抱住,滚在妆台下。那里原本是书案,灰尘积压的角落里,端端正正放着一尊纯金药师像,手握金刚杵微笑着,面容慈悲。
  ***
  “韦练,醒醒。”
  她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简陋的宅院里。赵二在前、康六在后。听闻她睁开眼睛的响动,赵二泫然欲泣,康六则立即起身去院子外吼了一声:“小十三醒了!”
  真是没大没小。明明已经是堂主,背地里还在唤她当盗墓贼时候的诨名。然而韦练没有力气骂人,只能坐起来,瞧见帘子被掀开时踏进一条男人的腿,眼睛才亮了亮。
  然而来的人却是宜王。
  韦练试图用惊喜掩饰失望,宜王已经敏锐捕捉到,打开扇子酸酸地一笑。
  “怎么,是本王你不满意
  ?”
  韦练嘴角抽动,根本没心情和这个活宝顶嘴。看他浑身上下不像是缺了一块肉的样子,才没好气地问他。
  “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