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赖家嫂子,快回家吧,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身体啊。”
“是啊是啊,快回家去吧,要是被老赖发现你跑出来,可怎么是好。”
这两妇人一左一右,轻声哄着,商量好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按住赖嫂子的双手,试图把她带走。
然而,她们的举动反倒刺激到了赖嫂子,她猛地回头,一口咬住其中一人。
被咬的妇人发出一声尖叫,手连连去推赖嫂子的头,可赖嫂子像疯了似的,咬得死死不放,吓得另一个人连忙松开了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姑娘焦急地冲了上来,大声喊道:“快松开我妈!”
她冲上去就拽着赖嫂子的手往外拉,可赖嫂子依旧没有松口的感觉。
这时,两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众人像看到救星似的,高声喊道:“老赖来了,快快!”
老赖拨开人群,看到自己媳妇咬着人不放,顿时怒火冲天,他走上前,一掌重重地拍到她后脑勺,大声呵斥:“臭娘们!给我松开,听见没。”
赖嫂子愣了一下,但依然没有松口。
这下彻底激怒了老赖,他抬起脚,狠狠往她肚子上猛踹。
赖嫂子吃痛,终于松开了嘴,整个人无力地往后倒去。
被咬的妇人趁机抽回手,她的女儿满脸关切地凑过来,询问道:“妈,我看看,痛吗?”
“还好穿的衣服厚,没啥事,快回家吧,省得惹事。”妇人拉着女儿,脚步匆匆地赶紧回家,仿佛很害怕和老赖这种人扯上关系。
赖嫂子单薄的身影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下的白雪早已被挣扎时蹭出凌乱的痕迹。
她面色苍白如纸,捂着肚子蜷缩成虾米状,凄厉的哭喊声撕破了冬日的寂静:“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女儿,还我女儿…!”
颤抖的指尖直直指向不远处的老赖,眼中满是恨意。
老赖脖颈上暴起青筋,脸上凶相毕露,踏着积雪步步逼近,“臭娘们,找死是吧,好好好,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一旁屋檐下,几个村民裹紧棉袄,压低帽子窃窃私语。
“唉,赖嫂子真可怜啊,没儿没女还受这样的罪。”
“造孽啊,回去肯定又是一顿毒打,快去叫村长吧。”
年长者语气里满是无奈:“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哪一次不是调解好了,又犯。”
“谁能救救可怜的赖嫂子,在那种人屋里迟早要被打死…”
这番对话随着寒风飘进蓝汐耳中。
她站在人群后方,攥紧的拳头在袖口里微微发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看着老赖一步步逼近赖嫂子,她眼前浮现出无数个被家暴折磨的妇女,怒火到达极点。
就在老赖扬起巴掌的刹那,蓝汐弯腰捧起地上蓬松的积雪,迅速捏成紧实的雪球,卯足了劲朝着老赖的后脑勺砸去。
“啪!”雪球在老赖的脑袋上炸开,细碎的雪花飞溅开来。
老赖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猛地回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谁!哪个...!”
话音未落,蓝汐又一个雪球精准地砸在他的鼻梁上,溅起的雪沫糊住了他的眼睛。
“欧!打得好。打得好!”人群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有人激动地拍红了手掌。
平日里见到老赖都绕道走的村民们,此刻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老赖甩了甩头,怒气冲冲地朝着人群走来,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众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却没有一人退缩。
气势恢弘压过老赖。
趁着老赖转身的瞬间,蓝汐又抛出一个雪球。
老赖猛地回头,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弧度,那邪恶的眼神像是在说,终于找到你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嗖——嗖——”雪球如雨点般砸来。
大爷率先发难,紧接着几个妇女也加入了战斗。老赖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上很快堆满了积雪,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们这些杂种,老子要你们好看!”
一旁老赖的傻儿子早吓得脸色煞白,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哇”地一声哭出来,裤腿上湿了一大片,只会重复:“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当最后一个雪球砸完,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老赖缓缓直起腰,刚要发作,却发现周围早已空无一人。
寒风呼啸着掠过空荡荡的街道,卷起零星的雪粒,空气中还弥漫着尿骚味。
他咬牙切齿地吼道:“我看是谁!老子要你们都去死,斯,好痛...”
—
时间悄然倒回三分钟前,现场嘈杂混乱。
蓝汐和秦琛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惊讶——谁也没想到那个老赖的恶劣行径,竟彻底点燃了周围群众的怒火,大家自发地对老赖展开了反击,此起彼伏的指责声如潮水般涌来。
不过,这混乱的局面却意外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秦琛趁人群注意力都集中在老赖身上时,他迅速绕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赖嫂子身边。
赖嫂子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
秦琛小心翼翼地弯下腰,轻声说道:“婶子,咱们先离开这儿。”
说着,他伸出手臂,轻轻扶起赖嫂子,缓慢地往后撤去。
一路上,赖嫂子脚步虚浮,全靠秦琛搀扶着,才勉强能挪动步子。
司机早就在路口等待许久,他们坐上商务车,离开。
车内一片寂静,赖嫂子一直沉默地望着车窗外,她的脸颊苍白如纸,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眼前飞逝而过的景色都与她无关,她凝视的,是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世界。
蓝汐两人默契地不发一言,只是时不时用关切的眼神看向赖嫂子,希望她能在安静的空间,让她那颗破碎的心能慢慢平静下来。
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商务车缓缓驶入北河市医院的大门。
赖嫂子出奇地配合,虽然依旧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情绪失控、疯狂挣扎。
他们赶忙来到医院大厅,在挂号处挂了个外科。
很快赖嫂子就被退进诊室。
秦琛深知情况特殊,为了避免不被误会成施暴者,他马上掏出手机,联系徐队,“徐队,我这边带着一个伤者在北河市医院,情况有点复杂,您赶紧派当值片警过来一趟。”
诊室门外,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推车轱辘*滚动的声响。
蓝汐望着紧闭的诊室门,心中的疑惑如同纠缠的丝线越绕越紧:“为什么赖嫂子女儿的死明明是老赖害的,她却要跑到别人家里去闹?”
身旁的秦琛正低头翻看着手机里的资料,听到蓝汐的喃喃自语,他轻轻合上手机,斟酌着开口:“接生婆在北河的方言叫老娘。她执着找接生婆,原因大概有两个。要么是孩子在生产过程中出了意外,要么是临产时接生婆没来,或者来得太迟,才导致了悲剧。”
“可这也不怪接生婆不是吗?”
秦琛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人性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以为的真相,往往不是事情的全貌。在痛苦和绝望面前,人总要找个宣泄口,哪怕这个宣泄口可能根本不是真正的根源。”
蓝汐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在地面投下的影子,忽明忽暗。
曾经的她,总以为设谜解谜就是一切,可此刻,走廊里的每一声叹息、每一道阴影,都在无声诉说着这个世界的复杂与荒诞。
原来真相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人性的深渊里,藏着太多连谜题都无法解释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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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诊室的门开的前几分钟,穿着警服的年轻小伙赶了过来,互相打了招呼后,一起进了诊室内。
女医师坐在电脑桌前,她身后的白帘遮住病床。
“医生,她情况怎样?”蓝汐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
女医生抬起头,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审视,当她看到穿着警服出警的小伙后,紧绷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女医生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一边说道,“双脚细胞冻伤,好在送来及时,经过治疗算是保住了。不过,她身上有多处被烙铁烫过的皮肤,已经坏死;手腕上有无数道割痕,应该是尝试自杀留下来的。我已经为她重新缝合了伤口,另外,她的肋骨断了三根,幸运的是没有伤及胸腔……”
蓝汐双手紧紧拽着医生递过来的报告,上面触目惊心,详细的伤情分析写满了整整一页,远比医生口头描述的要严重得多。
蓝汐心中涌起一阵愤怒,那老赖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根本不配为人,简直畜生不如!
“这么多伤痛,她却一声不吭,”女医生神情严肃,继续说道,“这些只是我能看到的外伤,她的身体状况可能还有其他隐患。所以,她必须留院观察,我们会进一步为她做全面检查。同时,我会联系心理医生过来,配合治疗,关注她的心理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