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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奴才不敢!就是借奴才八百个胆,奴才也不敢呐!”
  “可请了太医?”刘子陵问。
  “禀殿下,请了。太医也毫无良方,只说,只说怕是回天乏术了。”
  刘子陵的生母德容皇后,在他幼年薨逝。他作为刘坚的长子,在最开始的一年里,曾经养在过皇太后的宫中。
  皇太后对他不算十分亲热,却也绝对算不上冷淡和苛刻。
  虽说自他越来越大,与皇太后还是亲近不起来,只是例行的探问和请安,可这份情刘子陵还是始终记得的。
  更何况,若皇太后真的殡天,只怕他这登基大典的礼法都要重议。
  “去太后宫中。”
  掌事太监躬身:“是。”
  一众更换过了的禁军侍卫,紧跟着太子往皇太后宫中而去。
  到了皇太后所居的仁德宫,宫中的守卫也俱是刘子陵所派。见他到来,全都跪地请安。
  步入寝殿,一众侍卫排开,先把不必要的太监宫女都清了出去,只留一个跟前侍候。刘子陵迈步往前,隔了一段距离,就敏感的嗅到了一股濒死的味道。
  他走近床帐,看到床榻之上处于弥留之际老年太后。
  不需要太医赶到,他已经可以确定,她的确是撑不了几个时辰了。
  寝殿之中一片死寂,刘子陵就静静的站在这位太后的榻前。须臾,床上人的眼皮颤动,极缓慢的睁开来,露出一对浑浊的眼球。
  眼珠转动,看向了他的方向。
  老太后的嘴唇翕张,低低的叫了声:“陵儿……你来了吗……”这是刘子陵小时候,寄养在太后宫中时,曾被叫过的称呼。如今,早已多年无人再如此称他。
  薄被之下的手动了动,往前探出来,似乎是想握住刘子陵的手。
  刘子陵看着这张脸,犹豫片刻,迈步上前握住了那张只枯老的手掌。
  老太后便像那幼时的婴童一般,紧紧的抓我住了递送到手中的任何东西。
  刘子陵也稍稍露出一点放松的神色,只当做自己送这位养育过自己的老太后最后一程。
  手掌上的力道并不强,即使被握着刘子晔也不觉压力。
  可是……
  不过片刻,他就感到从太后抓握自己的皮肤接触之地,有微微的麻意传来。这不正常……
  刘子陵猛然惊醒,将自己的手从太后手掌之下极速抽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侍卫们一拥上前,将那名宫女与濒死的太后围了起来。
  “殿下!您怎么了?”
  刘子陵一张脸冷如寒冰,额头上爆出青筋和汗水:“去请太医!太后的手上有毒!”
  这句话直如一声炸雷,太监扶住刘子陵,侍卫一边急请太医,一边奔出去通报池家将军这起异变。
  满殿张皇。
  刘子陵隔着侍卫阻隔的缝隙,重新看了一眼帐中的老太后,却见那双浑浊的眼中,竟然闪出了几分得胜的风采。但也仅仅只那一瞬,便再次阖上,彻底熄灭了所有生命的气息。
  “你何以、恨我如此?”
  毒素通过他的手掌再到手臂,迅速蔓延,刘子晔说完这句话,已经开始头脑昏沉难以直立。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宿命。
  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最让他感到遗憾的,不是自己功亏一篑,没能登临帝位,为大周开创一片承平天下。
  而是——
  到死都没实现与刘子晔的燕京一会之约。
  子晔。
  从前的堂弟,如今的堂妹。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风采的人?
  他是真的,很想亲眼看一看……
  就在此时,在燕京西侧一支从未曾听说过的暗卫队,趁皇宫一片混乱之际,将已退位的刘坚以及看押起来的秦峰救出皇城。
  登基大典自然是无法再照常举行。
  刘子陵也在中毒三日后,药石无医,骤然薨逝。
  燕京局势大变。
  刘坚心腹势力被除的除,控制的控制,想要重新夺回局势,当然没那么容易。
  可刘子陵一党,突然失却主心骨,就是池瞻再老成,没有他可以执奉的君,也难以完全控制局面。
  况且,刘子陵的临终遗言,也让他们无需对抗,更不要试图拥立自己的幼子。
  燕京再次陷入混乱。
  半个月后,尚未正式退位禅位的刘坚,等到了那十五万援助燕京的兵力。
  这一批兵原本已经改弦更张,准备好了效忠新君。可谁料新君还没登基就暴毙,而刘坚还是统治大周二十余年的皇帝,占据着道义上的最高旗帜。
  这支队伍,便重新投到了刘坚旗下,应他之诏,奔赴了燕京。
  就这样,刘坚再一次回到燕京皇宫,坐回了他的那把龙椅之上。
  他一手抚摸着龙首上的东珠,面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
  “太子啊,朕的好儿子。”
  “你总是这样,假仁假义,狠也狠的不彻底。斩草不除根,没有勇气弑父杀君,又怎么可能赢得了朕?”
  池瞻等人,则率领余部,一路掩护着太子妃与刘子陵的三名幼子幼女,携了刘子陵在病榻之上口述留下的遗言,打马朝着西北方向,奔驰而去。
  这边朝堂大乱,另一边刘子晔在收到系统消息后的第三日,带着大军自西关而出。
  池牧原本伤病好了大半,正欲辞别刘子晔带着余兵返京,骤闻噩耗,悲愤难已。
  这一次,自然也随军同行。
  天禧一十六年秋,十月初三日。
  西关十万兵,由西关小侯爷亲自坐镇,陈兵西关与范阳郡的房山隘口。
  范阳郡刺史与驻扎在此地的中军三卫四个营兵力,已经得知了刘子焉二十五万大军一日之间降了西关的消息,哪里敢贸然迎战?
  紧锁隘口关防,闭而不出。
  一群人聚在一起,就降还是不降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刘子晔倒也没有急于出击,她很有耐心的驻扎大军于隘口西侧,似乎什么也不打算做,也似乎稳操胜券,坐等范阳郡出降。
  第二日,范阳郡中开始流传圣祖皇帝诏书一事,原来当年的西关王才应当是继承皇位之人,现在的皇帝刘坚,则是在先皇病中,用了阴司手段,谋夺而登位。
  范阳郡本就是受到西关郡影响最深的临郡,那些佛门僧徒最早就是在范阳郡传颂西关小侯爷之善德。
  过去几年之间,因着最靠近西关的地利之便,半数郡民都迁往了西关。
  现在听说西关小侯爷来了,而且西关小侯爷才是那个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更是人心思变!人人争迎西关小侯爷入范阳郡,接管范阳!
  可那些范阳郡的守官与房山隘口的守将,却不能如此毫无负担的接受西关侯入境。
  毕竟他们可是刘坚或者太子刘子陵所任命的官。
  谁知,又过去了两日。
  竟有消息传来,大周朝当朝太子刘子陵,起兵围宫,却兵败而被诛戮!
  开国四将之一的池瞻,也已经逃离了燕京!燕京朝堂因为太子谋反一事,双方军马在城中展开大战,半数街区成为废墟,朝堂重臣与武官亦因为这次大战,以及战后的清算,而空出了大半。
  局势风雨飘摇。
  中军三军留驻在房山的三个营官,有两个都是池家派系的兵出身。范阳郡刺史当年也曾受过太子刘子陵的举荐之恩。
  这个消息传来,终于击溃了他们最后一丝防守。
  当天傍晚,房山隘口的关防洞开。
  中军三卫的三个营长,范阳郡刺史携刺史府属官,出关迎西关小侯爷入驻范阳。
  范阳易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
  刘子晔并没有在范阳郡停留过久,十日后,由杜晖派人接手范阳郡后续的接洽事宜,又带着大军,按照规划的行军路线。
  出范阳,过北面的平山,过平阳、邙山郡,所到之处,官民百姓悉数开城门,夹道相迎。
  大军几无停滞,直指刘坚所据守的大周都城燕京。
  第107章
  燕京城中。
  刘坚重新收拾组织起来的皇廷禁卫军,在城西的寒山寺外,列阵摆出几里地。
  寒山寺外的数里山门石阶上,慢慢前往寺门的百姓们仍然数众。但这一次明显不同的是,这些百姓行动迟缓,毫无争抢涌入之感。
  不过是在禁军的看守之下,不得不前行而已。
  偶有禁卫发现故意磨蹭之人,登时会被揪出来。
  “你在干什么!?你们不是最追捧玄净大法师了吗?现在圣上允许你们,进到寺门内听玄净经讲,还有什么不满意!”
  “快点给我走!误了经讲时辰,小心你们的脑袋!”
  几个踢踹之下,队伍又不情不愿的加快了前行速度。
  山门内,三面洞开的宝殿正中,玄净面朝南,双眸合着,一掌结印,散盘坐于蒲团之上。
  在他的正后方,本该是佛祖身像与供奉香案的地方,如今却被临时改成了与朝会大殿一般无二的盘龙柱、登云阶,高高在上的,则是那把象征着皇权无上威严的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