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襄弱弱地比划着,脸上也是天要塌了的表情。晏家好歹还有个老二能兜底,祁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是他们家从此绝后了可真是热闹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就等着被祁家老爷子炮轰吧,那可是部队里退下来的老领导。
晏淮央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也没工夫斟酌了,眼瞅着天都快亮了,现在这局势也顾不上给他兄弟留什么体面了。
他直接撩起大长腿把门踹开了。
洁白凌乱的床单上,应召牛郎光着身子蜷缩在地上,祁狗正倚靠在床头抽着烟,毛毯在肚脐以下只盖着一点点,像是听到踹门刚刚盖上的。也好,晏淮央也没想跟他兄弟“坦诚相见”。
晏淮央挑了挑眉,“一夜风流?”
祁京墨也分毫不让地瞪视了回去,“你不也一样?”
“我特么……”晏淮央瞬间火大。
那能一样嘛,你要是打算谈恋爱那就好好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惊一乍的搞得兄弟们紧张了一夜。
晏淮央抱着手臂冷冷地站在门口,还好心地关上门替他们遮掩着。
祁京墨见这人离自己八丈远,神色也有些受伤,冷着脸生了一会子闷气。
好半天才可怜巴巴地讲了一句,“央央,我弯了。”
“这么突然?”
晏淮央佯装作吓了一跳。因为他俩从小一个大院里混到大的,谁不知道谁啊,他一瞅就知道祁狗子搁这作妖呢。
“嗯。”
祁京墨垂着头,自暴自弃地如同被抛弃了的大狗。
“给我憋回去,不许弯!”
第80章
看着晏淮央带着怒气的俊脸, 祁京墨最先破功了,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就不该指望着这人会好声好气地哄自己的,这小子比谁都霸道。
晏淮央随手从衣架上拿了个毛毯, 扔在了身形清瘦、脸色仓皇的可怜牛郎身上。
他的语调也很温和,“不是你的错。出去吧, 小费找贺襄领。”
那男生如蒙大赦,赶紧千恩万谢地给他鞠躬。临出门前还张嘴想解释点什么, “没, 没有……”
“我知道。”
晏淮央冲着他点了点头, 摆摆手让那人走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晏少爷四周环视了一圈,感觉没地方下脚,所以扯起裤腿席地而坐了。
见这人明晃晃地在嫌弃自己, 祁京墨从鼻孔里哼出来些不满。
“行了, 别拿腔拿调了。我没干什么, 我对男的硬不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晏淮央,语调有些伤感。
“央央, 我是不是没办法成为你最亲近的人了?”
“我试过了, 怎样都不行,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但我舍不得让你的后半生都跟别人在一起, 同吃同睡, 我一想到这里就要疯了。咱俩从几岁上就没有分开过……”
原来是在吃醋啊,晏淮央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酷哥在那里黯然神伤,也有点好笑, 但他挑起了嘴角却又很快放下了。
他知道他兄弟是在不安。他们俩原本形影不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祁京墨不管置办多少套房产都永远会留一个卧室给自己住, 而他也一样。
这么一晃眼的工夫,时过境迁,自己有了能托付终生的恋人,祁京墨只是不放心而已。他对自己的保护欲太旺盛了,那场跨越生死的事故又让这家伙的所有神经都格外敏锐,他信不过所有人。
晏淮央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走到了床边,像拍一头大型犬一样拍了拍祁京墨的脑袋。
“好了,别闹别扭了。我谈恋爱又不会影响咱俩之间的友情。你想想你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是还嘚瑟地领女朋友来给我看,我有为这事跟你翻脸吗?”
祁京墨还是臭着张脸,但是很依赖地圈住了晏淮央的腰,还罔顾自己那么大的体型非要把大脑袋搁在这人腿上。
只是到底也知道不好意思,那张灰色的毛毯时刻不离身,遮住他的自尊心。
“你少哄我。我能看出来你对姓席的不是逢场作戏,你是真看上他了。”
当晏淮央将席铮压在汽车引擎盖上亲的时候,刺眼的阳光下面,祁京墨如坠冰窟,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尽了。或许是晏淮央一向都薄情寡性的,对谈恋爱这事向来就不怎么热衷,所以他们几个最躁热的青春期这人都如同天上仙子一样不肯下凡。
搞得祁京墨一直都有这个错觉,好像他跟晏淮央能永远彼此陪伴下去,是对方生命里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但是当席铮强势挤进他们的交际圈的时候,祁京墨的信仰就在逐渐崩塌,这么多年建立的内心秩序被摧毁了。
他以为,他失去晏淮央了。
所以他像个没断奶的婴儿一样发泄着不满,大吵大闹。
“哎,说你什么好呢。”
晏淮央凝望着天花板发呆。他能接住祁京墨的所有不安,接下来该想想怎么糊弄他兄弟了,总不能放任祁家真绝后了吧。
“祁狗,其实我对朋友比对情人好。”
“谈恋爱如果闹掰了,我能头也不回地跟他分手。但是咱俩小二十年的交情呢,我能动不动就跟你决裂吗?你俨然占据着一个不可撼动的地位,非跟席铮较什么劲啊。”
终于等到句中听的话了,祁京墨一想也确实个这么个理儿,顿时也不赖叽着了,从晏淮央的大腿上腾挪开了。
草,真沉。晏淮央让他压的腿都麻了。仅此一次了,再闹还是有多远踹多远吧。
这边哄差不多了,晏淮央也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你歇着吧。困死了,我该回去搂着对象补觉了。”
“央央,咱俩也能睡,被子一盖我也能搂着你。”祁京墨听不得这个,他还是应激,不依不饶地拽着晏淮央胳膊不撒手。
你一个大直男这么黏人像话吗?
晏淮央挑了挑眉,“那哪一样?跟对象能亲嘴儿,还能做点没羞没臊的事情。”
他诡异地盯着他兄弟的下半身,末了还关爱地拍了拍祁狗的大脑袋。
“哎,你是不是这些年吃 | 精神病的药把七情六欲给治没了?谁乐意跟你一起守活寡,实在不行就让伯父伯母找几个江湖郎中给你开点补药喝喝,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啊。”
祁京墨大怒,当即就要跟他干架了。
晏少爷眼波流转,一根手指摇了摇。
“你休想再欺负我了。”
祁京墨狞笑道:“怎么个事?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还敢冲我耍横。”
“因为我现在有打手了啊。我一个电话就能把席铮喊过来揍你,信不信?你俩武力值是五五开的,之前较量过。”
祁京墨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混乱的夜晚见到席铮那张扑克脸。
他一指门口,“草,赶紧滚!”
晏少爷挂着张扬的笑意走人了。
等人走后,祁京墨又自己笑了几下。其实他已经基本上都被哄好了。
能跟晏淮央玩到一起去的能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啊。
楼上偌大的客房里,席铮并没有什么睡意。他站在窗边望着楼下进进出出的人群,从俱乐部老板点头哈腰的赔罪和几个衣着清凉的服务生灰溜溜地躲避着众人的视线趁着天色微明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了。
能这么大张旗鼓地昭示存在感的,只会是所谓的京圈太子爷啊。
“怎么起来了?腰还酸不酸。”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席铮确实疲惫极了,体力早已是强弩之末,他放任着自己的身体轻轻靠在晏淮央身上。
只是看着这个年轻男孩子的发顶发了会儿呆。
“晏淮央,我不是圣人,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但凡是用情至深的人都是有占有欲的。人性的阴暗面即便是我也逾越不了。”
讲到半截他就放缓了语调,怕自己显得太过严肃。本来性格就不是太讨喜的,没办法跟这人那些知情识趣的玩伴们比,席铮不想承认他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怎么个阴暗法,我听听。”晏淮央语调懒散,很没正形地哼唧了一句。
席铮偏过头去用力地亲了亲他。
“不能再放任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了,这次回去后你必须跟我住一起,不接受讨价还价。”
“啊,这么霸道啊。你都不找点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哄骗哄骗我?比如你家猫会后空翻什么的。”
席铮也没好气地笑了笑,这小混球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分明知道自己爱惨了。恋爱里往往显得咄咄逼人的那一方其实才是把主动权交付出去的那个。
“我家猫还真没有这本领。他被家里人养得性情懒散,一身的坏毛病,只有别人上赶着逗他开心的份,他哪会花心思在别人身上。”
啧,晏少爷听出来了,在这指桑骂槐呢。
众人都没怎么睡好,窗帘一拉,睡了个昏天暗地之后,就准备各回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