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轩艰难地咽下三明治， 喝了口豆浆润润被面包刮得生疼的喉咙，放松的身体一下紧绷起来。
谭菁见他这样，以为他紧张：“没关系的，我三哥三嫂对什么都看得很开，对他们来说， 只要司泽觉得好的人，就都好。”
“我们家这些年，成家的搬出去了，有了各自的生活后很少回老宅聚，这次是因为老爷子八十大寿，就都回来了，大概也就待一个晚上吧。”
叶铭轩点点头，又托着腮深思。
那谭爷爷岂不是很孤独。自己的孩子都不在身边，所以才养了阿金吧。
谭菁把披肩搭在椅背上：“我去楼下帮小泽的忙，洋洋，你在这陪铭轩哥哥。”
洋洋吸溜吸溜吃面条：“嗯嗯！对了妈妈，你耳环找到了吗？”
谭菁笑着摇头：“没有，估计是佣人收走拿回我的房间了，等会儿我回去看看。”
洋洋：“噢。”
叶铭轩喝完豆浆肚子有点撑，和洋洋在露天游泳池边上散了散步，然后俩人跑到楼下找阿金。
阿金也在啃大骨头，毛茸茸金棕色的尾巴一晃一晃的，乌桕树层叠的树影把太阳光切割成一片一片的。
叶铭轩和洋洋，还有阿金坐在一起，围城一个三角，洋洋最近学了长笛，他把长笛拿到这里吹曲子。
悠扬的曲子从花园传到屋子里，谭司泽正在宴会厅，听到音乐把图纸交给白钰：“你在这看着。”
他走进花园，看见叶铭轩坐在草地上，转身回去拿了两个抱枕回来，一个递给洋洋，另一个塞到叶铭轩屁股底下：“草地硬。”
叶铭轩抬头：“先生！”
谭司泽在叶铭轩身边曲腿坐下：“吃过早饭了？”
叶铭轩：“嗯，吃得很饱，洋洋在给我吹曲子呢，他好厉害。”
谭司泽笑了笑，洋洋被夸奖，更骄傲了，挺了挺小胸脯，又换了首曲子。
叶铭轩听着听着，被搂住腰，谭司泽凑近他，在他旁边咬耳朵：“生个像洋洋一样可爱的孩子怎么样？”
“！！！”叶铭轩的脸刷得一下红了，“先生，洋洋听着呢……”
谭司泽：“他没听到。”
叶铭轩：“万一听到了呢……”
“洋洋，”谭司泽叫他，“刚听到我跟你嫂嫂说什么了？”
“没有啊。”洋洋放下长笛，“你们在说什么？”
谭司泽低声对叶铭轩道：“看，他没听到。”
叶铭轩已经快晕过去了，他实在没想到谭司泽会直接问！
看着小妻子脸红的模样，谭司泽真想亲他几口，可是不行，少儿不宜，狗狗也不宜。
“没关系，你生出混世大魔王我也喜欢。”谭司泽搂着叶铭轩的腰，双手从背后滑向前面，摸了摸他的肚子。
叶铭轩笑了笑，随即笑容淡下来，眼睑垂下深思着什么。
他们俩紧挨在一起，身影被阳光投射，交叠着映在地上，这么漂亮的画面全收入二楼人眼中。
砰！叶雨帆关上阳台门，走进去：“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凭什么他们这么恩爱！”
“爸爸，我们怎么办啊，那个死老头子今天就要跟记者宣布了，要是认识我们家的人，出来指认我们撒谎怎么办啊！”
叶雨帆抓着叶向开的手：“爸爸，你说话啊！”
叶向开看向赵东萱：“你有什么办法？”
赵东萱冷着一张脸：“当然有。”
叶向开和叶雨帆凑过去：“什么？”
赵东萱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本来我拿上这个，就是以防万一，看来现在必须用上了。”
“今天晚上的宴会，你把这个倒进谭司泽的酒里。”赵东萱把瓶子递给他，“务必要让记者拍到你和谭司泽亲热。”
叶雨帆抓住瓶子：“让记者拍到？”
赵东萱点头：“对，一定要在谭老爷子宣布之前，让记者先拍到你们俩的亲密照，然后我们就可以抢先宣布，你是谭总夫人。”
“谭老爷子为了谭司泽的声誉，是绝对不会反驳我们的。”赵东萱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到时候你不是谭夫人，也必须是谭夫人了，因为全国人民都看着谭家。’
叶雨帆睁着贪婪的双眼，望着小玻璃瓶里的透明液体：“妈妈，你真聪明，过了今晚，我就是真正的谭总夫人了。”
……
谭司泽搂着叶铭轩听了会儿曲子，后面传来白钰的一声河东狮吼：“谭司泽！别秀恩爱了，过来帮忙！”
叶铭轩震了震，把脸埋在胳膊里，又臊又乐：“先生你快去吧……”
“行吧，你别理他，他单身久了激素紊乱，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谭司泽揉揉他的脑袋，起身回去。
“嗯。”
谭司泽走进去，从白钰手里拿过效果图，帮一个工人从背上放下线圈。
“司泽！”谭老爷子把他叫过去，“这是嘉宾名单，你看一下。”
谭司泽接过，看到嘉宾栏有二十几个知名记者，愣了愣：“爷爷，你请了记者？”
“当然。”谭老爷子说，“是不是很惊喜？”
“不是说再等等吗？”
“等什么等，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这事我敲定了，今天就跟他们宣布我们谭叶两家的姻亲，这传出去绝对是一段佳话。”
谭老爷子呵呵笑：“你呀，就准备准备，晚上上台发言，再表演几个节目。”
谭司泽拿嘉宾名单的手有些抖：“爷爷……”
“马上要当太爷爷咯。”谭老爷子拍拍谭司泽的肩，“我是真没想到，铭轩还能生孩子，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福分。”
他说完就背着手，唱着黄梅戏走了，留谭司泽一个人风中凌乱。
白钰瞧见谭司泽脸色不好，走过来：“怎么了？”
谭司泽看着宴请名单，手指微微用力，把纸张揉皱了：“爷爷请了记者。”
白钰惊诧，低头看名单：“什么？！”
“就是这样。”
“那，那我们怎么办？不是，老爷子速度怎么这么快啊，本来还想等铭轩生完孩子再说的。”
谭司泽闭了闭眼，觉得事情有点棘手，把名单给白钰：“随机应变吧。”
……
夜晚如同拿着斧头的死神悄悄降临了。
叶铭轩趴在阳台边上，看着老宅前停下各种各类的豪车，喷泉池被黄色的射灯照耀着，宾客们手挽着手等待入场。
这是他到老宅之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富商大贾云集，每个人都矜贵非凡，气质出众。
叶铭轩不是第一次知道谭家的地位和富有，但今天这种认知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和楼下的人们处在不同的世界，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或许今天的宴会是在提醒他，梦该醒了，不属于这里的人早晚都要离开的。
叶铭轩眨眨眼，突然想看看谭司泽在做什么，先生晚上换了一套黑色西服，头发向后梳，俊美无暇的面孔显露无疑。
现在他应该持着高脚杯，在人群里游刃有余地交谈。
叶铭轩下楼，楼底沸腾的人声离他越来越近，四周光线昏暗，今天晚上所有的灯光都汇聚在一楼的宴会厅。
他走到楼梯拐角，面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叶雨帆靠近扶手，张望着楼底下的情况，他看见谭司泽握着香槟和一位女士交谈，举手投足翩翩有礼，身高腿长，剪裁妥帖的西装勾勒着矜冷的身形。
他心脏跳得厉害，握紧手里的小瓶子，想悄悄下楼。
突然胳膊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叶雨帆吓地瞳孔放大，被叶铭轩拽回去。
看到叶铭轩这张脸，叶雨帆先是一愣，然后咬紧牙，“你干什么？放开我！”
叶铭轩抢过他手里的东西，举在他面前：“这是什么？”
“关你屁事？！给我！”
“你想对谭司泽做什么？”
叶铭轩收拢手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叶铭轩！”叶雨帆瞪他，“我警告你不要坏我的好事！”
“感谢今天在座的来宾，参加我谭某人的八十岁寿宴。”谭老爷子站在台上，身前架着话筒，“希望今天到来的每一个人都能吃好喝好，不要客气。”
“祝爸爸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谭菁笑着举杯。
谭大伯，二伯举杯：“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谭司泽，堂哥们，洋洋和谭家的小辈们：“祝爷爷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在座的宾客们一齐举杯同庆：“祝谭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谭老爷子举起香槟：“干杯！”
“叶铭轩！”赵东萱和叶向开冲过来，“敢坏我们好事！”
叶铭轩抓住小玻璃瓶，往地上狠狠一砸，玻璃瓶立刻碎裂。
砰得一声，玻璃瓶炸开，里面的液体流淌在地上，叶雨帆目眦欲裂，冲向叶铭轩：“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