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砚喉头滚动了一下,蜷了蜷手指,“没事,解释清楚了就好。何况你都说了捡,是我自己理解有误,不怨你。”他看向方沅提着袋子的手,问:“板栗还捡吗?”
“不捡了。”方沅颓唐地晃晃脑袋。他朝赵怀砚伸出手,“都倒我这来吧。”
赵怀砚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但方沅却没有拿走袋子,而是猛得抓住他的手,“你手怎么扎了那么多刺啊。”
只见赵怀砚白皙的食指和中指上好大一片泛红的小点点,依稀能看见板栗球刺。
方沅只觉两眼一黑,无尽内疚油然而生,他双眼微微泛红,“走的时候奶奶不是说了要小心刺吗,你是傻子吗,手上扎那么多刺,简直要被你气死了。”
“还好,这些刺不怎么疼。”
赵怀砚抽出手,将方沅手里提着的袋子接过来,将他那袋板栗都倒进去。
方沅狠狠瞪了他一眼,抢过赵怀砚手里的袋子,拉着人急急忙忙地回家。
“奶奶,奶奶,家里的针你都给放哪了。”方沅拉着赵怀砚进门,将装着板栗的袋子往桌上一放,直奔方奶奶房间。
“就在床头那个小柜子的第一层,有一团毛线,针就插毛线上。”方奶奶回道。
方沅拉开小柜子,将毛线上的针取下来,又把赵怀砚拉到院子里,将人摁在椅子上,“做好,我给你把刺挑了。”
赵怀砚顺从地在椅子上坐好,垂眸看向蹲在他面前的方沅,眼底神色一深。
方沅捏起赵怀砚的食指,神色为难地看着他手指上密密麻麻的刺,犹犹豫豫迟迟不敢下手,
这要怎么下手啊?
“没多疼,你挑吧。”赵怀砚看着眼前手抖得不行的人,轻声道。
“食指先不要动,就这样直直地指向我。”方沅伸出两个拇指直接掐住一颗红点点周围的肉,使劲掐起这块肉,慢慢将里面的刺挤出来了点。
他松了口气,瞪大眼睛,拿起针将刺周围的皮肤挑破,缓缓将刺从肉里挑了出来。
挑完所有刺,方沅累得满头大汗,他甩甩有些僵硬的手,抬手擦擦额头的汗,语气揶揄:“真的是造孽啊……,板栗还没吃到,先挨一顿骂,再挨一顿扎。”
“谢谢。”赵怀砚眼神淡淡地扫了眼地上挑出来的刺,接着看向手指上密密麻麻的被刺扎出来的孔,轻声道。
“没事,是我的错,是我没提醒你。”方沅合理怀疑他看不上眼的没开裂的板栗球都被赵怀砚开了。
他沉吟了片刻接着说,“你那手大事没有,但就是纯折磨人,不用刻意去管,但是也别完全不管,简而言之就是可以不用上药,但还是少碰水,利于伤口恢复。”
赵怀砚点点头,看向不远处桌子上的红袋子,“好,我想吃板栗了。”
“行,但其实生板栗味道一般,你昨天是第一次那么吃觉得新奇,也就脆了点,没啥甜味,好吃的板栗要先在阳光下晒大半个月,然后再放到热水里煮熟,又甜又软糯。”方沅嘴里一边说着这样不好吃,一边从袋子里拿生板栗剥给赵怀砚吃,没一会便剥了小一堆。
赵怀砚伸手拉住方沅的手腕,“够了,我尝尝味就好,你不是说熟的好吃吗,剩下的先晒晒,再煮来吃吧。”
“好吧。你确定够吃了吗?”方沅狐疑地问。
“够了。”赵怀砚说。
得到了肯定回复,方沅便从屋里拿出一个小簸箕来,将袋子里的板栗全部倒到簸箕里,摊平刚好摆满了一簸箕。
他端着簸箕放到太阳底下,朝赵怀砚挑了挑眉头,扬声说:“等晒够了,就煮来吃,我到时候叫你,给你好好露一手。”
赵怀砚眼角一抽,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方奶奶的声音,“吃什么?还要好好露一手?”
方奶奶迈步跨进院子,朝两人笑笑。
“奶奶!我逗赵怀砚呢,您啥掺和啥!”方沅不满道。
“怎么?我还不能让我孙子给我露一手了?”方奶奶笑眯眯地眨眨眼。
“奶奶!”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你先前急急忙忙地要针干嘛?”方奶奶问。方沅刚回来的那会,她赶着去给李婶送东西,便没有细问。
方沅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别打迷糊眼,老实说。”方奶奶眼神一眯,眼神不善的看向方沅。
“就是…就是赵怀砚的手被板栗球刺扎了。”方沅小声说。
“什么?”方奶奶几步走到赵怀砚旁边,拉起他的手,被他手指上密集的孔一惊,“你这……,这怎么会扎那么多。”
她转头看向自家孙子,神色严厉,“元宝!不会是你贪玩,拿板栗球扔怀砚了吧。”
方奶奶了解她的孙子,是个好孩子,但性格有点顽皮。
赵怀砚手上的伤口根本不像是不经意扎出来的,而像被人用板栗球按到手上一样。
“奶奶!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方沅皱着眉头,嘴唇紧抿。
赵怀砚抽出自己的手,替方沅解释,“方奶奶,不是方沅弄得,是我自己不小心把板栗球扎到手上了。”
听到赵怀砚的话,方奶奶眼神愧疚地和自家孙子道歉,“是奶奶错怪你了。”
“没事奶奶。”方沅明白奶奶就是怕赵怀砚受欺负。
他替赵怀砚感到高兴,无论是赵爷爷,还是他奶奶,以及大奔他们,村里的人都在慢慢接受赵怀砚。
“扎那么多刺,可要多吃点板栗才能补回来。”方奶奶笑着说。
“奶奶,我都说好了,到时候我都弄好,赵怀砚等着吃就行了!”方沅扒拉了一下簸箕里的板栗,笑嘻嘻地说。
阳光照在板栗壳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线,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里。
第27章 开学
酷热的暑假从指缝中溜走, 开学前一天晚上的时候,方沅收拾完行李便去了赵家。
“咚咚咚——”
来开门的是赵怀砚。
“明天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学校,还是你自己去?”方沅开门见山地问。
“和你一起。”赵怀砚说。
方沅点点头,沉吟了片刻说:“那你明天早上7点在门口等着, 我们要去坐王横他爸的三轮车去镇上, 然后再坐公交车去县里。”
“知道了。”赵怀砚点点头。
“行, 那我走了,明天你别睡过头了。”方沅叮嘱道。
赵怀砚抬眸望着方沅离去的背影,须臾他眼皮垂下,掩去了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转身回屋。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挤在三轮车上, 一路颠簸往镇上去。
到了镇上,李书第一个从三轮车上跳下来,他抬手揉揉自己的屁股,“可算是到了,我这屁股都要裂成好几瓣了。”
“哈哈哈,活该,让你平时不好好吃饭, 屁股上没肉, 颠不死你。”大奔从车上下来,朝李书扭扭屁股, 一整个幸灾乐祸。
刚从车上下来的方沅不动声色地揉揉屁股, 他悄悄瞟了一眼赵怀砚的屁股,觉得赵怀砚应该是没有屁股疼的,毕竟他屁股挺翘的,看起来很柔软。
“你在看什么?”赵怀砚幽幽地开口。
方沅讪讪一笑, 眼神闪烁,“没看什么。”
“你们到了学校要互相帮衬着,在外不比在村里,凡事多动动脑子。”王叔忧心忡忡地叮嘱几个孩子,读书什么的都是次要,重要的是不要惹事。
“知道啦王叔,你赶紧回去忙吧。”几人乖乖地点头。
“是啊,爸,你赶紧回去吧,我们还急着去赶公交。”王横催促他爸。
王叔启动三轮车,调转车头,缓缓驶远。
几人走到路边,在一家银行门口等公交。龙头镇没有公交站,但公交车一般都会在这家银行门口停下,因此银行门口的路边算是约定俗成的公交站。
他们来得还算早,但是今天不仅是高中开学还赶上了赶集,除了好多好要去学校的学生,还有大批的乡亲父老去县里赶集。
几人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能往前进个分毫。
方沅将左手提着的东西都换到右手上,伸手拉住赵怀砚的手腕,“等会你跟紧我。”
赵怀砚垂眸看向方沅拉着他的手,微微扭动手腕挣开了。
方沅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眼神十分诧异。
“我拉住你是一样的。”赵怀砚反手握住方沅的手腕。
未等方沅说什么,一辆黄色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车头上贴着龙头——沤江。
人群瞬间变得骚动不已,互相推挤争着往前挤。
“嗤——”的一声,公交车停下了,车门缓缓打开。
来自四面八方的推力不断推挤着人向前进,方沅和赵怀砚紧紧贴在一起,明明两人一点劲没使,却被拥着不断往前。
胸腔和腹部传来严重的不适感,人群中响起急促的呼吸声,却没人退出这场挤车战。
方沅和赵怀砚赶在最后上了车,车上人挤人,肉贴肉。两人紧贴着车门,四肢动弹不动,仿佛被挤成了一块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