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慕白丰富的心理活动能够飘出来成为实体,那他大概可以用这个方法堵上医生的嘴,让他放弃这个羞耻的计划。
可惜并不能,他甚至不能阻止面前的医生继续胡说八道游说顾芝沅。
医生思索了片刻,揣测道:“目前我们也并没有遇到过相关案例,你们是第一对在越阶症状况下的‘天作之合’。不过按照推演,你们已经对彼此的信息素上瘾,如果不进行脱敏治疗,大概率会触底反弹。”
“强制压抑自己对对方信息素的渴求,可能会被身体反控制,不自觉地寻找对方的信息素。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理智,并且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眼看着omega的脸越来越红,医生还是对未成年人保留了一点体面。
“而且根据我们目前的推测,你们如果有以下症状就是上瘾症状在加重,需要警惕。”
医生把文件夹犯了一页,给二人展示。
“首先是长时间注视对方,接下来是对彼此的全方位感到满意,注意,到了这个时候你的身体已经在欺骗你的感官了。”
江慕白啧声。
医生装模作样清清嗓子继续道:“接下来这个最重要哈。”
“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不自觉地亲密接触,想要靠近对方。这一点特别重要,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你的身体在提醒你,你再不去解瘾他可就自己去了,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当着同学老师的面失去理智抱在一起亲的要死要活……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你别抢我的方案!”
江慕白捏着那个蓝色的文件夹气势汹汹,像是掐住了医生的咽喉。
“脱敏治疗也不是非要做的那么深入嘛,你们都还没成年,撑死了抱一抱,哪儿有那么复杂啊……”医生小声嘟囔。
江慕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又一次站了起来。
熟悉的技巧,熟悉的场合。
他的手再次拍上了桌上的蓝色文件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独独脸色通红。
他看向了顾芝沅。
alpha平静的仰视他,等待着他的抉择。
“我考虑考虑。”低声如喃喃般挤出这么一句,他便立刻挪开了视线。
江慕白低头瞥到了文件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尖越发的红,手像是被烫了一般猛地抽走。
omega瞥了医生一眼,立刻扭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保镖走了。
徒留下穿着病号服还在原地的顾芝沅。
医生心疼的看了看自己被拍的震天响的门,直到江慕白的身影远去,他才换了一副谄媚面容道:“这次谢谢你啊小顾同学,要是我这把真有什么成果肯定罩你。”
顾芝沅面色淡然,看着他的眼睛:“不用了,但是我不希望之后在他那里听到你的劝说,也别用治病的理由骗他来协会配合你做检查。”
裴医生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一早上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不是试一试嘛,万一他今天答应了,你不也是收益者嘛,易感期也没那么难受了啊……”
alpha站起身,左手压在了桌上,露出被病号服遮挡的黑色手环,骤然提高的折线显示着被监视者信息素浓度的飙升以及危险性。
顾芝沅眼神淡漠:“他如果愿意,自然会找我的。而不是被你骗来当案例,然后和我一样被列为警惕对象,长期被监视。”
“我已经够配合你们的研发治疗了,少牵扯不相干的人进来。”
*
周一清晨,天色还是雾蒙蒙的蓝,一中的大门才打开没多久,一个穿着一中深蓝色校服的omega身影就从身形流畅的豪车上下来,站在了一中的大门前。
江慕白提着手提袋看向还没清醒起来的一中,豪情壮志。
一中,本少爷又回来了!这一次我要夺回我的一切……
江慕白被自己中二的想法逗笑,顶着门房大爷古怪的眼神匆匆进了校门。
为了疯狂内卷其他人,还要把那件校服外套不动声色,悄无声息的归还给顾芝沅,江慕白的返校时间史无前例的早。
甚至连用金钱玷污清纯校草曾知行的伟大计划都搁置了。
整个走廊都还静悄悄的,江慕白十分满意,迈着步子直冲七班后门稳稳走去。
然而有一个身影比他更早的出现在了教室。
顾芝沅坐在座位上背对着后门,伏在桌上似乎是在做题。
alpha还没成年,但是身形已经十分高大,肩背宽阔,看着很有安全感。
很多beta和omega都喜欢在闲暇时的课间,超级不经意的从七班的后门路过,就是为了看一眼这个背影。
然而此时此刻,江慕白站在门外,心情复杂。
他也无比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确实对顾芝沅的信息素上瘾了这一事实。
只是几个小时没有见面,江慕白对他身上的薄荷味越发的感知清晰了。已经到了放在人群里擦肩而过也能被立刻嗅出感知到的程度。
发情期还只是惦念,阴差阳错见了一面之后更是如滔滔江水不绝。像是颗名为惦念和渴望的种子,被一丁点阳光照抚而过,最后化成了还不曾长大的秧苗。
等待着更多的阳光,水,肥料和爱的浇灌。
江慕白可惹不起,满脑子都是躲。
他正想着要不要掉头去楼下超市晃荡一圈以减少接触,坐在座位上写题的男生忽然回了头。
被抓包了。
江慕白一怔。
他倒是忘了,信息素上瘾是作用于他们两个人的。自己会因为接近顾芝沅感到舒适,那么顾芝沅也一样。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第9章 要抱抱
晨曦下的顾芝沅已然褪去了易感期时候的戾气,整个人像是收敛了锋芒的雄狮,略显温和。一双丹凤眼沉沉的看着江慕白,让江慕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下楼躲顾芝沅的想法,顶着alpha的视线闷着脑袋回了座位上。
毕竟他和顾芝沅是同学,还是同桌,信息素的纠缠是怎么避都避不开的。
缘分不是一场不出门就能避得开的雨,孽缘也是。
教室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还没有人来。
顾芝沅开了教室的灯,反倒显得门外还没有亮起来的天色更加昏沉,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蓝色。
江慕白也不说话,只觉得现在的场景略显尴尬。早上出发时和江踱信誓旦旦要把学习进度补回来,此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捏着后来还是被曾知行帮他重新取的新教材,低头看了起来。
反倒是身边的人放下了笔。
“来得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江慕白手上翻了一页,别别扭扭的清了清嗓子:“太早了不想吃。”
顾芝沅没再多说,江慕白心里却是像被蚂蚁啃一样难受。
让他想通了能够自然而然地和顾芝沅贴贴抱抱,有点太吃少爷的面子了。
但是一晚上信息素的患得患失让江慕白犹豫了,梦里的顾芝沅和他的信息素简直就像是磨人的刀,挂在色字头上,盯着江慕白一寸不放,掠夺城池。
该怎么劝说顾芝沅同意和他定时定点的互帮互助,成了悬在少爷头上的长刀一把。
还没见面时设想的大方交流,达成合作仿佛成了夜色尚浓时的梦一样。
江慕白在内心嘀咕的半天,没时间去留意身边人的状态,没能发现对方写在草稿纸上的算式已经从化学方程式一路扭曲到了“over”。
“顾芝沅。”
江慕白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毕竟此时天时地利人和,没有比现在更适合开口的机会了。
“……你不觉得那个治疗计划有点……”面对同为病友的顾芝沅,江慕白变得别别扭扭,说不出“我们两个隔几天就抱一抱吧”这样的话来。
“嗯,我知道,我了解,你不想就不想,我不会强迫你的。”顾芝沅轻声应答。
他的语气分明没有包含多少情绪,江慕白却偏偏听出一股子委屈的意味来。
明明是要占他的便宜,此刻江慕白却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了。
他着急忙慌的解释道:“不是啊,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江慕白急得都要手舞足蹈了,听见顾芝沅温声道:“我知道,为了治病就要你付出这么多,这不合适。我都理解。”
全然不提他自己也要出卖色相,只一味的讲江慕白的不易。
可是少爷已经忽略了这点不易,决心要踏上为自己寻找“解药”的路。
“……”
江慕白来了脾气,刚才那一点点“别扭”果断被他抛之脑后。
他转过身,抬脚踩在了顾芝沅凳子的横杠上,两人之间别扭的那点氛围被全然突破开,徒留下略有不爽的omega探身逼问阴谋得逞的alpha。
“顾芝沅,你是不同意那个戒断计划吗?”
顾芝沅的眼睛沉默的眨了眨,仿佛是无声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