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厨房,插着腰洋洋得意把这事告诉夏迹星，夏迹星朝着她拍着掌，空气炸开一堆白面粉。呛得温小满咳嗽得满脸通红,说她恩将仇报。
温小满举起手扇了扇，看着正做欧包的夏迹星,白白胖胖一大个，看上去就很撑肚子。
“你这做的什么，馒头吗。”
夏迹星正握着刀片往上雕花，“没眼力见,你见过这么大的馒头吗。”
“见过，小时候我妈忙着出去赚钱，有时候来不及做饭,为了图方便一次性就做几个特别大的馒头,让我饿的时候揪下来一口,然后等着她回家。”
“我看啊，你妈应该在你脖子上挂个饼来得实在。”
“切，你明天什么时候去酒楼比赛。”
“时间是早九点，那林家酒楼还在市里呢，那我应该得提前一小时坐车，再往前推推，我就得提前两小时起来化妆换衣服。”
“化妆干嘛？”
温小满不懂，她是去揉面包的，又不是参加选美大赛的，万一假睫毛掉里面了怎么办。
“啧，一张好看的脸能加点分，谁不喜欢看到漂亮的人在面前工作啊，再说了，这几天都没睡好，给我憔悴成什么鬼样子。”说完，夏迹星又泄气地往上多划了一刀。
“是吗，我看看。”
温小满凑过去，夏迹星放下刀片侧过脸。
这样近的距离，连对方脸上的瑕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温小满扫过她眉眼下的一颗小痣，看到脸颊上细微的绒毛，琥珀色的瞳孔像盛了一汪山水，睫毛一扑动，山涧水随之而晃，亮闪闪的。
“怎么样，是不是黑眼圈很明显，还多了几条皱纹。”
温小满收回目光，小声道：“没看到，觉得还怪可爱的。”
“我的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夸我，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温小满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说鬼话好了。”
“鬼话都比你平常说的人话好听。”
“夏迹星！”
“哎呀好了，我忙着做呢，别吵。”
温小满闭嘴，在厨房里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拖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打快板一样的声音，夏迹星扭头看了她好几眼，见她时不时去开冰箱门，偶尔去戳地上放着的瓜果蔬菜，甚至连锅铲都要拿起来挥一挥。
“你干嘛，有事还是没事？有事就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看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
温小满闷闷地“哦”了一声，趿拉着拖鞋走到她身边，“我有一个问题，只有一个。”
“什么？”
“你觉得你对于欺骗这种事的接受度高吗？”
夏迹星放下手里的模具，抬手腕擦掉鼻尖上的汗，神情古怪地看向温小满。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嗯......今天看了本小说，结尾有主角问答，我觉得有点意思，就干脆也问问你。”
“这得分情况，你不说清楚我也不好回答啊，你好歹举个例子吧。”
温小满欲言又止，总不能把真实情况讲出来吧，就算再加工也是建立在基础事实之上，两人情况太少见，太诡异，太复杂，这么一说和直接坦白有什么区别。
“欺骗感情这种，比如说亲情啦，友情啦，或者爱情也行。”
“这还用说，要是真发生在我身上我直接提着刀去砍那人，这不是被当猴耍吗。我靠，不准再提出这种假设，我火气已经上来了，这欧包都不用放烤箱，放我头上就能糊！”
温小满一时不敢多说一个字，唇瓣发干，仿佛那把还未落下的刀已经把她整个人劈成两半，身体里的神经都被扯着发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绷断。
夏迹星不知道她话一说完，为什么周围的氛围悄然变化，她以为是今天的气温又下降了，只好再把窗户拉上一些，保持少量的通气。
“你怎么不说话。”夏迹星抬手去戳温小满。
“得了答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夏迹星觉得气氛还是怪异，便想着说点别的来提高，“从我回来都得有三个月左右了吧。”
“好像吧，差不多。”
“你为什么不找我。”
温小满没听懂，“什么，找你做什么？”
夏迹星凑近到她耳边，鼻息连带着说话的热气一同撒在温小满的耳畔，激得她整个人麻麻酥酥的一阵痒。只听到入耳的两个字，温小满先是发愣，然后震惊，最后震惊到发愣。
“你不会是自己弄吧？”
温小满嘴唇张开了又闭上，闭上了又张开到一个新高度，冷空气一股一股地往肺里灌，但却听得她脑子缺氧，整张脸憋得通红。
“你，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说小说主角问答？”
“这个会不会太超出了！”温小满差点没跳起来叫。
夏迹星把手揣进围裙的前方口袋里，一脸无辜，仿佛刚才问了句1+1是多少。
对上女朋友的过度反应，夏迹星突然冒出一个猜测，于是又逼近温小满，将那个想法吐出来。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居然没做过？你不会真的性冷淡吧，还是像你之前说的柏拉图恋爱？”
温小满盯着那张持靓行凶的脸，吞咽了一下口水，这问的都是些什么破问题。俗话说，人在被逼急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于是温小满的脑子就这样罕见的疯狂转动，终于，她试图把问题和责任丢给对方。
她站正了身板，压住心中恐慌，强忍着去对视上夏迹星充满戏谑的眼，平静又坦然地胡说八道：“不，不是这样的，是你说你不喜欢，不习惯，不想做。”
“真的，假的？”
“真的！我可是好人，又不会强迫你，所以......对，就是这样。”
夏迹星太过狡黠，总是喜欢和人绕着圈子讲话，温小满完全不敢和她再battle一轮，她这种横冲直撞的行事风格完全冲不出个口来，多说多错。
“好了，你快点做你的大馒头*吧，我等着吃。”
说罢，她就想走出去，但是夏迹星不让她走，双手往旁一撑，将温小满彻底围在厨台前。
“你这人，让我出去。”温小满小声且无效地抗议。
“我觉得吧，我应该是愿意的，以前我管不着毕竟又不记得了，但是现在是愿意的。”
“什么愿不愿意，反正我现在不愿意，我要出去喝水。”
夏迹星点头，但没动，她也没往脚下使力，温小满想出去的话一推就推开了，她在等着温小满推自己，她看见温小满脸色从发青到染红，五指垂落又握紧，就是没等到温小满抬手推人。
“你是好人，我是坏人。”夏迹星丢出这句，砸得温小满心脏乱跳。
“所以今晚愿意吗？”
温小满瞪圆了眼，像小鹿一样清澈且无助。她微微垂下头，完全不敢看夏迹星，生怕对方说自己眨了眼当作同意。
不行不行，温芳涟曾经告诉过她如果谈恋爱了不能同居，更不能提前做那种事情，要是怀娃娃了就完蛋了。只不过温芳涟只想着温小满会像镇子上的那些女生一样，到年龄就会和异性组成家庭，从来没有想过有另一种可能性。
温小满突然想跟温芳涟打个电话，问她怎么办，她没教过这个啊。
“不行，顺序不对。”
夏迹星歪了一下头，“顺序......？”
“对。”说完，温小满不自觉看向夏迹星的唇瓣，柔软红润，唇珠翘起得刚好，是很好亲的类型。
她们连一次正经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亲吻，怎么能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呢，虽然那样并不会生娃娃，但是温小满执拗地认为顺序不对，这会让她感到恐慌。
夏迹星没明白她的转变和想法，只是松开了撑在一旁的手，揉揉温小满的头顶，又觉得她这个女朋友很有意思，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别人挖不出，她也看不懂，那就这样好了，让温小满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漫游一会儿。
“明天我们俩都要早起，今晚我们俩早点睡，睡觉，盖被子闭眼平躺睡觉的那种，你懂吗。”温小满越解释越觉得乱。
“我懂，两颗头挨在枕头上的那一种睡觉。”
“对。”温小满舒了一口气。
见着温小满转身要出去了，夏迹星也不再缠着，只是翻出压在砧板下的纸条，上面写了下一个要制作的名字和原料。
才刚准备弯腰去找柜子里的东西，她的余光瞥见温小满又折返了回来，并且对自己伸出了掌心。
“要什么？”夏迹星不解。
“要你的手。”
夏迹星不明白但照做，伸出了还蘸着面粉的手心，指腹绯红。
温小满走过来，把自己的手心翻转向下，然后食指擦过食指，中指擦过中指，往下轻轻压下去，将指间缝隙填满，十指相扣。
“这是在做什么，缔结契约吗？我晚上真的会好好睡觉。”夏迹星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