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开从阎俊明找人p图骗他回去开始, 略过了关键地方,只说自己被关在家里, 连这会儿打视频都是偷偷的。
可哪里忽悠得过药以康, 他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叔叔这么做是为什么?”
阎开迟疑一瞬, 还是按心里面提前打好草稿, 实话实说的版本全交代了。
提到被监视, 药以康的脸色变了又变,越来越难看。
“还有一件事我想说。”阎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我爸其实也是一个老板。”
药以康不太明显地挑了挑眉。
“混……混得还行。”阎开气弱地低下头,“所以其实我不穷。”
他不太敢看药以康的表情, 握着手机自说自话:“我爸妈离婚早,从小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高三了我爸才开始管我。”
那个时候的阎开正好进入叛逆期, 再加上他一直不满阎俊明这种只生不养的行为,因此父子俩的关系几乎没有和谐过。
“出门在外我从不炫富。”
阎开说的是实话。在他看来那些钱都是阎俊明的, 和他没多大关系。
尽管他目前享受着这些钱提供的物质生活,将来也会成为唯一继承它们的人。
想到这里, 阎开有些唾弃自己,矛盾的心理让他很苦闷,却不知如何宣泄。
“我知道了。”药以康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
“不过……”阎开摸不准药以康有没有生气他的欺骗, 接着坦白,“不过当初为了接近你,我确实存了心思,我……”
药以康没想到他还没开始逼供,阎开已经乖乖全招了。心里绕了几个小时的心结忽然轻易地被解开,头顶的乌云也轻松散去。
“对不起,康哥。但除了这个,我没骗过你别的。”阎开情真意切地望着药以康,“你能原谅我吗?”
他的可怜巴巴犹如一根签子,直接把药以康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弄得药以康要是说个“不”,就好像是在刻意刁难。
“全世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软柿子。”药以康别扭地控诉,“吃准了我心软,就抓着我一个人捏。”
阎开知道药以康这是不和他计较了,只是还有点不高兴,瞬间眉眼弯弯,嘴甜得如同上过专门的培训班:“康哥,你对我真好,好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配得上你的好。”
“念绕口令啊?”药以康的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净会油腔滑调的。”
“好想亲你。”阎开拿近手机,盯着药以康的眼睛都快成了对眼,“可惜亲不到。”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药以康托腮看着阎开,也把手机贴近自己的脸,“像只折下耳朵的毛茸茸。”
阎开皱眉后躲,目光重新在药以康脸上对焦成功。他怎么能和这种可爱吧啦的东西有牵扯呢,太不符合形象了。
药以康被他嫌弃的表情逗笑:“可是我喜欢。”
阎开撇撇嘴:“那我勉为其难一下吧。”
药以康把过来凑热闹的大白抱进怀里肆无忌惮地抚摸,还是能切实摸到的毛茸茸让人满足。
“康哥,你会介意吗?”阎开又忍不住担心。
“介意?”药以康扫扫大白的胡子,放松地窝进沙发,“如果哪天我老板当累了,就让你养我,我在家躺平。”
阎开哭笑不得:“早知道我不立穷小子人设了。”
药以康设想了一下,不由得好笑:“那估计我真的会想离你远远的。”
“为什么?”
“因为我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你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阎开嘁了一声:“果然会戴有色眼镜看我。”
药以康不否认,刻板印象是个很难消除的存在。一辈子萍水相逢的人太多,做不到每一个都花时间接触了解,所以刻板印象是一个很好的筛选方式。虽然武断,但大多数情况下的确有效。
“看来我这步棋走对了。”
药以康笑看着他臭屁的模样:“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我不会屈服的。”阎开斩钉截铁,随即狡黠一笑,“我搬的救兵马上到。”
“你爷爷?”
阎开点头:“我爷爷的朋友在上海开养老院,他一退休就住了进去,不过他答应我明天会回来。”
“只有我爷爷能制住我爸。”他愉悦地打了个响指,“等着吧,我过两天就可以回广州了。”
半路开香槟的结果往往都不好,阎开第二天被阎老爷子训得傻眼,不明白救兵怎么会临阵倒戈。
“爷爷,你是不是进门的时候被我爸灌迷魂汤了。”
“他敢吗!”阎老爷子气势十足地吹胡子瞪眼,丝毫没有坐了两个多小时车的疲态,“你这次的动静闹太大了,真是过头!”
“爷爷,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吧?”阎开殷勤地给老爷子倒茶,“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别人动画片里都是救爷爷,我这儿倒好,反过来了。”阎老爷子别过脸没接茶。
阎开噔噔跑到另一边,再次举起茶杯笑得讨好:“那不是因为我没您厉害嘛,也说明您顺风顺水,无灾无难的,多好。”
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松下紧绷着的面部肌肉,赏脸喝了口阎开泡得茶,还行,没瞎糊弄他。
他把粘嘴上的茶叶吐回去:“你就不能对你爸让一步?”
“不能。”阎开不容商量地摇头。
“宁折不弯?”
“宁折不弯。”
空茶杯被重重搁在桌上,老爷子作势起身:“另请高明。”
阎开忙拉住他:“这点小事打扰太爷爷不好吧,要年底了,也怪吓人的。”
“阎开啊阎开!”阎老爷子手指虚点着他,好半天才气出后面的话,“我看你真是昏头了!”
“就当我是吧。”阎开低垂着头,任打任骂。
“我退得早,你爸接手公司的时候还很年轻。”老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难得地忆往昔峥嵘岁月,“那会儿局面很复杂,俊明刚上任就面临内部大换血。”
阎老爷子无心事业,只想喝茶下棋,过自由闲散的生活,儿子恰恰和他相反,一心想让公司做大做强,于是老爷子的退出成就了他们两个人。
“事实也证明他的确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阎老爷子很清楚他当董事长的那些年无功无过,公司交到他手里什么样,他传下去还是什么样。但阎俊明接手后,只短短五年就让公司净利创了历年新高,之后更是拓展业务范围,分公司遍地开。
“很多因为不看好他改革而转让出股权的都悔死了。”
阎开还是第一次这么详细地知道关于自家公司的事情,关于他爸的事情。
“他们为什么不看好我爸?”
“你爸的想法太激进了,他很看好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的发展,不惜大笔投资,这和公司那时候的蓝图相悖。”
“然而时间印证了他很有远见。”
“都是马后炮,当下谁也不会预知未来。”阎老爷子啜了口茶,又说起公司换股东的具体内幕。
阎俊明接手公司时,阎氏还有很深的家族捆绑。而他却清楚地意识到公司想要长久发展且壮大起来,是绝不能有一堆吸血亲戚存在的。
尽管当时握有股权的亲戚大多都还没露出吸血的苗头,可阎俊明仍旧防患于未然地早早扼杀了。
“所以,我爸大搞革新的目的是逼那些人转让股权?”阎开惊讶。
“一半一半吧,他应该都有考虑。”阎老爷子也不确定,公司脱手后,这些事他再不过问。
不得不承认,阎俊明拥有这样杀伐果断的作风确实是能成大事的人。阎开不禁思索,他爸好像和他认识的那个爸不太一样。
“你妈都清楚。”阎老爷子话锋一转,“我知道你一直对你爸有意见,但我还是要为他说句公道话,他们离婚,责任不完全在你爸。”
阎开沉默不语,都过去十几年的事了,揪出过错方也没什么意义。何况很多事都不是能用对和错、谁对或谁错来评判的。
他更没有评判的资格。
“感情上的东西没有对错。”不知道老爷子是看出了阎开的心思,还是单纯和他想一块儿了,“就算我说错,也改变不了你的感情,因为你自己也无法控制。”
阎开没想到话题忽然落回到身上,但他认同:“没错。”
“好好和你爸谈谈吧,你得先拿出好好沟通的态度,现在这样水火不容肯定是不行的。他是你爸,不是你的仇家。”
阎开没吭声,埋头转着手里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