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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高明!”
  听着这奉承的话,高府尹重新歪靠了下去,懒洋洋地,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与此同时。
  崔侍郎也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府中。
  他刚进门,面容憔悴的崔夫人便迎了上来。
  崔侍郎屏退了下人。
  呐呐地道,“夫人,陆绝查到了意儿的身份了。”
  崔夫人的面容陡然苍白,“那……那怎么办?”
  *
  而这边的陆绝正拎着袖子在写字。
  沈昭昭的衣裙袖口都很宽阔,动起来飘飘荡荡的。
  不安分地像是想去砚台的墨里去晃悠个来回。
  在他问到笔墨的时候。
  那个叫白露的丫鬟还很是兴奋,当即就飞快地角落不显眼的黑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匣子,手脚麻利地将文房四宝在她面前摆好。
  纸是名贵的宣纸,笔是上好的湖笔,砚和墨也都不是凡品。
  但是看这干净如新的毛笔,以及墨这没有损耗的样子,便知道沈昭昭并没有用他们写上几个字。
  更何况还有面前的这个丫鬟,陆绝面无表情地看着,随着白露生疏的动作,黑色的墨点子溅到桌子上,一滴,两滴,三滴——
  他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听不清情绪,“我来吧。”
  白露头都没抬,“娘子别开玩笑了,你之前还没写十个字就说手累了,又哪里会磨墨?!”
  陆绝:“……”
  终于,墨磨好了。
  纤长的手指握着细长而瘦的湖笔杆,陆绝本还有些不习惯,但想到女子的手指纤细瘦长,确实适合这样的笔。
  他沉吟片刻,正要下笔。
  便看到白露并未离开,而是好奇地看向他,“娘子,你是要给贺郎君写情诗吗?”
  白色的宣纸上霎时晕开了一大朵黑色的墨花。
  他给贺谨言写个屁的情诗。
  陆绝终于忍无可忍了,“吵,你出去。”
  她才说一句话,娘子就嫌她吵了。
  白露没想到不过是提到了贺郎君一句,娘子的反应这么大。
  贺郎君今日也没有留下来用饭,看来娘子真的和他闹别扭了。
  诶,白露忧心忡忡地出去了。
  白露往外走的时候。
  毛垫上的猫猫也竖起了脑袋。
  它像是发现了屋内的气氛不对,轻巧地站了起来,跟在白露的后面从门口跳了出去。
  终于安静了。
  陆绝拎着宽阔的袖子习惯性地俯身,然后发现他现在是沈昭昭,高度和桌子正合适,并不需要有这个动作,顿了顿又微微直起身子,落下第一个字。
  他下笔稳而快,行云流水一般,但字迹却苍劲有力,潇洒凛然。
  细细看去,纸上所写的内容所涉及的正是崔侍郎府中一事。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现在还在北镇抚司。
  那么崔府的这些事定然不会是以此种方式展开。
  他本来给崔侍郎留了足够的时间。
  可以放任这些跳梁小丑内心仓皇,求助无门。
  往事本也可以不必如此着急而仓促地揭开。
  但是他现在在沈府。
  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全然掌控了。
  如此。
  这些事情便没有办法再等。
  崔府的那些阴诡勾当,需尽快解决干净才是。
  “沈昭昭呢?!”
  “沈昭昭!你给我出来。”
  “侍郎府的宴会她去了也就罢了,怎么国公夫人的宴会也将帖子给了她?!”
  “大姐姐你别拉我,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争,贺表哥你不争,现在国公府的宴会你也不争,如今什么都让沈昭昭抢走了,你憋得下这口气我可憋不下!”
  门被重重地推开。
  门口站了两个人,前头黄色衣裙的那个满脸怒气,将拦在面前的白露一把推开。
  后头拉着她的穿着藕粉色的衣裙,一边拉还一边劝,“二妹妹,别闹了,祖母如此安排定有她的道理的。”
  陆绝头都没有抬。
  也猜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这些女人真是闲的。
  沈明玥冷哼一声。
  “能有什么道理?大姐姐,你一手琴艺盛京谁人不赞叹,往年英国公府的宴会都是让你去的,今年你也准备了新的曲目,怎么临了,换成了她沈昭昭去?!”
  “二妹妹,别说了,都是沈家的女娘,为的是沈家的面子,谁去都一样的。”
  说话的是沈明樱,她的声音文文弱弱的,带了些书卷气,听上去就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一听这话沈明玥更受不了了。
  声音里都带了火气,“怎么能一样?大姐姐你是才女,她沈昭昭什么都不会!”
  沈明玥没听到“沈昭昭”的响动,远远一看。
  待看到她在做什么之后,却是顿时更恼怒了,“大姐姐,你还说她不知道,是祖母安排的,你看,她都在练字了!肯定是她在祖母面前说了什么。”
  “沈昭昭,我还以为你关着门是在做什么呢,原来是在练字啊。”
  她扭头看向“沈昭昭”,当即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不过国公府上的宴会没几天了,就你那副歪七扭八站都站不起来的狗爬字,现在想着要练,是不是晚了些啊……”
  “你以为练好了字就配得上贺表哥么?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肚子里更是一点墨水儿都没有,哪里配得上贺表哥。”
  “玥娘子您琴棋书画也一般,就别说我们娘子了。”
  一旁的白露实在忍无可忍,开了口。
  “你这个贱婢!”
  沈明玥愤怒地瞪向白露,“我和沈昭昭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闹了这么几个月,白露深知说什么能刺激到她。
  当即也来劲了,“贺郎君就是喜欢我家娘子。”
  “你住嘴!”
  “贺郎君就是喜欢我家娘子。”
  这边你一句我一句吵得热火朝天。
  沈明樱却发现,“沈昭昭”连笔都没有放下,依旧安静而认真地在“练字”,“玥妹妹你别说了,我们还是走吧,都吵得昭昭没办法好好练字了。”
  陆绝却在此时抬起了头。
  沈明樱被这冷冽的眼神吓住,微微后退了半步。
  沈明玥听见声音一回头,发现她吵了这半天,正主却一声不吭,一点事没有,顿时不乐意了,“今天一句话不吭,是要装文静学内敛吗?!”
  伸了手就要去抓陆绝面前的纸,“我倒要看看你写得什么好字!”
  但是纸却并没有抽到。
  陆绝握着笔的手直接按住那张纸。
  而后另外一只手手腕反转,扣住面前的砚台,毫不留情地掀起,黑色的墨汁扬起,霎时泼了沈明玥满脸。
  “啊啊啊!沈昭昭!”
  屋内响起的是歇斯底里的尖叫,“沈昭昭!大姐姐!”
  沈明樱连忙扶住她往外走。
  “别睁眼睛,别睁眼睛,我带你去洗!”
  “吵死了。”
  陆绝嫌弃地吐出几个字,面无表情地收回砚台。
  他看向面前被沈明玥撕了一角的纸。
  纸的正中,潦草地画着一个湖,旁边写了几个字。
  侍郎府,沈昭昭,湖!
  第10章
  沈昭昭花四两银子买了那件月白色的锦袍。
  花十八两银子买了那件紫色的大氅。
  剩下的一两二钱还给赵长安也不合适,于是就带着他去了不远处的盛京最大的干果铺子,将剩下的银子花了个干干净净。
  穿着新买来的锦袍,裹着暖和的毛氅。
  沈昭昭拈了一枚糖渍梅干放进了嘴里。
  只觉得这几日的阴霾在此刻一扫而空。
  至于穿来的旧衣服。
  沈昭昭有了新衣裳,自然看都不想看她穿来的那两件黑不溜秋的袍子和外褂。
  当场就让赵长安送给大街上的乞丐了。
  比起沈昭昭的欢快。
  赵长安神色怏怏地抱着几大袋蜜饯果子。
  他辛辛苦苦囤的钱啊,就这么没了。
  虽然让他拿出来的时候陆指挥说了是垫付。
  但是他说是垫付,你又不能真的觉得是垫付。
  赵长安自认为虽然没有读多少书。
  但是该有的人情世故他还是懂些的。
  再说了,就算真的是垫付。
  他的上司又不是普通人,事情那么多,要是忘记了呢?
  他还能去提醒他,找他要钱不成!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刘副使要回来。
  就说指挥把那二十两花了,还让他垫了三两二钱,买了衣服和蜜饯果子。
  赵长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银子啊!
  沈昭昭自然没忽视赵长安的满面愁容。
  她也知道赵长安是在担心他那三两二钱银子没了影,看他掏银子时候抠抠搜搜的样子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