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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为了什么。”孟姑姑简单明了,“在太上面前争宠罢了。”
  楚刈看了她一眼,表情从一贯的尊敬,忽然变了嫌弃:“姑姑不知底里,不要乱说。”
  孟姑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说着话,手放在了腰间的针囊上。
  楚刈眼睛盯着她的手,想了想,道:
  “此事尚有其他传闻,只是并无实证。
  “其中最盛的一个,是说二者矛盾从上一辈来,也不知道是否属实。”
  黛玉笑了笑。
  楚刈接着说:“然而据我所知,这两派人马庞大。
  “虽称不上不死不休,但想让他们握手言和,却是绝无可能。”
  觉慧眼中一亮:“这样,极好!”
  黛玉弯了弯嘴角。
  觉慧站了起来,合十,弯腰,道谢,告辞:“郡主不必做什么了。
  “小僧会等郡主离开后,再把这件事传进北静王的耳朵里。
  “大凡自诩的聪明人,必定多疑。
  “他会办的。”
  黛玉一笑:“和尚亦是聪明人。”
  两人简单道别。
  自始至终,觉慧连一口茶都没喝,一块糕点都没碰。
  楚刈送了他出去。
  孟姑姑走到外头,把那没喝的茶端起来,一口吃尽,皱了皱眉:
  “晴雯好小气。竟把家里最难喝的茶沏给人家和尚。”
  黛玉坐在椅子上没动,沉沉地思索着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看来知道的人很多,甚至,许多人都比自己和妙玉知道得多。
  也是因为知道很多,所以才没管。
  譬如贾元春,譬如北静王。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让妙玉家的这件事,从暗地里谁都知道、明面上谁都不碰,变成天下皆知的血案。
  一旦立案,一旦明确跟忠顺王和贾雨村扯上关系,那之前那些不愿意得罪太上的“聪明人们”,一定会纷纷跳出来,替他们自己抢最大的功劳,捞最多的好处。
  黛玉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便松了口气,起身之际,见楚刈回来,正好命他:
  “晚些时候,去一趟知府家中,把和尚今天的话告诉他一半。”
  楚刈一愣:“哪一半?”
  “自是跟妙玉师父家有关的那一半。”孟姑姑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他,“甄家的事,关苏州知府什么事?”
  黛玉叹口气,扶额:“错了。”
  楚刈笑了笑,点头:“是。小人知道了。”目光极快地从孟姑姑身上飘过,转身大步出去,“小人去替郡主催午膳。”
  竟然溜了。
  孟姑姑气得撸了撸袖子:“这家伙!敢看不起我!”
  黛玉无奈地笑:“姑姑,我们现在做的是藏,而不是露。
  “您这脾气,收一收。”
  孟姑姑撇一撇嘴:“论阴谋诡计,我怎都比不上宫正司。
  “不然的话,当年也不会让人赶出来了。”
  黛玉情不自禁追问:“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离开太后身边。”
  孟姑姑一噎,过了好一时,才哼道:“我虽然医术没问题,脾气却急。
  “当年太后也是急脾气,所以十分宠着我。
  “可她越那样,我闯的祸越多。
  “后来有一回,太上的几个大儿子夺嫡闹得天翻地覆。
  “不知谁挑拨了,他们几个忽然想要顺手除了今上。
  “原不与太后相干的事儿,让我听见了。
  “我先救了今上,再带着今上回了太后宫里。
  “这样一来,那几个混小子的亲娘们,哪一个都不肯饶了太后。
  “太后几次遇险,太上急了,先把我赶去了尚膳局。
  “接着废了那时的皇后。没多久又废了太子,立了今上做储君。
  “这样一来,我虽然仗着救过太子,在宫里可以横着走了。
  “但太上却决然不许我回太后身边,怕我又给太后惹祸。
  “那后头我一直在尚膳局,不怎么跟太后太子来往,表面上看着,情分渐无。夏守忠才敢仗着皇后欺负我。
  “我本想宫里太没意思了,不如出宫自己坐堂看病去。这才没去找太后和皇上说话。
  “不然的话,我就算是想要太医院,仗着跟太后和皇上的情分,大约也是不成问题的。”
  说到这里,孟姑姑脸上得意一闪。
  黛玉失笑:“失敬失敬,竟是太后和皇上的救命恩人当面!我这一向怠慢了,姑姑休怪!”
  孟姑姑大喇喇地挥挥手:“罢了。”
  回手一摸肚子,“饿了,我去吃饭,你慢慢溜达吧。”
  竟扬长而去。
  紫鹃从门外进来,好笑地上前扶了黛玉,轻声问:“郡主吃了午饭,可要小憩片刻?
  “外头镜伯想进来禀报去庄子上的事情,我让他稍等呢。”
  黛玉点头:“是要睡一会儿。今晚要收个尾,明天要祭祖。你跟镜伯说,等下元过去吧。”
  紫鹃点头答应,扶着黛玉出了门,交代晴雯出去告诉镜伯一声。
  晴雯高高兴兴地到了二门,跟林镜说了:“郡主昨天走路走多了,腿到现在还酸疼呢。”
  林镜连连点头:“那让郡主好生歇歇。”想想,又问,“那和尚来了么?”
  “来了。”晴雯忙把甄家那一节跟林镜说了,又叹道,“郡主听了感慨得很。”
  林镜捋着胡子皱眉:“如此,便确定是甄家的后人了。
  “那她岂能给薛家大郎做妾?
  “此事若是让甄家知道,恐怕是要跟薛家翻脸的。”
  “翻脸啊!那才好呢!”晴雯呵呵一笑,赶紧回去,把这话告诉黛玉。
  第240章
  韦骏听完一个齐头故事,不由得感慨起来:“大幻历劫,红尘急乱;恩怨相浇,身死道消。
  “这觉善若非甄某相救,焉有命在?甄某却被觉善袖手,亲女沦为贱籍。
  “甄某修行有成,捐资捐产,可他女儿怎办?他竟没个安排?觉善竟也没提?
  “这可真让人扼腕!”
  楚刈沉默许久,方道:“当这种修行人的女儿,真是前世造孽。”
  韦骏无语,半晌道:“你说的对。”
  等楚刈起身告辞,自己还在摇头晃脑地品咂这传奇曲折故事。
  管晟坐在一边,叹气:“东翁,这故事里,甄氏女本是好人家女儿,被拐子拐了方沦为贱籍。
  “如今既然有人证,东翁该替她回归良籍身份才是。
  “可她已经是薛氏之妾,这须得薛氏肯点头。这是第一难。
  “若这甄氏成了良籍,那就意味着当初判案那位应天知府贾某,草菅人命、判错了案子。
  “这是第二难。
  “前日昭庆郡主使人送回来的那件血衣,是宋家灭门案的新证物。
  “那个案子也是在贾某的任上发的。
  “两个案子都冲着贾某去,这反而不像是为了案子,而像是为了贾某此人。
  “御史台稍加渲染,此事就会变成党争。
  “但凡成了党争,案子就再也别想有个清白真相。
  “这是第三难。”
  韦骏被他分析得,呆若木鸡。
  管晟眉头紧皱,连连摇头:“昭庆郡主终究还是个年轻女子。
  “这朝堂弈棋,可不单单是比谁的棋子多啊!”
  韦骏忙问他:“不是说这贾某乃是昭庆郡主的西席?”
  “曾是西席不假。可这西席攀着女学生上去了,却帮着北静王跟这女学生提亲,您听说了么?”
  管晟嗤笑一声,“这等忘恩负义的西席,换谁,拿着空子,也必要弄死他的!
  “何况昭庆郡主身后站的是陛下。
  “北静王身后站的却是太上。”
  宾主二人眼神一对,彼此都缓缓颔首。
  韦骏挺直了腰杆,咳了一声:“来,左右无事,拿些旧案卷宗来消磨一下时光吧。”
  挑灯夜战,直至三更。..
  …(我是同情韦管的分割线)…
  翌日绝早,黛玉便起身,准备下元节的祭祖。
  虽然族里耆老们并不希望她到场,但是她自己还是要去自家的祠堂祭祖,也要去父亲的坟前烧纸。
  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已经是午时三刻。
  黛玉吃不下饭,只喝了一碗面汤便回房躺着,又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说今天各个道观都有法会。
  午饭前,孟姑姑便迫不及待拉了晴雯雪雁一起出门去逛了。
  小红和紫鹃见黛玉睡不着,一个过来捶腿,一个便给她散了头发通头。
  小红又轻声把族中祭祖的情形讲给她听:
  “……知府大人读了老长一篇文章。
  “听读书人说,赋比兴什么的,反正是给足了族里面子。
  “族长乐得满面红光的。
  “听说这一位知府很爱惜名声,从来不跟苏州哪个本地的世家大族走得过于近。